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審訊室。
電視裡看得多,杜溪薇第一次親自體驗,即使是守法公民,心底還是有些怵。
特彆是審問你的那個人還是個冷臉麵癱,簡直跟黑臉德牧一模一樣,絲毫觀察不出這個人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
杜溪薇的報到信被攤在桌麵,被章雲流壓在胳膊下,他看完了但毫無表示。
杜溪薇:“你要是不信,可以到學校查查我的學籍,我來臨西鎮之前一直待在學校,根本不認識那個人。”
“為什麼不來派出所報到?為什麼出現在碼頭?怎麼找到那個孩子的?”章雲流沒有提介紹信的事兒,而是掀起眼皮看向杜溪薇,不緊不慢問。
“我都說了好幾遍了,我在鵬市上學的時候,看到報紙上登著尋找小孩的懸賞新聞,五萬塊呢,所以我就多看了那小孩照片幾眼。後來在車站遇到一對夫妻的帶著孩子,孩子有點像新聞裡的那個……”
“不是說在車站遇到那個男的帶著這個小孩嗎?是你上次記錯了,還是這次記錯了?”章雲流像是抓到獵物漏洞一樣,銳意一下子全開。
靠,忘了。
這個問題章雲流反複問,都問三次了,杜溪薇自己都說迷糊了,畢竟是編的理由,總會有些記混,估計這就是章雲流的目的,抓出她說謊的漏洞。
但,她有金手指呀。
杜溪薇默默將打開時間回檔係統,回到了五分鐘之前……
冷臉的章雲流再次發問:“……為什麼出現在碼頭?怎麼找到那個孩子的?”
杜溪薇改了錯誤,重複一遍:“後來在車站遇到那個男的帶著孩子,孩子有點像新聞裡的那個,我就多看了幾眼。孩子一直在哭,那男的就生氣罵他,說要是他再不聽話就把他丟到魚艙裡喂魚,還嚇孩子說是個多年沒用的破船,誰都找不到他。”
“早上我來報到,所裡沒有人,聽門口大爺說都在忙著找孩子,我一開始沒多想就先回宿舍收拾。收拾時又看到了從學校帶過來的那份報紙,越看越覺得車站裡遇到那個孩子就是他,我就猜可能這個孩子被那個男人拐來臨西鎮了。”
“於是我就跑碼頭去找沒人用的破船去找孩子,碰碰運氣,沒想到這麼幸運就把孩子找到了。”
章雲流不給杜溪薇任何思考空間,立刻提問:“為什麼不來派出所彙報,讓所裡派人跟你一起找呢?”
“因為我早上來的時候所裡沒有人,以為你們今兒一整天都不會在所裡了,我就先自己試試找找。”杜溪薇完美地為自己的謊言填上個完美的結尾。
“嗯。”章雲流聽完也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花了二十多分鐘回檔時間來完善修改證詞,杜溪薇自信已經沒有漏洞了,就算章雲流再懷疑也找不到漏洞。
“既然那個犯人認定我是他老婆,讓警察誤以為我是他同夥,不如我來試探一下他,看能不能找出他一些破綻,撬開他的嘴,找到他所謂的同夥?”
杜溪薇不想再被來來回回問話了,決定主動出擊,找出鄧同所謂的同夥,那她的嫌疑肯定就洗脫了。
但這位警惕的警官,能同意嗎?
“嗯。”章雲流挑了挑眉,同意了。
輪到杜溪薇意外了,以為章雲流是那種很老乾部辦事兒一板一眼的人,沒想到意外願意走劍偏鋒。
還是審問室,但是被銀手鐲拷著的不止她一個人,還有旁邊的鄧同。
杜溪薇耷拉地腦袋,眼眶紅紅,就像是被冤枉的清澈大學生:“我跟這人根本不認識,更不可能是他老婆,警官你要相信我啊。”
“是啊,警官,她不是我老婆,我認錯了,她不是,你們趕緊把她放了吧,我們不認識!”鄧同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裝得很急切擔心的樣子看著杜溪薇,就像是為了老婆開脫的忠心丈夫形象。
杜溪薇裝蠢:“是啊,警官,他都說了我們不認識,趕緊把我放了吧。”
章雲流敲了敲桌板,讓他們安靜:“你們不認識,那你怎麼知道小孩藏在哪裡的?”
鄧同微微抬頭,看向的不是章雲流而是杜溪薇,明顯是在意這個問題。章雲流這個問題,是問到他心坎裡了。
杜溪薇覺得鄧同那麼恨自己,恨不得拉她一起坐牢,最想知道的就是她為什麼知道孩子藏在船上,還破壞了他精心謀劃的計劃。
杜溪薇想到了船艙裡的飯菜,靈機一動:“昨天我在碼頭看見他偷偷摸摸的送飯到船裡,我跟他身後才發現船上竟然關了小孩。”
章雲流看了眼杜溪薇,而杜溪薇一直留意鄧同的反應,但是鄧同毫無反應,顯然是她猜錯了,給孩子的送飯的不是他。
那送飯上船的是誰呢?那個應該就是他所謂的同夥?
