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荊南?
溫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商,商先生?您怎麼突然……”
才隔了不到一天吧。
他不是說好,答應她多考慮幾天的……
那邊重新響起聲音,清潤的迫人心顫:“抱歉突然打擾,不過老太太看到港娛的新聞,很想要見你。”
商老太太是商家輩分最高的,也是商荊南的奶奶,雖然見她的次數不多,但每次見麵商老太太總記得她,對她很好。
沒想到,竟然讓她老人家看到了這種花邊新聞!
溫頌不禁輕吸口氣,連忙點頭:“好,我這就去……”
“嗯,我在你們學校門口等你,還是上次那?”
“等等!”溫頌語氣微急切,小聲問:“可以在西南門口等嗎?”
那個門平時大多用來進快遞車或者建築材料,進出的人不多。
她不想太過張揚。
對方在電話裡稍頓,而後回:“可以。”
商老太太是香港本地人,是那個年代的資本家的獨生女,最是注重禮儀著裝與儀容,雖然不是正式場合,但穿著得體還是有必要的。
溫頌回去換了身衣服,又簡單地弄了一個發型,仔仔細細地檢查過後,這才提著包下樓。
雖然那那家報紙沒有拍到她的正臉,但溫頌還是莫名的心虛,一路飛快跑到校門口,一眼看到停在一顆樹下那輛熟悉的黑色慕尚。
溫頌的步伐慢了下來,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還未靠近,車子發出“滴”的一聲,溫頌下意識去開後座車門,卻發現打開不了,直到副駕駛車門打開了。
溫頌這才發現,剛剛的那聲,是從副駕上發出來的。
怔了片刻,溫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浮動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定製的雪域白內飾散發出冷調的金屬光芒。
男人一身熨帖的黑西裝,雪白的襯衣領子挺括,麵容清雋冷白,搭方向盤上的單隻手乾淨而又修長,膚色溫潤細膩如玉,腕間的銀色袖口是四四方方的小齒輪盤造型,又添了點禁欲的高貴之態,目光沉靜,波瀾不驚。
當他朝一側偏了偏頭,兩人視線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溫頌的視線移開,朝身後看了看,空蕩蕩的,然後小聲問:“商先生,今天是您開車嗎?”
商荊南斂眉,道了句:“係好安全帶。”
溫頌哦了聲,趕緊側過身找安全帶。
看著她係好了安全帶,商荊南這才移開視線,發動車子上路。
豪車的性能非比尋常,商荊南的開車技術又極好,一路上幾乎沒什麼顛簸。
商荊南寡言少語,她也不敢隨便造次,老實地三緘其口。
車子路過中環時,溫頌看到外麵商廈炫目的廣告牌,忽然間扭過頭去:“對了,商先生,請停下車,我還沒給商老太太準備禮物。”
商荊南修白的手指在方向盤側輕輕叩了兩下,聲音不喜不怒:“老太太不缺東西。”
是啊,老太太什麼東西沒見過,她一個清貧學生還是不要打腫臉充胖子的好。
溫頌果斷閉了嘴。
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商家祖宅。
掩映在馥鬱蔥鬱間的方正庭院,顯得奢華精致。
溫頌下車的第一時間,就是悄悄活動下坐得僵直的身體。
待商荊南側眸看過來,溫頌立即站好,朝他小幅度地咧了咧嘴。
商荊南卻轉身,朝著後座走去。
在溫頌不解的視線裡,商荊南打開後座,從裡麵座位拿出一個雕刻精美的方形黑漆描金的盒子。
隨後走過來遞給了她。
拿在手裡重量不輕,極有質感,隱隱還有股淡淡的沉香氣息。
溫頌仰頭,望著他深邃優越的眉眼:“商先生,這是?”
商荊南的視線落在女孩白淨細膩的小臉上,語調清淡:“就說是你準備的。”
溫頌愕然。
眼前的東西,不用看都知道一定價值不菲,她怎麼可能買得起?
“這不太好……”一個“吧”字還沒說出口,商荊南忽然間扭過頭邁開步子,朝前走了過去。
人家讓你拿你就拿,肯定不會害你,你擔憂個什麼!
溫頌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也連忙跟上。
商氏祖先曾出自帝王之家,後代辭官回鄉,在此地建了故居長住,後來居家遷居香港,這裡便空置了下來。
商老爺子故去後,老太太感念懷鄉,於是又從香港搬了回來,幾十年來此地曆經炮火,部分被損毀,但好在主體建築幸免於難,竭力修繕後,又終於重現原樣。
祖宅建在半山腰上,是傳統的木質結構,環境清幽,圍合式的木雕庭院,青牆幽瓦,古樸中式,涼亭,後樓,觀景門廊應有儘有。
青石板鋪就的甬道從門口向裡延伸,沿路草綠盎然,走過一個磚雕的屏風,就是裡麵的院落了。
院落高低錯落,奢華又精致,美不勝收。
商老夫人平日裡喜靜,族輩兒女子孫非節日不會來打擾老太太的清淨,溫頌原本以為這隻是一次私底下的簡單見麵,卻沒想到行至內院門前,就聽見裡麵傳來婦人們的談話聲音。
“聽說大公子今天要領著人姑娘回來,還不知道是哪個好人家的。”
“大公子眼界高,這些年忙著事業,難得有入眼的,你們可得好好對待。”
“老太太,瞧您說的,大公子看上的人,我們還能當什麼惡毒親戚,棒打鴛鴦不成?”
