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嶺(1 / 1)

“小阿統,謝謝!”

趙照鄭重地朝係統道了謝,顧槿辰也剛好將她的手臂包紮好。

“昭昭,給你!”顧槿辰將白瓷小瓶遞到趙照手心,緊接著,又從懷裡摸出幾個一模一樣的白瓷小瓶堆滿了她的手心。

“怎麼這麼多?”

這小孔雀以前不最喜歡帶一堆五顏六色的寶石在身上的嗎?什麼時候改性子帶藥瓶了?

少年聽到她的問話,開始左顧右盼起來,就是不敢看她。

趙照不欲逼迫,便輕輕揭過此事,朝前走去,小尾巴立刻跟了上來。

漂亮小孔雀的衣裳被撕破了,趙照知道他有些不自在,打算先帶他去衣肆讓他挑一件成衣換上。

“昭昭,去萬家衣肆!沈世美正和他的青梅你儂我儂!你去就能看到他的真麵目了!”

什麼陳世美沈世美的?是說沈嶺嗎?趙照滿腹疑問。

她不知道為什麼係統會對沈嶺有這麼大的偏見,在她看來,沈嶺除了對她冷淡了些,人品和能力其實都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去萬家衣肆看看也無妨,反正她本來也打算去衣肆的。

*

萬家衣肆門口。

“昭昭,你是要給我買衣服嗎?”

顧槿辰看到趙照帶他來到萬家衣肆門口,星眸發亮。

萬家衣肆是京城最出名的一間衣肆,裡麵衣裳的款式新穎又多樣。

可是小孔雀身為太子,她隻是帶他來買一件成衣,他怎會如此激動?

皇上皇後應當不會克扣他吧?她記得,君後二人最喜歡做的就是動不動賞賜顧槿辰。

當然,這也是因為顧槿辰這個太子當得太合格的緣故,皇上甚至會在早朝時當眾誇他是“天生的帝王”。

要知道,皇上可還正當盛年呢!

說起來,上一世時皇上就因為太滿意顧槿辰這個太子,盛年就退位讓賢了。

想不明白,趙照搖了搖頭,帶著顧槿辰走進了萬家衣肆。

顧槿辰腳步歡快地跑到了各式成衣中間,左看看右瞧瞧,身後的高馬尾隨著他跑來跑去的動作一甩一甩。

像阿父養的那隻小狼狗,它也喜歡朝自己搖尾巴。

罪過,罪過。

趙照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顧槿辰身後的那條“小尾巴”。

“昭昭,你想看我穿哪一件?”

“這件怎麼樣?昭昭你看看我!”

“這件也不錯!”

顧槿辰對著滿屋子的衣裳比劃來比劃去,總要讓趙照說出個一二三來。

趙照此時心中裝著事,想著到處看看沈嶺在不在,隻好對著顧槿辰的問話隨意回著“好,好,不錯,都很好看。”反正這小孔雀穿什麼都不會難看,披個破布麻袋也很俏,她這麼回答準沒錯!

顧槿辰的小尾巴翹得更高了,顯然很驕傲,“本殿下也覺得自己穿什麼都好看!”

突然,顧槿辰眸色一暗,悠悠道:“昭昭,你看!二樓角落裡坐著喝茶的是不是沈大人?”

趙照聞言抬頭,果然在一僻靜的角落中發現了沈嶺。

但,隻有沈嶺一人,並無係統所說的什麼青梅。

沈嶺也發現了她,也看到了和她一同前來的顧槿辰,他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立刻恢複了往日冷美人的模樣。

趙照知道,他和顧槿辰一貫有些不對付,平日裡她會儘力避免二人同處一室。可今日,她無暇顧及這一點,隻想快點上去看看他身邊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青梅。

有沒有,今日自己親眼看看,不然心中有個疙瘩在,難免會疑鄰偷斧。

她徑直走上了樓梯,顧槿辰猶豫一瞬,沒敢跟在她身後。

趙照回頭,喊道:“槿辰,跟上吧。”

顧槿辰立刻緊緊跟在她身後。

“阿嶺,好巧,你也來買衣裳。”趙照坐到了沈嶺對麵,臉上不自覺地帶著笑。

沈嶺並不回答,垂眸自顧自地品茗。

喝完一盞,他又慢條斯理地為自己續了一杯。

趙照還沒急,站在她身後當護法的顧槿辰就憋不住了,喊道:“喂,趙將軍問你話呢?”

