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城前任縣令自儘,新任縣令還未到任,趙照便暫代了縣令一職。
異族奸細到底是誰?這一點,趙照一直沒有確定。之前抓的幾個異族自儘,淑兒也回想不起更多的消息,無奈之下,趙照隻得把心思放在賑災和借機煽動暴亂的“粟王”身上。
一晃一個月過去,時間來到五月底,新任縣令終於抵達塞城。
趙照卸了任,順便把關押在縣衙的粟王一類的反賊綁回趙宅。
這日,趙照正在例行詢問,顧槿辰忽然跑了進來。
“昭昭!昭昭你快出來看!”
顧槿辰神神秘秘的,但臉上倒是可以看出他很驚喜。
走出昏暗的審訊室,趙照感到有些憋悶。
欸?有什麼東西滴在臉上?冰冰的涼涼的?像是……水?!
是雨!下雨了!從去歲七月到今年五月,在經曆十個月無雨的煎熬後,塞城終於迎來甘霖!
顧槿辰興奮地在雨中奔跑,若有若無的零星雨點很快變成淅淅瀝瀝小雨,不一會兒,綿綿細雨化作滂沱大雨,遠處傳來轟隆轟隆的雷鳴,空氣中亦泛起淡淡的土腥味。
“好了槿辰,雨下得很大了,你快進來躲躲雨。”趙照笑著朝顧槿辰招手。
顧槿辰提起衣擺跑過來,臉上還帶著淺笑,他臉上浮出梨渦,星眸亦又黑又亮。
犬齒張合,趙照聽到:“太好了昭昭!百姓終於熬過來了!昭昭,你真厲害!塞城整整十個月顆粒無收你沒有讓一名百姓因饑餓而喪命!”
趙照放鬆心情,抱臂倚牆含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槿辰,今日可以說是君恩浩蕩,你要繼續努力哦,可彆斷了君恩。”
“姐姐,這明明是你的功勞,我才不要搶!”顧槿辰上前拽著趙照的衣袂晃蕩,片刻後卻不知想到什麼忽而臉紅。
“昭昭,”顧槿辰咬唇,湊到趙照耳邊哆哆嗦嗦說道,“昭昭,塞城賑災結束,接下來該輪到我了吧?你可要雨露均沾啊!”
“雨露均沾?”趙照挑眉,伸手逗弄顧槿辰的下頜,手指數次“不經意”擦過他的唇齒,“小孔雀,你難道不想姐姐獨寵你一人?”
“想的,當然想!”顧槿辰頷首低眉,看向趙照的眼神清明又認真,“隻是昭昭,我知道你的夢想和抱負,知道你永遠是屬於大夏百姓的大將軍,所以我不曾妄求你永遠隻屬於我一人,我隻希望,昭昭你疲憊時回首,我便是離你最近能為你解乏的那人。”
不曾妄求嗎?是不曾,不是不敢,所以槿辰是……罷了,趙照一手扣住顧槿辰的後腦,一手捂住他的星眸,下一刻,她吻上了他。
唇齒相交,不過一瞬,趙照欲鬆開。顧槿辰卻突然發力,雖然被捂住雙眸,他仍精準無比扣住趙照的後腦,在主動加深這個吻之前,他又忽然放棄,隻在趙照唇上淺淺一咬。
“怎麼不繼續了?”趙照平息著心跳,“這次,姐姐允許你放肆。”不然,以她的功力,在顧槿辰扣上她的那一瞬,她早就躲開了。
顧槿辰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再次隔著黑暗吻上趙照。
一刻鐘後,趙照:“……”
這小子完全不會吻人啊!頂多算是親!她的嘴唇和牙齒都要被他磕破了!
算了,再忍忍吧,畢竟這小子啥也不懂,第一次還是彆打擊他了。
下一刻,顧槿辰忽然沿著趙照滑落,趙照順手接住他,低頭一看,這小子竟然把自己親暈了!
顧槿辰你不會換氣嗎?!你不是說看了太醫院的典籍嗎?!趙照有些擔憂以後若是……
“咳,”趙照捂唇道,“槿辰,咳,你還好嗎?”
呼~呼~呼~顧槿辰猛吸幾口氣,趕忙從趙照懷裡爬起,嘴裡嘟嘟囔囔道:“昭昭,這是失誤。下次,下次我就會變好了!你相信我昭昭!”
看來沒什麼大礙,趙照挑眉戲謔道:“槿辰,看來你解乏的能力不怎麼樣哦,要不然姐姐先看看排在你身後等著給姐姐解乏的哥哥弟弟們?”
“沒有!沒有!”顧槿辰連連擺手道,“姐姐,我永遠離你最近,你就用我解乏吧,我會進步的!”
說完,顧槿辰握拳保證,又小心翼翼補充了句:“姐姐,我身後真的沒有人!誰敢和我搶姐姐,我會把他打跑!”除了姐姐也對那人有意……就像沈嶺。
顧槿辰的未儘之語,趙照多少能猜出幾分,她歎息一聲,上前擁吻住顧槿辰。
這次,她沒有捂住他的眼睛。
“姐,姐姐,”顧槿辰摸著臉頰,不舍得觸碰被趙照吻過的地方,“我,姐姐,我,你,你要對我負責!”
“……”這?趙照抬眼望天,嘴裡吹起口哨,她,她還沒下定決心呢!
嘶——嘴有點疼,尤其是吹口哨的時候,都怪顧槿辰這小子!