接著又是一陣哄笑。
其間夾雜著幾個小孩子的玩鬨嬉笑聲。
“姨奶奶,我要這個玩具!”
“是我先看上的!”
“不要,我不給!”
……
溫頌的腳步陡然一滯。
怎麼這麼多人?
溫頌恍惚間,剛要萌生退意,隻覺得腰間忽然一緊,還沒來得及感受,下一秒,她就被腰上的那隻大手帶進了屋內。
原本歡笑熱鬨的氣氛陡然一靜。
屋內是低飽和度的木色,一步一景,沉穩又古樸。
“大公子來了!”一個坐在角落黑胡桃圈椅上的婦人首先反應過來,笑容熱情,而後在他身邊的溫頌臉上轉了一圈,神色微收:“你……不是……”
“哎大嫂,你這是乾什麼,這可是大公子的女朋友。”另一個較為年輕些的婦人走上前,嗔怪地拍了她一下,隨後對溫頌展顏笑道:“溫小姐好,我是荊南的表姑,我叫齊年希,快過來坐!”
“九姑娘,荊南帶著人來了,來來來,快來給九姑娘看看!”
溫頌被推至商老太太麵前。
老太太年逾七旬,穿著一身素色低飽和度旗袍,加上一套翡翠項鏈以及耳環,溫婉而不古板,姿態優雅。
因是家中排行第九,因此被親近的人喊做“九姑娘”。
周圍一圈人,都是商家旁支嫡係親眷,與商家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以往都是跟在商程野身後,溫頌頭一次直麵對這麼多商家人,不免大腦空白,遲鈍了半晌,才極為小聲地喚了句:“商老太太好,我是溫頌。”
“彆緊張,孩子。”商老太太的眼眸明亮而柔和,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貼著她的手背,聲音和煦,充滿了慈祥的關愛:“叫我奶奶就好。”
奶奶。
溫頌怔了瞬,像一根針忽然紮中了心底某種久遠的回憶,回過神來鼻尖微酸:“……奶奶。”
“不錯不錯。”
“對了,商……奶奶,這是……”溫頌想到自己還拿著東西,及時反應過來,強忍著羞恥改口道:“這是我送您的見麵禮,希望您喜歡。”
商老太太欣然接過,打開後看到裡麵是一條鑲嵌了十六顆翡翠的鑽石項鏈。
翡翠寶石圓潤,弧麵豐滿,透著明亮的鮮綠色,質地細膩,通透如水,與周圍的鑽石交相輝映,璀璨又華麗。
“喲,這不是去年在佳士得珠寶拍賣會上拍賣的項鏈嗎?”
商老太太拿起項鏈仔仔細細地端詳,她熱衷珠寶,尤其最愛翡翠,看上的幾乎沒有拿不下的。
去年在巴黎高定珠寶展商看上一套翡翠項鏈,無奈被一個神秘買家收入囊中,商老太太還懊惱了許久,卻沒想到,如今又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你這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正巧撞上我這個老太太的喜好。”
商老太太含笑的目光在茶桌那邊正低頭斟茶的商荊南臉上掠過,而後又落回她的臉上,顯然是很滿意的。
溫頌哪裡得知商老太太的喜好,也沒想過這條項鏈竟然這麼珍貴,隻是借花獻佛的乾笑,不敢貪功。
她眼神下意識的朝商荊南看去。
男人這會正低頭喝茶,低垂著眉眼,他五官生得極好,氣質內斂又深沉,窗外的柔和的光落在他眉宇上,為他淩厲的五官添了幾分柔和,割裂,割裂,又和諧。
對方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抬眸要看來。
溫頌立馬挪開視線。
周圍一乾女眷意會老太太的意思,紛紛調侃起來。
“喲,荊南,你可真是得了個好女朋友,深得老太太的喜歡呢。”
“我們大公子的眼光當然好。”
“瞧你說的,若不是我們溫小姐優秀,哪裡能看得上荊南?”
“哎喲,是我說錯話了,我們荊南能有溫小姐看得上,是他的福氣。”
“荊南,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商荊南眉眼冷淡,但依舊由著她們調侃,竟然也不生氣,隻是轉眸看了溫頌一眼,接著低低應了聲:“嗯。”
溫頌愣了下,挪開了視線,她們不知其中內情,商先生怎麼也跟著演上了?
幾位婦人見狀,不禁互相望了眼。
有人忽然問起。
“荊南,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定下來?”
這句話,似乎說到了商老太太的心底裡去,商老太太放下手中端詳的項鏈,笑言道:“溫小姐年紀還小,就先訂婚吧。”
“!!!”
溫頌正要開口,卻聽到商荊南冷調疏離的嗓音響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