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綠，能聽到嗎？”

“你說。”

“你先標記腳下的樓梯，邊計數往上走，看標記是否會再現。”

“好。”方知綠抽出刀，在腳下的階梯麵劃了個大大的X，然後一步一步往上走。

在數到30的時候，X出現在腳下的階梯麵，象征著又一個起點。

“徐風，標記再現了，階梯數30。”

“加快速度，再數一次試試。”

通常而言，爬樓梯時為了加快速度，都是一次上2階，方知綠也不例外。

她一次上2階，數了15次，踏上了X的標識，“還是30階。”

“看來這個階梯就是30階的循環，你剛剛都是一步一步上的嗎？”

“之前和剛嘗試的第一次，是每次上1階，第二次每次上了2階。”

“然後都踏上了新的起點。”

“你要打破循環，不要每一步都跨相同的階數。”

方知綠一下明白過來，隻要每一步上的階數一樣，無論是1階，2階或者3階，都會不可避免地踩上新起點，進入下一個30階循環。

她從腳下的X標識出發，一步一步往上走，走了29步，看著上一級階梯上又出現的X標識，她抬高腿，越過X那一階，跨上了更上一級。

後腳跟上的那一瞬間，她踩在了平地上。

“我上到3樓了。”她通過通訊貼告知徐風 。

方知綠回頭望了眼身後平平無奇的樓梯，很粗糙的空間把戲，但確實很奏效。

她握緊手中的刀，往中心浴池走去。

推開厚重木門，映入眼簾的是足有一個遊泳池大小的浴池......還有滿屋子的蓮子娃，看來二樓那幾個，隻是偷溜下去玩耍的小分隊。

方知綠活動了下脖頸，發出哢嚓聲，那些蓮子娃都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她，然後一齊出聲，整齊劃一地:“你殺了弟弟，媽媽不會放過你的！”

還心有靈犀啊......

許是知道小兄弟們殞命在方知綠手裡，這裡的蓮子娃沒有輕舉妄動，隻是死死盯著她，等待一個撲上來的指令。

方知綠注意浴池中央，騰騰熱氣中，倚躺著一個巨型蓮蓬，直徑足有池寬長，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一樣。

而這些蓮子娃都在池邊上，池子裡一個都沒有，它們似乎不敢靠近池子裡的蓮蓬。

要想靠近畸變蓮蓬，得從它們中間清出一條路來。

但這麼多......

方知綠通過通訊貼詢問徐風，“有沒有擴大異能生效範圍的辦法？”

“敲擊刀柄兩下，注入你的異能，揮動刀刃，可以擴大異能起效範圍。”

方知綠依言照做，注入了綠絲，試著揮動了下，隻見外圈層虎視眈眈的蓮子娃們，表情立刻變得柔和。

她試著發出指令，“讓到兩邊去。”

最外邊的蓮子娃開始窸窸窣窣地往兩邊撤，空出一條道來，方知綠一邊揮動著刀刃，一邊從小道往裡進，“讓到兩邊去。”

誰知，走到正中間的位置，浴池裡忽然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蓮蓬發出悠悠的聲音，“孩子們，吃了她。”

本來讓到兩旁的蓮子娃一下聚攏了來，迷情異能到底抵不過天生的對母體的順從，爭前恐後地撲了上來。

方知綠揮刀防禦，一刀一個，但蓮子娃一層一層更海浪似的打過來。

現在向徐風求救也來不及了。

方知綠一個不支，左邊小腿又被咬住，剛長好的皮膚又被咬掉了。

她咬緊牙關，敲擊刀柄，注入黑絲，刀身瞬間節節變長，好似一把銀槍。

她猛地一揮刀，畫出一個圓弧，刀身崩出黑光，周圍的蓮子娃瞬間爆開了一大片，像碎掉的果凍，裡麵乳白的蓮子心碎成坨坨，散落一地。

方知綠不知道揮了多少次刀，越揮越猛，弧度越來越大，等她終於站到池邊，身後已經是一片白綠混雜的海洋。

浴池中心的畸變蓮蓬很安靜，孔裡又有新的蓮子正在成形鼓脹。

方知綠很想說，能不能彆生了？

她舉起長刀，朝池中的畸變蓮蓬揮了過去，蓮蓬一下沉入池中，刀鋒碰了個空。

呀......還會躲啊，剛剛的蓮子娃雖多，但卻都不會躲。

方知綠望著水麵下晃動的畸變蓮藕影，不敢貿然下水，出言激它:“我殺了你那麼多蓮子，你不報仇嗎？”

畸變蓮藕的聲音順著水浮上來，“蓮子......要多少有多少。”

......也是，它的異能不就是增殖。

方知綠發動異能，綠探進水裡，纏住畸變蓮蓬，等到綠絲生效，招呼道:“你上來。”

