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喬牧迎的錯覺,蕭恒裕方才一轉而逝的眸光,似乎是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蕭恒裕唇角噙著淡淡笑容,向前行禮道:“兒臣有事耽擱來遲了,還望父皇母後恕罪......”
皇上擺擺手,“無妨,先入宴用膳吧。”
喬牧迎隻在開始時瞧了蕭恒裕一眼,那股難言的涼感,莫名由腳底蜿蜒至心臟,悶的她難受無比。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或許原先的她會離奇病死,離不開這個男人的算計。
......
宮裡的食物,看上去精致且可口,奈何喬牧迎殫精竭慮了一晚上,愣是不敢碰半分,她還沒忘,大多數迷物皆是由口而入,以往萬一,還是不碰任何吃的比較好。
蕭潯硯觀察細致,將她的小心翼翼看入眼裡,他抬手眼前擺盤裡的,一一淺嘗了一遍,而後貼心地推到了她麵前,意味明顯。
“謝謝王爺。”喬牧迎高興死了,不免暗暗為蕭潯硯的舉動點讚,蕭恒裕就不會這樣,他慣來被女人伺候慣了,什麼時候會如此待人。
哦,不對,有一個人可以,那便是被他捧在心尖寵的女主,那個時候,即使她被太醫確診病情,想要蕭恒裕抽出時間來看看她,到頭來依舊隻有她獨守空房......
喬牧迎正吃的起勁,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開始表演了今晚眾女眷的“爭奪賽”,她眯著眼,頗為享受地欣賞了起來。
之前她是戲中人,竟不知會是這樣精彩,她看得起勁,這個時候才發現她斜對麵坐著的是她妹妹喬琬莠。
還沒忘記,引起她一切悲劇的源頭,便是來源於喬琬莠無聲的煽動。
喬琬莠從喬牧迎入場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她是真沒有想到,在父親麵前,如何都不打算出現的場合,竟會自己跑了過來,還是......和睿王殿下緊挨著坐在一起。
他們是什麼關係?喬牧迎此次是打算和她一塊爭論太子的嗎?
一整晚的心思都放在這上麵,舉棋不定,心裡又驚又怕,生怕喬牧迎輕而易舉地將她好不容易,奪得的機會給搶了去。
要知道,此次可是她拚儘了全力,才能在皇後太子一展頭角的重要時刻,絕不能被喬牧迎破壞。
喬牧迎佯裝沒看到,繼續低頭吃東西,她這個妹妹還是很有手段的,居然真的能夠說服父親令她前來。
蕭潯硯見她光悶聲著不說話,問道:“不高興嗎?還是說見到太子殿下,心裡後悔了?”
喬牧迎連忙抬頭直麵他的眼睛,極力否認:“怎麼可能呢?王爺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民女心裡,太子殿下他還比不上你。”
雖是奉承的話,蕭潯硯聽過不少,可此刻落入他耳裡,愣是覺得莞爾動聽。
他湊上來,勾唇笑道:“是嗎?那本王......倒是更期待,一會兒的太子殿下知曉了我們即將成親會如何反應。”
腹黑,妥妥腹黑的主,這還是那位......傳說中高不可攀王爺嗎?
皇上與蕭恒裕說著話,不知他們說了什麼,場中的眸光齊刷刷向這邊望了過來。
喬琬莠所在的位置最佳,一抬頭便能時時刻刻將蕭恒裕的動向留入心底,所以在一開始蕭恒裕目光朝這裡望過來之後,心臟不免跳的更快了。
當即,她沒忍住率先出來獻舞,還未開始前,衛鶯韻緊跟著表演合奏。
喬牧迎在看到衛鶯韻時,豁朗開朗,原書中的情節裡,就有不少衛鶯韻和女主鬥的戲碼,也不知道她們兩個誰最後更為得蕭恒裕的寵愛。
衛鶯韻乃太尉之女,與蕭恒裕表兄妹關係,兩人自小相伴,是比她還要稱為親密的存在,在她嫁入東宮之後,衛鶯韻沒少哭鬨,終是在她成為太子妃後的一年裡,如願嫁了進來,即使當了個側妃,她亦是心甘情願的。
喬牧迎眸光平靜,靜靜凝視著眼前這場無聲的爭鬥,在看清結局後,漸漸想通蕭恒裕早已貴為太子,為何還執意要娶她,那便是因為......
大概是皇上對歌舞看的倦了,坐了沒多久後,擺手離開,臨走前劉公公在宴會上,就這麼將她和睿王的賜婚聖旨宣讀了下來。
關雎宮內一時鴉雀無聲,喬牧迎心中的那顆石頭,如釋重負放下,直到斜對麵的喬琬莠朝她露出歡喜的笑,“恭喜姐姐了,竟突然成為了睿王妃,父親大人令妹妹有話帶你,不知姐姐可否出來一趟?”
喬牧迎下意識想拒絕,忽的眨眨眼,竟點頭道:“走吧。”
她獨自出殿,身後響起腳步聲,轉身卻對上的是蕭恒裕的臉。
喬牧迎聰明的沒問,出來的為何是他,而是上前行了一禮,“參見太子殿下。”
蕭恒裕眉頭緊縮,細看竟能從中看到些許的悲傷,他說:“迎兒,你當真要嫁給三弟?還是說有人逼你,若真是這樣,本太子這就去找父皇說......”
