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思到底是洛城城主,她送糧後很快就返程了,趙照解決了燃眉之急,剩下來的就是好好審問那些煽動災民中的奇怪人員。
趙照進了趙宅後院,發現趙雷和趙熹正一起審問犯人。
“審出什麼了?”趙照問道。
“沒有。”趙雷搖搖頭。
趙熹道:“將軍,我感覺這些犯人大概分兩類,一類是我們大夏內部的反賊,一類是外族異賊。”
說著,趙熹指向那些被關押的犯人:“將軍你看,他們中有些人身形異常高大,麵容也有些怪異,審問時那些人的說話口音也有些特殊,我猜他們是異族奸細。”
被趙熹指認的犯人紛紛低下頭,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將軍,俺不是什麼奸細,俺就是塞城人!”
“俺也不是奸細,將軍不信去打聽打聽,俺祖上三代可都是塞城人!”
趙照眯眼看向那幾人,發現他們身形果然比常人高大,顧槿辰身長八尺有餘,這在大夏就算很高大了,而那群人竟然個個九尺多高,而且身材壯碩。
塞城人身形固然比大夏南方的一些人高大些,但也未到遍地九尺多高的地步。
趙照捏著下頜思索如何逼他們說實話,這時,穆笙和顧槿辰走進審訊室。
“昭昭,審得如何了?”
“昭昭妹妹,需不需要哥哥幫忙?哥哥在你阿父麾下做軍師那些年,可審問過不少奸細哦。”
穆笙說著,陰狠狠看向那群犯人,那目光好似隻要趙照一發話,他就大刑問候。
“逼供?”趙照皺眉,“會不會屈打成招?再審審看,若確定是異族奸細再逼供。”
這時,顧槿辰上前往趙照手裡塞了一包藥粉,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大聲道:“昭昭,這是吐真粉,吃了這藥,還不說真話的,便會感到烈火焚身痛不欲生,昭昭你要不要試試?放心,這藥隻會讓不說真話的人感到痛苦,待那人把心底所有的秘密吐完了就不會痛了。”
有這麼神奇的藥粉嗎?趙照疑惑,她看向顧槿辰,發現他在朝她擠眉弄眼,她頓時了然。
趙照也故意大聲應道:“好,那我就先找個犯人試試,若犯人扛不住招供出同謀,那我可以網開一麵放了那個犯人,但他的同謀一律按逆賊處理,等本將軍回京了,就把他們交給大理寺,相信這種反賊不必等到秋後就要問斬。”
話音一落,審訊室的犯人皆戰戰兢兢,終於,有一身材矮小的犯人小聲道:“將,將軍,俺先招,你可以放俺回去嗎?”
還真詐出來了?趙照抱臂不語,狹長的鳳眸掃過一眾犯人。
“將軍,俺也招,可不可以也放俺出去!”
“將軍,俺是被‘粟王’收買的,他說跟了他,保證俺以後不缺吃喝,粟王想稱帝,俺私下收了他的糧,這才不得不鬨事的。”那身材矮小的犯人生怕被人搶了先機,快速招供出背後主使,說完,還不忘看趙照一眼,問道,“將軍,俺最先招供的,可以放俺走了吧?”
那人說完,還有人緊接著補充道:“粟王就是塞城最大的米商粟老爺,他家裡囤了很多米,說隻要俺們願意支持他稱帝,他每日給俺發半升米,俺怕將軍斷糧,這才投靠粟王的。”那人舔了舔嘴唇,問道,“將軍,俺招了他沒招的消息,是不是也能放俺走?”
趙照不語,佯裝思考,那些犯人見了希望,紛紛絞儘腦汁補充些趙照不知道的消息。
很快,趙照便理清了這“粟王”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粟王,本名粟玉,出身於塞城最大的商賈之家,家中世代販米,產業遍布大夏各地。塞城大旱,粟王看著家中滿倉庫的米,便起了在塞城當土皇帝的心思,不料趙照竟帶賑災糧來施粥,粟王便收斂了一段時間,但近日,不知是不是得知趙宅賑災糧見底的消息,他又蠢蠢欲動起來。
“嗤,”趙照嗤笑道,“趙熹,剛才招供的人都記住了嗎?把他們名字寫下來,等我回京上報。”
“是。”趙熹道,說完,他上前一個個寫下招供犯人的名字,趙雷則一個個把他們揪出另行關押。
沒想到,招供的犯人被趙熹趙雷二人合力押走後,審訊室還剩大半犯人。
“都挺高大啊,”趙照坐了下來,拿著鞭子看向那些身形異常高大的犯人,她問道,“你們招不招?不招我也把你們背後的人猜得七七八八。”
那些人狡辯道:“什麼背後的人,俺不知道,俺隻是看有人鬨事添一把火!”
“就是,俺隻是看熱鬨助興,怎麼就把俺抓來了!”
“大將軍不讓俺吃飽就罷了,怎麼還不允許我們嘴上抱怨幾句!”
“嗬,”趙照道,“據調查,你們中有些人是塞城旱災後突然冒出的流民,有些則三代都住在塞城,至於三代以上是來自哪裡,那就有待考究了。”
“大將軍你彆血口噴人!俺三代人都住在塞城還要被你懷疑,那你這個新來塞城的將軍是不是嫌疑更大!”