沈嶺聞言頓了頓,片刻後起身朝顧槿辰和趙照行了一個揖禮,算是拜見。

“回太子殿下,趙將軍,下官今日是陪同鄉好友來萬家衣肆買幾件成衣。”

沈嶺說完,沒有坐下,還是保持著作揖的動作。他抬眸直視著顧槿辰,臉上的神情絲毫不見對一國儲君的尊重。

顧槿辰氣鼓鼓地瞪回去。

趙照無奈,歎息一聲,眼含歉意地看了看顧槿辰:“槿辰,你還是先去挑衣裳吧,等你挑到合心意的,喊我結賬。”

小孔雀低下了自己剛才還高高昂起的頭顱,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噘嘴茶壺,臨走前卻還是沒忍住性子又瞪了沈嶺一眼,這才一步三回頭地下樓。

看到顧槿辰失魂落魄地離去,沈嶺這才坐下。

趙照開門見山道:“阿嶺,我可以見見你那同鄉好友嗎?”

沈嶺冷哼一聲,並不回答趙照的問題,勾唇譏諷道:“昭昭,你和太子殿下的君臣情誼可真令人感動!相信百官見到太子殿下這麼維護臣子肯定恨不得為他肝腦塗地!”

趙照本就感到自己今日有些對不住顧槿辰,如今沈嶺又在背後陰陽怪氣,她沉默地聽著對麵男人對顧槿辰的暗諷,心思百轉千回。

這個男人,就是自己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夫君嗎?

她……這輩子真的還想要與他共度餘生嗎?

即使,他總是對自己冷眼相待。

即使,她已經用七年的時間證明過這個男人的冷心冷情。

不——她不願!

前世多年的壓抑終於在今日爆發了。

趙照驀地起身,“嘩”——,她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劍尖直指對麵男人的眉間。

“沈嶺,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且問你,你那同鄉好友今日可否讓我一見?”

趙照厭倦了沈嶺這副總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模樣,前世也是如此,她每每想和他好好談談,他總是自顧自地在那裡編排她與顧槿辰的關係。

天地可鑒,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於男女私情上,她隻愛過沈嶺一人!

沈嶺並沒有被她突然拔劍的動作嚇到,甚至還故意將自己的眉間往趙照的劍尖靠。

趙照見此,手忙腳亂地將“霜雪”往後移開幾寸。

沈嶺嗤笑一聲,終於願意回答她的問話:“昭昭,確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那同鄉是位女子。不過,我與她的關係嘛……”

說到此處,沈嶺頓了頓,他朝樓下斜睨了一眼,趙照隨著他的視線看去,恰好看到顧槿辰在那裡墊著腳,一臉焦急地望向這邊。

她與顧槿辰對視一眼,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沈嶺見狀,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與那位同鄉女子的關係,恰如昭昭你和太子殿下的關係一般。”

趙照了然,沈嶺這是在告訴她他和那名女子隻是姐弟之情。

趙照知道她與顧槿辰關係太好,有人會在背後各種臆測她是憑著裙帶關係才當上大將軍的。

按理說,她是該避嫌的。

但,憑什麼呢?她又沒有真的靠裙帶關係上位。

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子,無論婚前婚後,她就天生該自覺與夫君以外的男子保持距離?

那麼男子為何就不用呢?為何有點文采的男子夜宿青樓,為妓子寫幾句酸詩都可以被傳為風流佳話?

又為何她的阿父阿母一生一世一雙人,世人偏偏隻讚美阿父的癡情?那阿母呢?阿母這輩子不也隻愛阿父一人嗎?為何沒有人讚美阿母呢?