沒事,總能試著問出來,於是杜溪薇默默使用她的金手指時間回檔,回到了她到說這句話之前,重說一遍。
“昨天我在碼頭看見一個女人應該是他老婆吧,偷偷摸摸的送飯到船裡,我跟她身後才發現船上竟然關了小孩。”
鄧同依舊沒有反應,也就說,那個同夥竟然不是他老婆!?
於是,杜溪薇來回的試,送飯的人從他兄弟姐妹,爺奶爸媽,挨個輪了一遍,鄧同依舊沒有反應,再試試吧,再不行就換個方向。
杜溪薇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了,但是所有人又回到章雲流問完杜溪薇她怎麼知道孩子藏哪裡的問題時。
“昨天我在碼頭看見一個女孩應該是他女兒吧,偷偷摸摸的送飯到船裡,我跟她身後才發現船裡上竟然關了小孩。”
“她說謊!不可能!”鄧同瞪著杜溪薇。
章雲流見鄧同這個反應,微微直起身子,若有所思。
杜溪薇連蒙帶猜,再接再厲:“我沒看錯,看年紀我覺得就是他女兒,那姑娘心還是好的,還給孩子送吃的,就算他們是同夥,我覺得她也是被迫的。隻要把這個姑娘抓回來,就能證明我的清白!”
“警官,我認了,是我汙蔑了這個姑娘。這姑娘是個好心人,如果她是女兒該多好。是我沒把女兒教好,她貪心不足還想要錢,我勸她把孩子放了,她對我又是動手又是動腳的,我……我教不好她,也沒必要替她瞞著了,她已經跑了,你們去把她抓起來吧……”鄧同一聲長歎,就像個懊悔的父親,痛苦又無奈雙手插頭發。
杜溪薇:“……”
杜溪薇和章雲流配合演完戲,從審訊室出來都還在琢磨鄧同的話和反應。
鄧同詭計多端,見謊言說不下去,最後將自己都摘出去了,將鍋全都推女兒身上,杜溪薇暫時想不明白,喃喃了一句:“他難道不怕警察抓到他女兒拆穿他的謊言嗎?”
章雲流:“除非他篤定警察永遠找不到他女兒。”
那……
章雲流和杜溪薇異口同聲:“她女兒很可能已經死了!”
兩人同時說出來後,都意外對方能跟自己想到一塊去,對看了一眼。
章雲流走到辦公區,敲了敲譚天的工作桌:“讓大夥兒集合,到鄧同家裡搜查。”
“是,章隊。”譚天安排著人和車。
杜溪薇想不明白,噔噔噔跑到章雲流身邊問:“就算鄧同殺了她女兒,拋到海裡不是更合理嗎?為什麼要去他家裡找人呢?”
章雲流:“因為他提到她女兒已經跑了,讓警察到外麵去找,說明他潛意識不希望他的家受到關注的。”
杜溪薇大開眼界,這人也太敏銳了吧,恐怖如斯!
杜溪薇愣神之際,譚天已經安排好人和車了,她跟著大部隊再次坐上了有些超載的藍色警用小麵包。
鄧同家裡是個紅磚房,看著環境不差,前院一片小菜地,屋子背後有個荒廢的豬圈。
大家四散開來,到處搜尋著鄧同女兒的痕跡。
杜溪薇捂著鼻子,皺眉看滿是土的豬圈,電視劇一般演的都是把受害人拿去喂豬毀屍滅跡,但是這裡沒有豬,應該不是。
還有一種可能,埋在牆裡,那得有新砌牆的痕跡,先找找排除一下吧。
杜溪薇一寸寸牆體觀察,撥開一堆稻草,心怦怦跳,喊身後的譚天:“譚大,你看這裡的牆比上麵的新,你說有沒有可能,這牆被敲掉過,然後把人埋牆裡重新砌了?”
譚天一模牆體,趕緊喊人來敲牆體。
“砰砰砰”兩個年輕公安拿著鐵錘子敲牆,大家緊張地看著。
隨著磚體被敲掉,一個腐爛的人手,忽然從牆裡掉了下來,敲牆的小年輕公安嚇一跳:“真有!”
“靠,真沒人性!”譚天呸了一句。
杜溪薇想看不敢看,沒想到鄧同還真是把人藏牆裡!
章雲流俯身來湊近杜溪薇,目光如炬,意味不明問:“這也是運氣好?”
杜溪薇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微微有些炸毛!
這個男人多疑又敏銳,以後得離他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