“啪啪啪”趙照拍手,她起身道:“你很會詭辯,書讀得不少吧?誰教的?據我所知你家隻有三畝薄田,隻夠勉強養活一家人,你哪裡來的錢讀書識字呢?”
那人眼神躲閃,趙照繼續道:“你說,待會我要是把你們分開審問,那些家中有父母妻兒在塞城住了好幾代的人,會不會把你們這些所謂流民的底細全都招供出來呢?隻要承諾他所犯之事不牽連父母妻兒。”
犯人麵麵相覷,看向彼此的目光充滿懷疑,有人道:“大將軍你這招用一次就夠了,我們可不會再上當受騙,你根本誰都不會放過!”
“很好,你既然想問這個問題,代表你心動了。”趙照挑眉道,“不知者無罪,你們家人若是不知道你們的身份,那我可以放過他們,我知道有些人的妻子是土生土長的塞城人,那樣的我可以放過。”
“況且,”趙照眯起鳳眸,“就算我不放過又如何?你們誰敢保證那些有妻兒的人不會為了一個可能實現的承諾而招供,畢竟現在看來,我其實已經猜到你們的身份了,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但你們的家人若無辜,倒是可以搏一搏。”
審訊室一時寂靜無比,顧槿辰走到趙照身邊道:“昭昭,不必等他們招供了,他們身上就有他們不是塞城人的證據。”
“什麼證據?”趙照問。
“刺青!”顧槿辰道,“前些日子災民暴亂,他們中有人受傷,我曾為他們中的幾人診治過,我給他們上藥時發現他們的手臂或者後背都有雄鷹刺青,當時我還以為這是塞城傳統,可我剛才特意問過塞城人,發現塞城並無此傳統,既如此,身上有雄鷹刺青的定是異族奸細!”
有人捂著手臂道:“顧大夫,你怎麼也學大將軍血口噴人,俺喜歡雄鷹刺青在手臂上刺一個怎麼了?憑什麼就因為去去一個刺青冤枉俺是異族奸細!”
“當然不隻一個刺青,”顧槿辰道,“還有你們的身形,加上刺青上的文字,你們刺青上是有文字的,我不認得,但要不要找一個通曉異族文字的人來好好說一下你們刺青上刺了什麼?”
眾人再次沉默,趙照坐回去替顧槿辰和穆笙各自沏了杯茶,示意他們耐心等待。
“咳咳咳,”穆笙被茶水嗆咳,茶碗摔碎在地,穆笙掩唇道,“抱歉,哥哥不小心打破昭昭妹妹親自沏的茶,為了表示歉意,哥哥可以幫你審問那些鋸嘴葫
蘆,哥哥保證讓他們乖乖招供。”
“不必了,”趙照道,又給穆笙沏了杯茶,“喝口茶水壓壓驚吧,你身子愈發不好,要不你先回京城養病?”
“多想昭昭妹妹關心,不過哥哥的身體哥哥心中有數,在和昭昭妹妹結為夫妻前哥哥絕不會甘心撒手人寰的。”穆笙欲去接趙照沏的新茶,不料顧槿辰突然起身,穆笙被嚇到,茶盞再次落地。
“穆笙,”這次換顧槿辰給穆笙沏好新茶,顧槿辰把新茶往穆笙手裡一塞,自顧自走到趙照身後站直,他像護法一樣,高昂著頭,眼裡有不自覺流露出的得意,“穆笙,你連茶盞都拿不好,還是彆給昭昭添麻煩了。”
放棄吧,昭昭已經決定回京城給我名分了!
顧槿辰沒說,但穆笙已從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中猜了個七七八八。
“嗬嗬,”穆笙佯裝手抖摔碎顧槿辰給他沏的茶,他瀲灩的桃花眼似春波般看向趙照“昭昭妹妹,夫君可以換好多個,但穆笙哥哥永遠隻有一個,你說是不是?”
趙照還未回答,審訊室的犯人突然有了異動。
“住手!”趙照上前欲製止犯人的動作,但不過一瞬,那些犯人皆目眥欲裂七竅流血而亡。
“昭昭,你先彆動他們,我去看看!”
顧槿辰上前查看了幾個犯人,他朝趙照搖搖頭道:“他們咽喉裡藏了見血封喉的毒藥,隻需和上一滴血,他們就會立刻暴斃。”
“怎麼會突然一起自儘?”趙照心底疑竇叢生,明明剛才他們還在垂死掙紮,怎麼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們就甘願赴死?
“大將軍,大將軍不好了!”趙熹忽然跑進來道,“大將軍,剛剛接到士兵來報,塞城縣令在縣衙正門懸梁自儘了!”
“什麼時候的事?”
“申時一刻!”
申時一刻,趙照想,那不就是在她抓這批犯人沒多久嗎?難道,塞城縣令和這些犯人私交甚篤?
“趙熹,快帶兵封鎖縣衙,縣衙裡不許任何人隨意走動!”趙照當機立斷,“槿辰,我們趕快去縣衙搜查一番,看能不能搜出什麼未銷毀的證據。”
說完,趙照腳步一頓看向穆笙:“穆笙,你身子不好就先待在趙宅,彆亂跑,你的身子見了風肯定會更虛弱!”
穆笙一怔,抿唇笑道:“遵命,昭昭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