葉羽眠一聽,立馬發怒:“齊公子是讓我當逃兵?我先前就說過,戰場最忌逃兵,眼下危難,若我都去逃難,留下這些百姓應該如何!”
“將軍誤會了,我隻是想讓你養好身子再卷土重來,這未嘗不可。”
“我是不會丟下這裡,獨自去養傷的。”葉羽眠的語氣變得冷淡。
齊易陽也意識到她是真的生氣了,原以為亂世之中的人都是惜命的,沒想到葉羽眠卻是個死腦筋,仿佛就得跟著這群百姓耗死在這兒才心安。
齊易陽在心裡怒罵:果然是個迂腐頑固之人!你不自保,我還怎麼救我那群兄弟?
齊易陽見葉羽眠已經不想再跟他溝通了,便乖乖退了下去。
外麵早已亂成一鍋粥了,哀聲一片。
葉羽眠在房內都聽見了,攪得她心亂如麻。
隻見她端起旁邊的藥碗,一飲而儘。然後,大聲喊著:“門外可有人?”
守衛的士兵推門進來,拱手詢問:“將軍有何吩咐?”
葉羽眠半撐著身子,稍稍起來,對他說道:“你去幫我找縣衙的幾位大人過來商討要事。”
士兵得令,回了句:“是!”便匆匆關了門,一路小跑去了府衙。
沒多久,幾位官員過來,見葉羽眠隔著屏風,與他們說:“冒昧叫幾位大人過來,是想與你們商議一下接下來該如何安置百姓,抵抗流寇。”
幾位官員見葉羽眠重傷在身還不忘關心此事,都恭敬有加。
可當葉羽眠提議將官府和驛站的存糧都用來賑濟百姓之時,幾位官員都變了臉色,紛紛找借口搪塞。
葉羽眠見此計行不通,便問他們還有什麼對策,可他們都打馬虎眼,隻道:“相信皇上不久便會派兵前來支援。”
聽到他們這麼說,葉羽眠長歎一口氣,當即便下了逐客令。
幾位官員走出去,嘴裡還不忘嘲諷:“原以為是個有用的,沒想到不過如此。眼下還想讓我們拿出存糧賑濟百姓,虧她想得出!”
“就是,就是,真是可笑。”
齊易陽聽見幾位官員的嘲諷,冷漠一笑,就是這群官員在,百姓才苦不堪言。
臨近晌午,齊易陽端上午飯,送給葉羽眠。
葉羽眠見有幾個饅頭,兩樣小菜,便吩咐:即日起,驛站每日在外施粥一次。
百姓都沒有東西吃,自己卻有兩樣小菜,這著實讓她沒有胃口。
一連幾日過去,驛站的米糧也見了空,等著施粥的百姓將驛站圍得水泄不通。
龐葛見狀,趕緊出去解釋:“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眾人見有人出來,便都安靜下來,等發話。
“不瞞大家,驛站的存糧已經沒了,這幾日我們和你們一樣,每日隻吃一頓,喝的都是稀粥。我們將軍,身受重傷,也是如此。你們不要鬨了,確實一點存糧都沒有了,不要打擾將軍休養。”
“那怎麼辦啊,我們都要餓死在這兒嗎?”底下有人問。
“是啊,我們不要緊,孩子怎麼辦啊?”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哭著說道。
“將軍不能不管我們啊!”
......
葉羽眠聽外邊亂轟轟,便知道是存糧不夠了,她強撐著起身,艱難地走了出來。
“將軍來了,將軍!”有眼尖的人看到,高興地喊著。
龐葛聽到,趕忙往後看去,見葉羽眠臉色慘白,看上去十分虛弱,立即上前攙扶,“將軍,您怎麼出來了?”
葉羽眠似是沒什麼力氣,強撐著走到中間,蓄起一股力量,說道:“鄉親們,今日確實沒法施粥了,但我會想辦法的,你們放心,我不會獨食。隻要有一口吃的,我都會分給你們。眼下,希望你們不要鬨,容我想想法子,可好?”
百姓見這位將軍拖著病體,麵色如此難看,繼續糾纏也沒有用處,還不如向她所說,給她點時間想想辦法。
“好,我們相信將軍!”底下有人喊著,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隨後,圍堵的百姓儘數散去。
葉羽眠腿腳酸軟,險些倒下去,還好龐葛眼疾手快,攙扶住了。
原本準備將她扶回房間,可她堅持要去與他們商議對策。龐葛幾人自是拿她沒法子,隻能攙扶她去桌旁坐下,然後立即喊了幾人商議要事。
葉羽眠開口:“如今的形勢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都沒有糧食了,再這樣下去都會餓死,所以,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法子?”