就連沈嶺,他和一些官員也常常在畫舫邊談公事邊聽清倌賣藝,公事之後,他的那些同僚不也喜歡包一兩個妓子放鬆放鬆嗎?哪怕這些官員家裡本就三妻四妾。

沈嶺隻比他們好一點,那就是從不和那些可憐女子拉拉扯扯糾纏不清,每次從畫舫歸來身上都隻沾了些酒氣。就這樣,她就該對沈嶺感恩戴德了?僅僅是因為他沒有碰彆的女人?

趙照覺得世道不公,她不願被這世道馴化。

於是,她以女子的身份上了戰場,當上大將軍,天子堂下有她的一席之地,後來,她更是招贅了狀元郎沈嶺。

這些事,樁樁件件,在世人看來,哪一件不是大逆不道?

至於婚後與外男顧槿辰毫不避嫌的來往,趙照想說,倘若有一天男子婚後也需對外女避嫌,不能三妻四妾,不能狎妓了,那她自然就會注意避嫌。

現如今,你們這些男子所作所為比我過分多了,也好意思來指責我?

相識這麼多年,趙照頭一次清醒地意識到,拋去皮囊,沈嶺也隻是世俗眾多男子中的一個。

他,從來隻會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討好,接受她捧給他的權勢榮耀,卻從不願懂她的內心。

趙照感到很累,這一刻,她不想管什麼沈嶺,什麼同鄉青梅,就連顧槿辰,她也不想管了......

她好想好想她的阿父阿母,她想回家在阿母懷中好好睡一覺。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與沈嶺相處時總是疲憊大於心動。

她這是,不愛沈嶺了嗎?

趙照不知道,但隱約感覺到,她一個人快要堅持不下去這段感情了。

“小嶺,我選好衣裳了,我們...”

一女子嬌柔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趙沈二人的僵局。

趙照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看向來人,是一婦人打扮的女子。她徑直朝沈嶺的方向走近,看到他被趙照用劍直指眉心的樣子嚇了一跳。

趙照注意到婦人腹部凸起,看似已經有了身孕。

擔心會繼續嚇到婦人,趙照手腕微微翻轉,勾住劍脊,利落地讓霜寒回了鞘。

“小嶺,這位小姐是?”婦人輕撫著小腹,看向趙照,問道。

沈嶺:“趙照大將軍,同時有是我的新婚娘子。”

沈嶺的語氣很是冷淡,惹得婦人皺眉看著他。

婦人朝趙照微微屈膝行了個萬福禮,眼含歉意地解釋道:“趙將軍,民婦阿梅,是小嶺的同鄉,今日小嶺在街上見民女懷有身孕還孤身一人,可憐民婦,便將民婦帶來此處買幾件成衣待以後孩子月份大了方便換洗。”

趙照不解,問道:“既身懷六甲,你夫君怎放心你一人上街?”

婦人聞言,突然泣不成聲,沈嶺趕緊扶著她坐到身旁的凳子上。見此,趙照伸到一半的手縮了回去。

“趙將軍,你有所不知,民婦的夫君本是和小嶺一同進京趕考的舉子,結果天有不測風雲……”婦人說到傷心處,淚水不斷往外湧,趙照默默給她遞了張帕子拭淚。

沈嶺注意到她的動作,沉默地看著她,神色莫名。

婦人緩過情緒,繼續說道:“那天,我等不小心撞到幾個山匪在密謀大事,被他們發現後,夫君為了給我和小嶺拖延時間好逃跑,被山匪活活虐待至死。”

趙照了然,那婦人懷的應當就是她夫君的遺腹子了。

係統口中的沈嶺和青梅你儂我儂就是指這?看來小阿統不怎麼靠譜啊!

也是,若它靠譜的話又怎會說自己是話本裡的惡毒女配。

說起來,這可憐婦人的丈夫也算是沈嶺的救命恩人。

須臾間,趙照已在心中做了決定。

她看向沈嶺,道:“將她接到我府上吧,將軍府有皇上賞賜的禦醫,讓禦醫好好給她養胎,彆憂思過度傷了自己的身子。”

趙照看向婦人,問道:“阿梅,你可願意?”

婦人猶豫一瞬,看了看趙照,又轉頭詢問沈嶺,沈嶺頷首,她這才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