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
趙依依一臉茫然,她們不是在談選擇夫婿的事情嗎?怎麼突然又到了權力這個問題上。
趙照起身,站直了身體,正色道:“沒錯,就是權力!”
“你隻有手握權力,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你阿姐我當初也不甘隨意嫁給一個陌生男子,哪怕這男子是我阿父阿母為我千挑萬選選出來的。”
“於是,我央求阿父帶我上了戰場。因為阿父是定軍侯,隻要他不造反,皇上也不會多事管他女兒上戰場的事,反正是為了大夏而戰,不是嗎?”
“後來,我在戰場上奮力廝殺,從無名兵卒一路殺到了鎮遠大將軍之位。這時,隻要我不願意,哪怕是我的阿父阿母也不能強迫我嫁人了。”
“所以,依依,你明白了嗎?”
趙依依聞言也站了起來,她半夢半醒地問道:“可阿姐,阿父說過,如果我能嫁給朝廷裡那些高官,或者他們的兒子,成為他家的當家主母,也可以一呼百應,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趙照輕笑一聲,問道:“依依,我相信你也去過很多京城貴女家中看過,我且問你,一個男人的後院有多少個女人?而當家主母又有幾個位子?”
趙依依脫口而出,仿佛這話她些話她早已爛熟於心,“主母主母,當然隻有一個人可以當主母了。阿父說,我嫁過去是給那些男人當妻子的,主母之位自然要留給我來坐。阿父還說了,我這麼漂亮,這麼聰慧,家世也不低,一定能爭到夫君的獨寵!”
原來大伯父就是這麼給依依洗腦的啊?
趙照不再多說,隻問道:“依依,你甘心嗎?”
趙依依低頭:“不甘心!”
怎麼會甘心呢?她一個千嬌百寵長大的女兒,實在不想嫁給一個家中不知有多少通房姬妾的男子。
可阿父阿母一直說,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她隻要贏得夫君的寵愛就夠了。他們還說,她這麼漂亮,這麼聰慧,男子最喜歡她這種女子,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得夫君寵愛的女子。
趙依依看向趙照,急切地想聽這位堂姐的看法。她其實一直嫉妒堂姐可以得到伯父伯母的疼愛,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婚事。她這段時間被阿父阿母的催婚給逼瘋了,今日不甘之下一時衝動就找上了她,想著,她要向堂姐證明,她聽了阿父阿母的話嫁給那些高官,以後一定會比堂姐還要幸福的!
可惜,她終究是連自己都騙不過,她不信,她嫁給那些三妻四妾的男子以後會過得幸福。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一點也不想將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寄托給一個男子的良心。
趙照讚道:“不甘心就對了,依依。”
說到這裡,趙照突然想到了顧槿辰,他恐怕是大伯父大伯母最中意的兒婿了。
趙照便用顧槿辰舉例,道:“依依,我想你該明白,就算你最後嫁給太子殿下當了太子妃,你也未必會幸福。他愛你時,你自是風光無限,你的父母兄弟也能憑借太子殿下對你的寵愛平步青雲,甚至耀武揚威。可,有朝一日,他不愛你了呢?你該何如?能老死宮中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而這一切,你的命運,就隻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趙依依聽完,一身冷汗,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可隨之而來的是無情無儘的絕望:“那阿姐,我該怎麼辦?就算我不想出嫁阿父阿母恐怕也不會同意的。”
關於這一點,趙照之前也想過,她當時想,若是戰場上她沒有建樹,回來後她該如何躲避嫁人這條路,如今她不需要了,她把這第二條路告訴趙依依,她道:“入宮當女官。”
大夏朝是允許女子進宮當女官的,女子一旦當了女官就至少二十五歲以後才能出宮嫁人。當然,倘若你不想嫁人想待在宮裡繼續往上爬也是可以的。
趙依依也明白了,她低頭細細思索一番,終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她揚起嘴角對趙照道:“我知道了,當了女官後手裡就有了權力,就算以後出宮嫁人了也受皇家庇護,不是誰都能隨意欺淩的。這樣我就可以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謝謝你!阿姐!”
說完,趙依依上前一把抱住趙照,在她懷裡拱來拱去,好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
趙照嚇了一跳,“欸欸,依依,你不要這樣,你大家閨秀的風範呢?快放開我!”
趙依依不答,隻咯咯直笑。
算了,趙照無奈縱容著趙依依,畢竟她也隻是一個剛及笄的女娃,比顧槿辰那小子還小一歲呢。
終於,趙依依鬨夠了,從趙照懷中起身,整理整理的衣襟,又恢複了一貫的矜持模樣。
看見趙照的衣襟也被自己拱亂了,趙依依上前,仔細替她整理好,隻是趙照實在是有些高,她必須踮腳才能夠到她。
“怎麼這麼高?”趙依依嘟囔了句。
趙照沒聽清,問道:“嗯?你說什麼?依依?”