幾個副將都不開口,葉羽眠看向齊易陽,似乎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等了半天,齊易陽才開口,緩緩說道:“如今,隻能去看看那些商戶和府衙那邊有沒有存糧了,若是有,就去借來。若是借不來......”
他停頓了一會兒,看了看眾人的眼色,才說道:“若是借不來,隻能采取強硬措施......”
幾人一聽,都皺了眉頭,“那,如此行徑,不是跟那群流寇一樣作為?”
“非常時機,行非常之事。眼下我們隻能抗到援兵過來,彆無他法。”齊易陽說道。
聽完齊易陽的話,幾人都不在言語,隻將目光齊聚葉羽眠,想聽聽她的想法。
葉羽眠思慮片刻,最終開口說道:“商戶的隻能去借,不可采取強硬措施。至於官府那邊,可以按照齊易陽的法子去做。另外,城門外有許多野菜可以食用,我們派人多去挖些回來,但務必注意安全。”
幾人點頭表示同意,齊易陽補充道:“如今流寇虎視眈眈,貿然過去挖野菜恐怕不妥,須得做好防備才是。”
“依你之言,應當如何?”葉羽眠追問。
齊易陽拱手道:“回將軍,我覺得可以派百姓出城挖野菜,士兵們在城牆那邊守衛。這樣流寇興許不會特彆在意,以為就是一群饑腸轆轆的百姓所為。”
“齊公子說得不無道理,那就依你所言,分頭行動。”
眾人聽到葉羽眠發話,起身領命。
傍晚時分,幾人回來複命。幾個富足的商戶家存糧不多,見將軍過來要糧食,也不好不給,但隻象征性地給了幾斤。至於官府那邊,雖然不想給,但奈不住軍威,最後給出了大半。
葉羽眠看著米缸內的糧食,應該還能堅持幾日。
齊易陽那邊也帶著人回來了,他安排好了人,今夜就準備帶人出城去挖野菜。
夜黑風高,幾個百姓靜悄悄地出城,背上背著籮筐,手上拿著鏟子。約摸兩個時辰後,幾人滿載而歸。
看著這些野菜,葉羽眠心裡稍稍寬慰了些。
第二晚和第三晚也都順利挖到了野菜,葉羽眠覺著可以休息些時日了,便叮囑百姓們不要再有動作。
可人心總是貪婪的,其他百姓聽說將軍那邊挖到了很多野菜,便忍不住都要出城去。他們不管守衛怎麼說,硬是衝出了城外。
流寇原本想等城內彈儘糧絕,看外邊是否會有糧草援助,再大乾一票的。所以,見百姓都出城來挖野菜,必定不會坐視不管。
他們拍了一群人來,隨意搶掠燒殺,絲毫不在乎人命。
葉羽眠聽到屬下過來稟報此事,立馬帶人出去救援。
“將軍,你身上的傷才好一些,不要出去了,我帶人過去就行。”龐葛勸阻道。
“眼下形勢危急,顧不得許多了,你們快些隨我出城去營救。”葉羽眠快步上馬,往城外方向去。
齊易陽見葉羽眠這陣勢,不禁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這樣不知死活的人,還真是少見!”
葉羽眠帶領士兵與流寇周旋,眼看流寇被打得七零八落,誰知他們將信號彈一放,大批人馬極速趕來。
“快撤!”葉羽眠見大事不妙,急忙喊道。
此時,城內衝過來一輛馬車,她定睛一看,是齊易陽來救她了。
“快上來!”齊易陽伸手過去拉她。
葉羽眠握住他的手,一躍上了馬車。
“救我~”
後麵有位摔倒的婦人伸著手呼喊著。
葉羽眠正欲下馬,卻被齊易陽攔住,“流寇來了,趕不及了,我們快走!”
葉羽眠推開他的手,“不行,我得救她!”隻見她縱身一躍,快速跑到後麵,將那婦人攙扶起來。
齊易陽無奈,隻能掉轉馬頭,折返回去。
葉羽眠將婦人扶上馬,一拍馬屁股,喊道:“快回去!”
齊易陽還沒反應過來,馬兒就已拽著馬車往城門方向跑去。
他用力扯著韁繩,極力降速,試圖等等葉羽眠。可他向後望去,葉羽眠已經被流寇包圍,此時再想過去救人,恐怕是難了。
隻見她拚命廝殺著,餘光撇到齊易陽還未回去,便大聲喊道:“快走!”
齊易陽想到安樂寨那群弟兄還沒救下,此時絕對不能讓葉羽眠就這麼死了。於是,他讓婦人下了馬車,然後自己硬著頭皮,向流寇那邊衝去。
葉羽眠見齊易陽駕著馬車朝他們過來,有些恨鐵不成鋼,“為何回來送死?”
“你都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齊易陽看著那群流寇,握緊了韁繩,覺得今日勢必要來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