顧槿辰星眸一直盯著趙照不放,趙照無奈,隻得打著哈哈道:“回京城,等回京城再說。”
話落,未帶顧槿辰發表意見,忽然有人喊道:“大將軍!外麵下雨了!大將軍快出來看看!”
緊接著,一連串的腳步聲進了小院,是趙熹趙雷和趙依依三人。
“阿姐,你快看,外麵下了這麼大的雨,塞城的旱災要結束了!”趙依依卸下蓑衣鬥笠,上挽著趙照胳膊道。
趙雷一臉喜色:“是啊,大將軍,這操蛋的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屬下來塞城的時候女兒剛出嫁,回去我一定要仔細看看那臭小子對她好不好,不好我一刀劈了他!”
“哎呀呀,”趙熹陰陽怪氣道,“和將軍在一起怎麼會是苦日子呢?隻要能和將軍在一起,讓屬下天天吃糠咽糞都可以!”
“嘔!”
眾人齊齊作嘔,趙雷錘了他一拳:“你一個人吃糠咽糞吧,要真那樣,我寧願去死!”
趙依依捂著鼻子道:“阿姐,你這個副官好惡心!”
“惡心你也不能打我,”趙熹朝趙依依吐舌,“我現在可是大將軍的得力乾將,是大將軍名副其實的小心肝!”
“你!”趙依依佯裝伸手,趙熹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料到趙依依肯定不會真動手。
“算了,這次本小姐心情好,饒了你。”趙依依也朝趙熹吐舌,“但沒有下次!”
“好了,都彆吵了,”趙照心虛捂唇悶聲道,“塞城旱災要結束了,你們這幾天收拾一下行李,有想告彆的塞城朋友也提前告彆,過幾天我們就要啟程回京了。”
“好的,阿姐。”趙依依第一個應道,她離趙照最近,也是最先發現她的不對勁,“阿姐,你嘴巴怎麼了?”
“咳咳,”趙照飛速眨眼,“被蚊子咬了。”
趙依依不依不撓:“什麼蚊子?怎麼專挑嘴巴咬?阿姐你讓我看看。”
說完,趙依依扒開趙照捂著唇的手,趙照放棄掙紮,被咬腫的唇就這麼顯現在眾人麵前。
“咳咳。”趙雷一眼看出問題,“大將軍,您家的蚊子看來不是一般的大。”
趙熹悠悠道:“是毒蚊子!狐媚蚊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勾引他家將軍!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你們在說什麼?”趙依依一臉茫然,轉頭和一直沉默的顧槿辰道,“顧大夫,你快來幫阿姐看看?能不能幫忙配些驅蟲殺蟲的草藥,可不能再讓那蚊子咬阿姐了!”
顧槿辰緩緩走近,裝模作樣在趙照唇間看了看,片刻後,他道:“依依小姐,咬昭昭的,咳,咬昭昭的蚊子沒有毒,是藥三分毒,貿然用藥到底不好,就這麼放著,過一段時間就會消腫了。”
“咳咳,”趙照輕咳兩聲,轉移話題道,“穆笙呢?下雨天寒,他身子可還好?”
趙熹道:“將軍放心,這段時日屬下每日都有督促下人煎藥,穆副將隻要不見風,身子就沒問題。”
“麻煩你了,趙熹。”趙照披上趙依依的蓑衣鬥笠,轉頭道,“塞城難得降雨,百姓激動之下恐出事故,你們帶著將士去街上管理一下秩序,記住,不要阻止民眾歡呼,隻是控製一下防止出亂子,我先去街上看看。”
顧槿辰奪過趙熹的蓑衣追了上去:“昭昭,我陪你一起!”
*
大雨連下了三天三夜,之後又斷斷續續下了近一月,塞城旱災就此結束。
一月後,趙照騎著高頭大馬帶領士兵啟程回京。
啟程那日,送行的百姓從趙宅門口一直延綿的城門。
有一婦女挽著籃子上前道:“將軍,這是民婦連夜為你蒸的饅頭,民婦家裡就隻剩這點白麵了,請將軍不要嫌棄收下吧。”
婦人話落,後麵又圍上一群帶著餞彆禮的百姓。
“將軍,這是俺家新結的蜜瓜,俺帶了一車,將軍收下吧!”
“俺蒸了肉饃,還熱乎著,將軍請收下和將士一起吃了吧!”
“將軍,俺家沒什麼好東西,隻剩下一些糙米,俺蒸了碗糙米飯,將軍不要嫌棄,請收下吧!”
“還有俺的,俺攢了一籃子雞蛋,將軍可以路上慢慢吃!”
百姓夾道相送,趙照雖有所預料,卻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有的百姓甚至連夜從塞城邊緣趕來相送。
旱災過後,百姓家中的日子雖有所和緩,但到底還是清貧,送的東西也都是些家常蔬食。
到底收不收?看著麵黃肌瘦的百姓,趙照有些不想收下他們家中僅剩的好東西。
“昭昭!”身旁的顧槿辰朝她扔來一個大麻袋,“昭昭,這是我和將士們一起湊的,你可以用它和百姓交換!”
“交換什麼?”趙照懷著疑問打開一看,發現裡麵大多是些碎銀子和一串串銅錢,偶爾夾雜著幾顆彩色寶石。
“多謝了,槿辰。”趙照道,“等回京我請你和將士們去京城最大的酒樓大吃大喝三天!”
說完,趙照接過百姓們的餞彆禮,又飛快往百姓手中塞些碎銀。
一路走走停停,清早出發,待出了城門,已過午時,眾人歸心似箭,默默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