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
“王大嬸,小海好些了嗎?”
“他覺得他自己又能去和自己的小夥伴們玩老鷹捉小雞了。”王大嬸說著有些哽咽。
“您彆擔心,小海的心臟搭橋手術很成功,而且人還小,不容易有並發症,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啊小柳,我們家這大人好了小孩兒又生病的。”
“沒關係,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好,好。”
“聽說您要打官司,有進展嗎?”
“馬上開庭了,律師等會兒要來找我收集點兒資料。”
王大嬸看向醫生身後,“噢,謝律師,進來坐啊。”
“嗯。”柳恒之聽見聲音後愣在原地,比起之前,現在的聲音更加沉穩有力。
“王大嬸,我那邊還有查房,先走了。”
柳恒之打過招呼後便低著頭從謝雲帆身旁離開這裡。
“誒!小柳,下次再來!”
謝雲帆在一旁坐下,“您認識那位醫生?”
“小柳是個好孩子,就是苦了些。”王大嬸在自家孩子病床旁坐下,“第一次見他時角也在這個醫院,聽說是他的爺爺生病了,在這裡住院,應該是很嚴重的病吧,住在ICU,那段時間他忙上忙下,白天不知道乾了多少兼職,晚上又拿著個電腦戳戳,我們基本上見不到他的人影,他隻是偶爾來我們這邊躺一下,太苦了,還是個孩子,也不知道他父母去哪兒了。”
“他爺爺生病了?”
“是啊,從一次手術後就在ICU,醫生說要等他爺爺醒來才能二次手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去了雲山,回來那天額頭上都有血,我們猜他應該是去祈願了吧,找我們借了一條絲巾就去見他爺爺,他爺爺在那天醒了,但也在那天去世了。”
“幾年前的事了吧?”
“好像是2027年4月前後,他就一個人,支撐了一年多,他父母也真是,我們連人影都沒見到過,還有他那愛人,也是個王蛋。”
王大嬸話鋒一轉,“你電話裡說我兒子的撫養權,有什麼問題嗎?”
“嗯,您的家暴問題提供的材料能確保您成功備婚,但您孩子的撫養權不一定會判給您,您有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被告人沒有能力撫養你的孩子嗎?”
“小柳醫生那裡有記錄,小海的就醫記錄,可以證明他打孩子,另外他沒有穩定的收入。”
正值寒冬,謝雲帆提著公文包站在醫院門口,這家醫院離六中也就一條街。
謝雲帆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原來這麼近啊,那什麼我一直沒有找到你呢。”
柳恒之回到辦公室後將門反鎖,靠在門上仰著頭,是謝雲帆,但他並沒有想好遇到後要說些什麼。
準確來說是他從來沒有預想過和謝雲帆重逢。
他們沒有說分手,隻是七年沒有聯係,柳恒之找不到理由再去找謝雲帆了,找不到理由。
2026年春節,柳爺爺突然暈倒,柳恒之急急忙忙將柳爺爺送去鎮上的醫院,卻被告知心臟上出了問題要送大醫院,經過一係列的轉院最後在A市的醫院做了一次手術。
“等病人醒來再進行二次手術,但病人年繼過大,能不能醒是來得靠幾率了。”
那一瞬柳恒之幾乎要哭出聲來,他沒有任何人能依靠,他想去找謝雲帆,可卻想到謝雲帆也很辛苦,他還要還請一千萬的欠款,是謝雲帆的父母給謝雲帆帶來的。
“後續費用可能會很高,你還是學生吧,叫你父母來一趟吧。”
“嗯。”
柳恒之表麵答應,背地裡卻休了學,一天好幾份兼職,晚上就整夜整夜的敲代碼,中途暈倒過一次,被職班護士發現掛了水。
2027年3月中旬,柳恒之抽空去了一趟雲山,以前學校組織來過,聽過傳聞,他便也照做,1944階台階,他三步一磕,隻求保他爺爺平安,磕到頂端時他眩暈一陣,明明自己很難受,但還是強忍著繼續祈願,額頭上血跡斑斑。
祈完願後又火急火燎地趕回醫院,剛到醫院就有人告訴他爺爺醒了,一年多沒有笑容的臉上有了笑,他去找王大嬸借了一條絲巾圍在額上,急忙過去見爺爺。
柳恒之坐在爺爺的病床旁,柳爺爺緩緩睜開眼,看向柳恒之時眼裡滿是心疼,爺爺戴著呼吸機,柳恒之得湊上前去才能聽見爺爺說什麼。
“我的乖孫啊,爺爺多想看你長大成人,成家,看你學業有成啊。”
“會看到的。”柳恒之的聲音哽咽。
“我的乖孫啊,這段時間啊,辛苦你了。”
“沒有。”
“靠在爺爺胸口休息一下吧,爺爺也想休息休息了。”
柳恒之小時候喜歡窩在柳爺爺胸口睡覺,“好。”
柳恒之輕輕地伏在柳爺爺胸口,聽著爺爺逐漸減慢的心聲,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健康監測器作響,柳爺爺離開了人世,安詳並遺憾。
柳恒之叫來了醫生,可卻無濟於世,柳恒之就站在一旁,聽著那群醫生對自己的爺爺宣告死亡。
不信神的人信了神,可神卻辜負了自己的信徒。
柳恒之高考的前一天去六中拿了準差證,想準時參加了高考。
謝雲帆追他,他不知道自己慌什麼,走的很快,離開了那裡。
他對不起謝雲帆,但卻不知道以什麼身份去找謝雲帆,去道歉。
在填報誌願時候柳恒之猶豫了很久,最後填寫了Q大,B大建築係很出名。
柳恒之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但他就是覺得謝雲帆會去B大,兩所大學僅一條街的距離。
柳恒之洗的是醫學院,他選擇的是自己不喜歡的專業。
後來他加入了教授的科研的團隊專攻心臟方麵。
柳恒之無數次想聯係謝雲帆,但卻不知道以什麼身份,以什麼理由去。
當時謝雲帆上萬通電話,上千條迅信,他通通沒有理會,有好幾次,他想接通想回複,但最終掙紮,放棄。
柳恒之緩了很久,有人敲門才回過神,他推推眼鏡打開門,“是病人有什麼問是題嗎?”
