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意說,那就讓他的老子娘代他說!”
顧槿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趙照坐在書案上,等待顧槿辰破門而入帶著人和沈嶺對峙。
可等了許久,還不見人進來。無奈之下,趙照隻好下去開門,一下失了氣勢。
出師不利啊!
“喂,槿辰你怎麼回事?怎麼不進去?”趙照小聲問道,她還想一口氣將沈嶺的臉皮扒得乾乾淨淨呢。
剛才還在門外張牙舞爪的顧槿辰突然收斂了起來,他把趙照拉到牆角,悄悄說道:“昭昭,這將軍府可是你的府邸,可不能因為沈嶺那狗男人有了破損!”
說完,他掏出一方潔白的帕子,遞給了趙照,又補充一句,“不值得的,昭昭。”
趙照一怔,心中驟暖,明白了顧槿辰的意思。
隻是:“我才沒有哭呢!”
恐怕就是她微紅的眼眶給了顧槿辰她哭過的錯覺,可事實上,她今日真的沒有為沈嶺落淚。
一滴淚也沒有!
頂多,頂多傷心了那麼一會兒!
“我相信你,昭昭!”顧槿辰鄭重說道,“隻是,為了那種男人傷心也是不值得的。”
“你說是不是啊?你可是我,我”顧槿辰說到這裡停住了,有些生硬地改口,“是我們大夏戰無不勝英勇無敵的大將軍!”
被小自己五歲的少年安慰了,趙照感到十分羞恥,倒將剛才那幾分傷心衝到腦後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愛沈嶺,那便不要再為他浪費情緒,今日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
今日了結前塵,往後沈嶺便隻是她趙照人生中一個不歸的過客。
“走吧,槿辰,我們去看看書房裡麵情況如何了。”
沈嶺的阿父阿母還有原配的妻子兒女,早在趙照開門的時候就一擁而上進了書房,如今裡麵鬼哭狼嚎,亂成一團。
“阿父!阿父!團團好想你!”一個四五歲的小兒扒著沈嶺的衣袖,不停地喚著。同時,一瘦弱乾枯的婦人懷中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女娃,站在沈嶺對麵。婦人流著淚,她懷中的女娃不住地朝沈嶺招手,無奈手太短,夠不到對麵的男子,隻得嘴裡咿咿呀呀叫喊著:“阿護,阿護,想……抱……”
而沈嶺此刻低著頭,剛才整理好的衣襟又散亂開,是沈嶺父母捶打不孝子時扯開的。
趙照走到他們中間,他們隔離開,然後說道:“好了,都先停下,我有話要說。”
眾人停了下來,看向趙照,除了沈嶺的一雙兒女還在哭喊著要阿父。
趙照不欲多言,相信沈嶺已經明白他的秘密已經暴露了。
她與沈嶺之間,如今還剩最後一層關係,趙照今日就要把這最後一層關係給了斷。她掏出了早就寫好的休書,遞給了沈嶺。
“沈嶺,我今日以七出之四,不順父母,淫,妒,無子,休了你!”
沈嶺聞言,突然血氣上湧。
“唔!”
趙照嚇了一跳,沈嶺竟然氣得吐血了!
可無人關心,就連他的爹娘也對此無動衷。
“昭昭,你!你這毒婦!你好狠的心!”
狠心?嗬!趙照勾起嘴角,沈嶺是一點也不了解自己嗎?她趙照戰場上廝殺慣了,心早就練得又冷又硬,對於不在意的人,她一慣是如此。往日她將沈嶺放到心尖尖,自然縱容他,在他麵前斂著性子,不想讓心愛之人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麵,這沈嶺就真的認為自己是善茬?
真是可笑!也不和京城文武百官打聽打聽,她趙照從小可就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就連京城裡最紈絝的那些草包,他們爹娘也對他們耳提麵命不要招惹自己。要知道,她十五歲及笄那日可曾以一敵十,將那些紈絝一人一腳踹到臥床半年才能下地。
就此,她一戰成名,京城小霸王看見他都知道要繞著走。
當然,她也不是隨便看人不順眼就直接開打的,她踹那堆紈絝是因為他們聚在一起對自己評頭論足,誹謗自己和軍中的士兵們不清不白。
如今沈嶺這麼騙她,她不僅要休了他,還要送他去大牢裡坐坐!
趙照倚著書房大門,環視屋內眾人,問道:“最後確認一遍,你們確定想將沈嶺告官?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若是告到一半後悔了,官府也不會放過把告官當兒戲之人!”
她知道,很多爹娘沒見到不孝子孫時總是說自己要如何如何懲罰他,可一旦見到自己的骨肉,哪怕明知這孩子是一灘爛泥,他們也連狠話都不舍得對他們說一句,更遑論將他送到官府了。
今日若是沈嶺的爹娘不願意,她也有彆的方法讓他付出代價。
“趙姑娘,我們一家早就商量好了,一定要將這不孝子告到官府!”
