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半的時間轉瞬即逝,夏徑流端坐在桌案前,手邊是薄薄一打運送契約。
這契約被注入妖力便能立即生效,如若承約者違約就會遭到嚴重的反噬,相當於妖界加強版的合同。
這還是夏徑流托機笩向人類修士訂購的。
如今這打契約都是那二十名員工上交的,卻唯獨沒有狐妖青簷的。
夏徑流暗自搖頭,這已經是給他的第二次機會了,如果這都把握不住,也沒必要再浪費她的精力。
她將契約一一過目,發覺大多是一些小事,委托人也都是一些小妖,
夏徑流目光一轉,歎出一口氣,安慰自己道:沒事,一個企業做大做強,靠的是客戶基數,而不是客戶的高端與否。
可是這樣下去,業務要擴展到什麼時候才能遍布妖界。
這旁的夏徑流還在為菜鳥驛站的未來而深感憂鬱,另一旁的饕炎炎卻在無憂無慮地捉著蝴蝶。
她一路追著,眼中除了蝴蝶就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以至於她從洞外追到了洞內,一個猛撲就打翻了夏徑流的桌案。
——嘩啦。
杯盞相撞,有茶水撒在紙質的契約上。
夏徑流驚呼一聲,下意識就去撿。
饕炎炎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嗚嗚,好吃。”她的嘴嚼動著,不一會喉頭一動,那隻拚命逃跑的蝴蝶就這樣屍骨無存了。
夏徑流不由扶額,好在這契約防水,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將這熊孩子打一頓。
青簷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他稍顯得意,眼尾上挑,手中拍打著和夏徑流手中一樣厚的紙質契約。
他昂首,挑眉戲謔道:“我來交差了。”
說罷,便將手中的契約遞到夏徑流身前。
夏徑流抬眼看他,先是不出一言,而後才勉強給了他一個笑臉:“還不錯。”
“那當然,你這個月的鳳凰火小爺我預訂了。”青簷誌在必得。
她接過他手中的契約,一張張翻看,不久後就輕輕放在一旁。
她覺得有些好笑,將桌案扶正,乾脆坐了下來,雖是仰視他,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嚴肅:“你以為我好忽悠是嗎?”
青簷雙手抱胸:“你就說我是不是完成了你的要求吧。”
“給狐妖青裡送花,幫狐妖青臥送金牙……”夏徑流上下大量他一眼,笑裡藏刀:“你當我傻嗎?”
青簷輕輕哼了一聲,假裝不知道她的意思:“不行嗎?”
“可以。”夏徑流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又扶了扶,敷衍道,“少爺堅持下去哈。”
她可不是什麼不知變通的頑固老板,他既然願意自己花錢買自己的業績,她也樂得自在,反正最終受益的是她。
青簷雖然聽出了她的陰陽怪氣,但絲毫沒放在心上,馬尾一甩,踱步出去了。
他還要繼續去完成他的任務,這個月他的成績必然一騎絕塵!
就憑那什勞子蠢貨虎妖還想跟我搶?
夏徑流不知道她的這一縱容,不久後將會引起一陣大混亂。
青簷踩著點跟她炫耀之後轉頭就去尋了機笩,同樣是狠狠炫耀一番,把機笩氣的不輕。
於是機笩也有樣學樣對自己的親友下手。
等夏徑流知道的時候事態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因為他們不願意其他人知道他們自己手中到底有多少契約,所以委托完成後便暫時沒有上交給夏徑流。
原本她這幾日還鬱悶怎麼沒有新的契約,不料竟是這種原因。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個個這麼搞,她還做不做生意了!?
夏徑流把所有員工一齊叫到自己麵前來,此時的他們還未意識到自己即將迎來狂風暴雨,所以個個麵含笑容。
可她卻不會慣著他們,她板著臉,神情嚴肅,某中透露著意味不明的怒火。
這份氣勢立即震懾了一眾妖怪,原本還算輕鬆的氛圍頃刻間嚴肅起來,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笑啊,怎麼不笑了?”夏徑流皮笑肉不笑道。
她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敲在桌上,顯然怒火中燒,音量都不由提高幾分:“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的人際關係這麼廣?”
“怎麼?我是來做慈善的嗎?”
她的視線向他們一一掃去,目光淩厲猶如利刃。
“你們個個都自掏腰包拉好友委托,圖什麼呢?”夏徑流實在不清楚他們到底在想什麼,青簷一個人也就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份不簡單,怎麼個個都有樣學樣。
青簷浮仿佛瞧不出氣氛的嚴肅,開口道:“當然是為了你的鳳凰火。”
夏徑流不理會他,反而繼續告誡其他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吧?”