喬牧迎眸底無聲劃過憎惡,佯裝不知問道:“小女與太子殿下幾番未見,實在不懂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聖旨已下,木已成舟,豈能說收回便收回?況且小女與王爺情意相投,太子殿下您應該祝賀我們才對。”
蕭恒裕不可思議極了,本以為在宴會上見到她與三弟一起,是巧合是意外,她終究是來參與有他有關的場合。
縱使喬牧迎不是他心底最愛的那個,但對她的滿眼的奉承愛意,慣來擁有的是他,如今這小心疏離的模樣,隻叫他心裡窩火。
他握緊拳,惱怒般地看著她:“本太子曾經承諾過會娶你,你難道將我們的誓言都忘了嗎?怎能做出前腳拒絕本太子的禮品,轉頭就和三弟訂親的事來?”
“太子殿下說笑了,之前的那些玩笑話,小女怎敢時時放入心中?況且以殿下您的身份,多少貴女擠破腦袋想要嫁於殿下您?小女自知相爭不過,之前對殿下的那點情分也並沒有達到非殿下不可的地步,所以那種提心吊膽,保不齊哪天丟了性命之事,還是選擇不蹚渾水為好。”
“殿下不會因此怪罪小女吧?”喬牧迎盈盈笑著,模樣柔弱無辜,“出來的太久了,小女就先告退了。”
蕭恒裕漸漸沉了臉色,他怎麼都沒想到,慣來溫順乖巧的大小姐,有朝一日如此伶牙俐齒,說變就變?
他凝著喬牧迎的身影,眸中的陰鷙逝過,冷然一笑。
喬牧迎走得很快,眼看即將回到宴會上時,被人迎麵撞了上來,等她反應過來,手中多了一張紙條。
她眯眼,想起這位小太監在哪裡見過。
衛鶯韻守在此處良久,她親眼看見喬牧迎剛走,太子便緊隨其後,直覺告訴她,太子亦是在聽到皇上的那道聖旨後,慌亂到失了分寸。
她還從未見過太子那個樣子,就像多年來勢在必得的寶貝,失去了一樣。
喬牧迎在看見衛鶯韻後,隨即輕笑一聲,朝著禦花園的另一頭走去。
......
衛鶯韻眼疾手快地撿起喬牧迎掉落的紙條,提著裙擺,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偏殿。
此處光線昏暗,哪裡有什麼太子表哥的身影,她氣衝衝地轉頭,不料,遠遠聽到床榻上傳來低弱的聲音。
她疑惑地上前,待看清麵容後,心中欣喜,真是太子表哥,他的額頭薄汗冒得厲害,衛鶯韻連忙掏出帕子擦拭。
蕭恒裕睜眼,一把抓住衛鶯韻的手腕,極力地說道:“熱,好熱。”
衛鶯韻咬著唇瓣,心裡逐漸心猿意馬,拋開太子的地位不說,他這張顛倒眾生的俊容,足以令她動容。
以往端著的大家閨秀之姿,在此刻統統顯得微不足道。
縱使太子表哥從未答應娶她,可她想要成為太子妃的心,始終沒有變過......
不等喬牧迎靠近禦花園,熟悉的嗓音響起,“本王的王妃,終於來了啊。走吧,再晚一些,可就要錯過一場好戲了。”
他像攜著月色而來,緩緩逐步走近,“王妃不會舍不得吧?”
喬牧迎心下一驚,但聽蕭潯硯此話,反倒抿唇笑道,“怎會?王爺是小女將來的夫君,自然是夫唱婦隨。”
偏殿人影綽綽,熱鬨非凡,仔細聆聽黑壓壓的一片求饒聲。
皇後似是恨鐵不成鋼,“求皇上饒命,是臣妾管教不嚴,才會令臣妾的外甥女做出這般不知廉恥的事來......”
喬牧迎一眼便看清了,那地上衣衫不整的蕭恒裕。
她內心不由冷嘲,若不是她防備心起,及時用係統兌換積分,怎能提前預料到,這蕭恒裕的卑劣手段,竟然如此不堪。
說服她不成,妄圖利用喬琬莠貼身所帶的藥物,係數作用在她身上,無所不用其極,她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叫蕭恒裕嘗嘗被人算計人心的滋味。
蕭恒裕眼眶通紅,內心無數聲音在咆哮,慣來他都是勝券在握,本想此次也不例外,喬牧迎縱使即將成為睿王妃又如何,隻要一日未成婚,他便還有機會,隻要喬牧迎主動投懷送抱,黑的他也有辦法變成白的,卻不想,待他醒來,麵臨的乃是這種局麵。
皇上沉下臉,一腳踢上去,怒道:“混賬東西,皇後有意讓你在今晚挑選心裡屬意的太子妃,你就是這麼挑選的?”
“堂堂一國太子,行事如此荒唐,朕將來如何能安心把整個北越國交與你處置?”
喬牧迎早已看透此局麵,麵色淡定地站立一側,對蕭恒裕投來的悲痛目光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