答話的是沈嶺的阿爹,卷軸上寫他不過是不惑之年,可趙照今日一見,卻發現他的腰佝僂得厲害,是常年做體力活,被重物壓壞的。他今日穿得很乾淨,衣物上卻到處都是補丁,衣物之下的身體也是乾癟得厲害,若不是知道他的年齡,趙照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沈嶺的阿娘站在他旁邊,看起來和他阿爹般配極了。
至於沈嶺家鄉那個可憐的原配,她抱著女兒,在那一個勁地哭,雖然哭,可趙照注意到,她眼中並沒有對沈嶺的愛意,有的隻是滿滿的怨恨。
在這幾人中,恐怕隻有沈嶺那兩個不懂事的稚子還把他當成自己的阿爹。
既然沈嶺的家人這麼決絕,趙照也不再猶豫,轉身帶著眾人坐上顧槿辰準備的馬車往官府趕去。
沈嶺猶如一個木偶人,任由他的爹娘將他托上馬車。
趙照並沒有和沈嶺的家人共乘一輛馬車,而是和顧槿辰坐在另一輛馬車上。
見到沈嶺的爹娘和原配後,趙照心中曾閃過一個念頭,如今閒了下來,腦海中的念頭愈發清晰。
她想,若是當初她沒有問沈嶺要不要入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日這些事?
她是不是確實如小阿統所說,是個惡毒女配?倘若沒有自己,沈嶺的家人就會因為沈嶺高中而過上好日子。
她知道罪不在自己,可還是忍不住自責,沈嶺的家人都是無辜之人。
“昭昭,你彆自責,這不是你的錯……”係統突然出現,和趙照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就又沉睡了過去。
趙照有些難受。
“昭昭,沒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一起的。”顧槿辰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趙照有些恍惚,什麼時候,槿辰也長大了,成熟了,會安慰人了?
趙照喃喃道:“槿辰,我···是不是我···”
“不!不是你的錯!昭昭,你沒有錯!”顧槿辰堅定地回道。
這個回答給了趙照幾分力量,她想,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與其在這糾結一種從未發生的假設,還不如從當下著手將未來改變。
不過一瞬,趙照已經在心中有了決定,她要給沈嶺那可憐的父母妻兒一些補償。
不管怎麼說,她的求娶是沈嶺拋妻棄子的直接原因,雖然她在求娶前再三問過沈嶺到底有無婚配,也明確和沈嶺說了不願意可以拒絕自己。
但誰讓自己倒黴,眼光不好,遇見人渣了呢?就當是為了自己的壞眼光贖罪吧,以後可要擦亮眼睛啊!
很快,馬車帶著眾人來到了衙門,因為顧槿辰準備的馬車和他本人一樣金貴耀眼,京城的百姓一看就知道今日的案子牽扯不凡,很快就聚集在衙門前準備看縣太爺審案。
顧槿辰坐在馬車上,聽到外麵吵吵鬨鬨,他偷偷掀開簾子一角,看到了烏泱泱的一群人,立刻回首問道:“昭昭,要讓百姓們離去嗎?”
判案時若告官者不願,是可以和縣太爺申請私下審案的。
趙照倒不介意百姓觀看,更何況她本來就打算讓沈嶺身敗名裂,要將他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
趙照回道:“不必。”
說到一半,趙照突然想起,麵前這人是百姓眼中溫柔親和的太子殿下,今日他若和自己一同出現在縣太爺的堂下,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沈嶺這人一向喜歡說著說著就攀咬顧槿辰,可不能讓沈嶺敗壞了顧槿辰的名聲。
“槿辰,你待會兒就彆上堂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顧槿辰不悅,道:“昭昭,你剛才不還是答應我讓我一直陪著你的嗎?”
趙照勸道:“槿辰,你不知道沈嶺待會看見你會說些什麼,還是不要激怒他,給縣太爺加大判案難度了,萬一今天結不了案,我可不想再和沈嶺有什麼糾纏了。”
聞言,顧槿辰這才作罷,隻是神色不太高興,有些懊惱,趙照恰巧聽到他嘟囔了句:“食言了,對不起。”
看著小孔雀可憐巴巴的模樣,趙照心一軟,便許諾道:“槿辰,等我和沈嶺的案子了結了,我抽空帶你逛逛京城的夜市,你以前不是一直說要和我一起逛遍京城嗎?”
顧槿辰星眸一亮,劍眉飛揚,道:“你還記得!昭昭!那一言為定!不許食言!”
“當然,你說的話,我可都記得的呢!我也記得,某隻小孔雀和我比武比輸了,答應要穿女裝給我看,你也不許食言哦!”
“你!昭昭!你快把它忘了好嗎?”
很好,小孔雀沒有心思懊惱失落,開始急得跳腳了。
當初顧槿辰瞞著皇上皇後偷偷溜出宮,偽造了戶籍參軍,被趙照給揪了出來後,怎麼也不願回去。
這是趙照第一次和大夏的太子殿下私下相處,她與顧槿辰的交情也是從那開始的,那時,為了讓顧槿辰回去,她可謂是使了千方百計,與他鬥智鬥勇,顧槿辰輸了後答應了她許多離譜的要求,穿女裝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今日不是敘舊的好時機,她哄好了失落的小孔雀,正好縣太爺的審問開始了,她跳下馬車,帶著沈嶺一行人上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