“往後倘若再讓我發現這樣的情況發生,就都不用來了。”
立定的一眾妖怪皆垂首答是。
夏徑流知道這次已經教訓得足夠,令大家都回去工作,隻讓青簷一人留下。
她實在是頭疼,本以為這個刺頭不會作妖了,沒想到他還能捅出更大的簍子。
她氣極反笑:“你一人這樣做也就罷了,怎麼好意思拉著他們一起?”
青簷頗感到冤枉,滿臉無語:“我為什麼要拉著他們?我都不屑與他們為伍,你覺得可能嗎?”
“否怪那個虎妖。”青簷忽而想到,“我隻跟他提過。”
夏徑流隻盯著他,不發一言。
心中思考著,必定是他說了什麼刺激的話才會讓機笩分寸大亂,夥同其他的員工一起對付他,隻有這蠢得自大的少爺還一無所知。
青簷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仿若就是自己造成的錯誤。
他覺得莫名其妙,怒意有些上頭:“彆盯著我。”
夏徑流挪開視線,壓下心頭的情緒,儘量使自己保持平靜,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青簷鮮有的安靜下來,他將頭扭開,不願意去回答這個問題。
夏徑流卻繼續道:“你姓青,又是狐妖,想必來自青丘,據我所知隻有青丘之主的獨子才與你的做派相符。”
她抬眸多了一分探究的意味:“我說的可對?”
青簷明白她已經確認了自己的身份,再怎麼否認她也不會再相信,乾脆承認下來:“是又怎樣?”
“不怎樣。”夏徑目光流轉,有一個計劃悄然在她的腦中成型,“這次我倒是要借助你的幫助了。”
她的情緒轉變速度之快不由令青簷感到幾分鮮有的緊張,他結結巴巴道:“該……該要我怎麼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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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簷麵色黑如木炭,身姿僵硬得走在夏徑流前。
他怎麼也想不到夏徑流所說的幫忙,就是讓他把菜鳥驛站打入青丘。
“前方的大殿就是我母親的主殿了,你自求多福吧。”青簷神情漠然,說完,便轉身要離去。
夏徑流見他要走,出聲阻止:“你不在一旁我怎麼好跟你母親說話?”
青簷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跳了幾下,他暗自咬牙道:“我母親不願意見我。”
夏徑流嗤笑一聲:“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幫我?”
早知如此就不著急答應她了,他和母親已經多日未聯係過,現在過去一定會被大罵一頓的。
他無法,隻能吃下這個悶頭虧,邁出腳步領夏徑流進去。
他們剛踏入大殿一步,便有一圈圈光波從他們周身蔓延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道包含威壓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話音剛落,一名麵容姣好,氣質凜然的女子便從殿內的簾後走出,她渾身的氣勢猶如她的聲音一般令人膽顫。
夏徑流心道不好,難不成這對母子鬨彆扭了?怪不得方才他不願意過來。
她雙眼微閉幾秒,複又張開,自認倒黴。
一旁沉默許久的青簷嘴唇動了動,眼睫低垂,才緩緩喊了一聲:“母親。”
青丘之主這才麵容柔和下來,轉而將目光投向夏徑流,道:“這是?”
夏徑流並未等青簷來介紹自己,而是揚起燦爛的笑容,主動自我介紹。
她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而後才道:“見過前輩,今日小輩前來多有叨擾,望您見諒。”
青丘之主點了點頭,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將她打量了一番。
夏徑流不好第一日來就直奔主題,菜鳥驛站之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於是她說完就退至一旁,留出時間讓這對母子寒暄。
“這次回來會留多久?”青丘之主問道。
青簷回避她的視線,道:“不清楚,得看她的意思。”
青丘之主了然一笑,視線瞟過夏徑流:“可以。”
在一旁的夏徑流頓時無措起來,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剛想解釋,不料話還未出口,青丘之主便先一步出聲:“我派人安排好住宿。”
說罷,便獨留二人相處,自己先行離開了。
夏徑流與青簷兩目相對,無語凝噎。
“你彆理我母親。”青簷意識到母親若隱若現的揶揄,他的眼神飄忽,雙頰不知不覺中已然微紅,耳垂也漫上紅暈。
夏徑流:“……?”
你到底在臉紅什麼?這樣一看更引人誤會了……
夏徑流乾脆閉上眸子,轉身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