趙依依不願承認自己比堂姐矮這麼多,趕緊轉移話題,“沒說什麼!阿姐,我問你,你和那小白臉到底打算怎麼辦?我看他對你可一直愛理不理的!可氣人了!”
趙照聞言一頓,她抬頭望了望那天高雲闊的天空,心中想到了一句話“一彆兩寬,各自歡喜。”
“阿姐,你這麼努力,都當上了大將軍,不也是為了能決定自己的人生嗎?”
確實如此,她剛才勸解依依的話,其實有一部分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如今既然有能力把握自己的人生,那當然是怎麼幸福怎麼來了。而她與沈嶺的婚姻,經過前世七年的嘗試,她發現,這段婚姻是不能給自己帶來幸福的。不僅如此,這段婚姻還會讓自己身心疲憊,忘卻初心,甚至耽誤正事。
既如此,那就:“和離。”
終於把這兩個字說出口了,趙照這才發現,原來結束這段婚姻,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痛苦,甚至隱隱感覺自己說出“和離”二字的時候心中是鬆了一口氣的。
對這段婚姻,趙照問心無愧,她前世已經用力最大的努力去經營它,可結果還是不儘人意,今生她該及時止損了,不能再浪費七年的時間了。
隻是對於沈嶺,她還是有一點對不起他,她讓沈嶺做了將軍府的贅婿,導致他一個春風得意的狀元郎被眾人恥笑。趙照想,自己和離時該多補償點他。不如,就把將軍府送給沈嶺,正好也讓他的救命恩人阿梅可以繼續在那養胎,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趙照不再猶豫,打發走了趙依依,她便去侯府的馬棚裡牽了一匹馬,打算快馬加鞭趕到將軍府,儘快與沈嶺和離,免得夜長夢多。
“駕!”
出侯府的時候,趙照看到了趙熹,他站在那裡,攔住要出府的趙依依,捂著臉,不依不撓要讓她給個說法。
趙依依不勝其煩,又甩了他一巴掌,趁趙熹因為這一巴掌愣住的間隙奪門而出。
趙熹剛要追上去,就看到了騎馬而來的趙照。
“將軍!大將軍!你要騎馬出府?那可彆忘了熹兒呀!”
趙熹走了過來,一如既往地沒有眼色,逮住趙照的馬就想坐上去。
趙照可不喜歡和人共乘一匹馬,可又怕自己亂動不小心驚了馬,若是傷了人可不好。
“哎,趙熹!你給我……”
趙照驅趕的話說到一半,趙熹就已經被人拉開了。
“昭昭的馬都沒帶過我呢?憑什麼就輪到你這個愛裝可憐的家夥了?你趕快給我離遠點!”
是顧槿辰!他上前一把扒拉開了趙熹。
趙照剛想鬆一口氣,結果顧槿辰又想上馬坐在她前麵。
“槿辰,彆!我誰也不想帶!”
顧槿辰立刻放開了她的馬,羞得滿臉通紅,還嘴硬找補道:“誰想坐了?我才不想呢!”
趙熹在一旁哈哈大笑,學者顧槿辰的腔調,重複道:“誰想坐了?我才不想呢!”
顧槿辰氣得跑過去抓他,隻是趙熹這人,武功沒有多高,逃命的時候倒是比泥鰍還靈活,顧槿辰朝他喊道:“你!你過來!不許逃!我們堂堂正正打一架!”
趙照不理會這兩人的打鬨,趁機騎馬奔出了侯府的大門。
謝天謝地,終於出來了!
她揚起馬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與沈嶺的婚事,還是顧槿辰這個太子親賜的,如今自己決定要和離,是不是應當提前和他說一聲?
既然顧槿辰剛好在這,那她就先說一聲吧。
趙照回頭,喊道:“槿辰!”
顧槿辰放過了趙熹,小跑到趙照馬下,道:“昭昭,有什麼事?”
趙照灑脫一笑,道:“我決定要與沈嶺和離,提前和你這個媒人說一聲!”
說完,她快馬加鞭,蹬著銀鞍白馬,一騎絕塵離開了侯府。
顧槿辰愣在原地,隻看到趙照那瀟灑離去的背影,一時間覺得如夢似幻,他悄悄掐了自己一下。
疼的!!!
太好了!他要去追昭昭!他想第一時間看到和離後的昭昭!
顧槿辰不再和趙熹這傻子計較,回侯府也牽了一匹馬,一路縱馬來到了將軍府門口。
他來的時候趙照正好騎馬進府,他趕緊跟在她的後麵。
“昭昭,沈嶺人呢?”
趙照回到將軍府,找遍了臥室和書房,都沒有看見沈嶺,可下人說他今日休沐待在家中並未出門。
那就隻有,阿梅的住所了。
不知怎的,趙照想起了係統說的話,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