“柳醫生也太過擔心了些,病人沒事,隻是您明天有個律師事務所的預約,剛打的電話,您明天不方便的話我替您接待。”
柳恒之猜是謝雲帆,“律所叫什麼?”
“好像叫思恒。”
柳恒之無聲地念了好幾遍,最後應下,“明天沒有手術安排,師父也沒什麼事,我自己來,麻煩了。”
思恒事務所,謝雲帆律師。
柳恒之拿出抽屜裡用相框婊好的照片,臉上漏出笑,“謝雲帆,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了啊。”
第三天下午。
柳恒之查完房回到辦公室,剛推開門就發現有人坐在自己的座位對麵。
謝雲帆察覺有人開門便起身並轉身,臉上露出了一個笑,“柳醫生。”
柳恒之一時不知怎麼接話,“嗯,謝律師。”
“我今天來是為了小海的傷情報告。”
柳恒之回到座位上坐下,拉開左下的抽屜,“這裡有一份1個月前的,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去檔案室找找一年前的,又或者出庭作證。”
“你出庭作證?”
“嗯,我見過現場。”
六年前,柳恒之躺在病床上休息,小海的父親進門就打人,大人小孩一起打,他出手阻攔,自己也撞了不少淤青。
“有需要我聯係你。”
“嗯,我如果有手術的話可能就不能出庭了。”
“其餘的資料你先整理,我下次來。”
“嗯。”柳恒之旁邊的電話響了,他接聽後急急忙忙出門,“謝雲帆,自便。”
謝雲帆回到家,拿出手機找到與柳恒之的聊天框,
7:柳恒之,我們終將重逢。 32.2.10
手機上方彈出天氣消息,“進幾天我市將會有一次冰雹,專家預測將在後天下午6點左右。”
謝雲帆收好手機,打開另一個房間,進去坐了一會兒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戴上眼鏡開始整理資料。
柳恒之做完事回到辦公室時謝雲帆已經走了,他先看了看自己的日常手機,又從相框旁拿出一部頗顯破舊的手機。
7:柳醫生,我明天有事,資料我後天下午來拿。
7:柳恒之,我們終將相遇。
柳恒之取下眼鏡仰起頭,可是謝雲帆,我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再去見你。
柳恒之神遊一會兒後起身去查房。
“柳醫生,又來啦?”
“高爺爺,今天感覺怎麼樣?”
“感覺不錯,感覺自己又能去跳廣場舞了。”
“暫時可能不太行,還差點兒。”柳恒之盯著健康監測儀開口。
“沒事啊,能活下來就行幸運了,這個病危急得很。”
“嗯,活下來已經很幸運了。”柳恒之又問了高爺爺一些事情便離開。
高爺爺與柳爺爺的病相同,不同的是高爺爺活了下來,許是年輕些許的原因吧。
約定拿資料的日子到了,但遲遲不見謝雲帆蹤影。
“柳醫生,我有點事,麻煩你送過來一趟,行嗎?”
柳恒之看了眼旁邊的日曆,近兩天都沒有安排,又翻了翻工作日誌,最近的工作在明天,今晚的值班也不是他。
“嗯,你什麼時候有空?”
“我現在人在事務所,方便的話送去我家行嗎?”
“地址。”
“六中對麵居民樓A幢三樓301。”
他從未搬過家。
柳恒之握筆的手一頓,“好,下班就給你送過去。”
五點半下班。
謝雲帆,我不敢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