“我冷。”

“你不是泡在熱水裡嗎？”

“不夠熱，我還是冷。”

方知綠瞥了眼池水，這跟煮開的沸水似的，還冷？難道畸變植也會撒謊嗎？

“那怎麼辦？”

“幫我把溫度調高一點吧。”

這是浴池，不是浴缸，怎麼可能手動調溫度。

方知綠感到奇怪，但還是順著它來說:“調高了，五十度夠不夠。”

“五十度？那很費電的。”

費電？要不是親眼看著這個畸變蓮蓬，方知綠真要以為自己是在跟哪個社區鄰居交流。

“沒事的，電費不貴。”

“你真好，以前舅媽都不讓我開高了，說費電錢，冬天真的好冷，好想洗上一次暖暖的熱水澡呢。”

方知綠回憶起來之前看的資料，秦麗麗，母親失蹤，父親坐牢，由舅舅代為撫養，高中肄業，外出打工，輾轉多省市。

“現在你在洗浴中心工作，可以想洗就洗。”

“是啊，洗浴中心很不錯，我可以每天都洗熱水澡，不過......老板不讓我乾了。”

“為什麼？”

“因為我拒絕了一個大客戶的特殊要求，老板很生氣，但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不想走。”

“怎麼不換一家？”

“老板之間都認識，不許彆家雇我。”

“去其他城市呢？”

“我才剛交了出租屋的押金和房租，沒有錢了......我去不了......”

方知綠一時陷入沉默，按了按太陽穴處的通訊貼，“徐風，三樓中心浴池的進水閥在哪兒？”

“左麵牆壁上的那個瓷磚門，打開裡麵有兩個進水閥，一紅一藍。”

方知綠往左麵走去，拉開沉重的瓷磚門，看到兩個足有汽車方向盤那麼大的閥門，紅的應該是熱水進水閥，於是她將藍色進水閥往反方向一轉，這下進池子裡的，就全是熱水了。

調整完閥門，她回到池邊，靜靜地等候。

池裡的溫度越升越高，哪怕是站在池邊，也能感受到。

畸變蓮蓬還掩藏在水麵下，但能感覺到往上浮了一些些。

方知綠再次朝水裡的畸變蓮蓬注入綠絲，問她:“還冷嗎？”

“嗯......暖和了，好舒服，我好久沒感到這麼暖和了......原來那個水涼涼的。”

這個溫度，對於尋常植物，怕是都能直接燙熟了，而畸變蓮蓬卻覺得剛剛好。

“這是五十度嗎？”畸變蓮蓬問。

“不是。”方知綠估摸了下，“八十度吧。”

“八十度？”畸變蓮蓬似乎很驚訝，“那不是會把人燙傷？”

它還以為自己是個人嗎？

方知綠垂下眼，“彆埋在水裡了。”

這一次，畸變蓮蓬很順從地浮了上來，方知綠注意到它孔裡的蓮子娃已經孕育完成，快要蹦出來了。

好快的增殖速度，不能再等了！

方知綠再一次敲擊刀柄兩次，注入大量黑絲，瞄準蓮蓬，斜揮一刀，蓮蓬被切成兩半，連著莖的那一半杵在水裡，上麵那一半飛到空中。

時空在此刻靜止，下一秒，方知綠聽見“哢噠”一聲，好似轉動魔方的聲音，飛掉的那一半蓮蓬穩當當地落在下半截，嚴絲合縫，毫發無傷。

方知綠擰緊了眉，這又是什麼？

“徐風，蓮蓬還有拚接愈合的異能嗎？

“沒有，隻有增殖。”

“我剛把它砍成兩半，一半飛出去，又落回來，合成一個，這是什麼情況？”

徐風那邊安靜了一瞬，“方知綠，馬上撤退，不要管畸變蓮蓬了。”

方知綠二話不說，應了聲“好”，轉身就往門口走，卻發現門不見了，四麵都是牆。

“門消失了，我出不去。”

“白組長已經趕過去了，你堅持一下。”

......

“就這麼走了嗎？”身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方知綠嘴角下垮，歎了口氣，認命地轉過身，一個戴著高頂禮帽，一身燕尾服的人站在那兒。

很有腔調的打扮，但這裡是澡堂。

“魔術師？”

“你認得我啊。”被人所知總歸是令人高興的，魔術師露出陽光的笑容，“一般新人很少認得我誒！”

魔術師，阿格萊A級植異者，異能:空間切割，轉換，循環，空間在他手裡就是一個魔方。

知識延遲進入了方知綠腦子，能被寫進彙編的植異者......

方知綠自覺凶多吉少，問了一個現在最想問的問題，“我剛剛砍到蓮蓬了嗎？”

“這麼好學的嗎？”魔術師繞有興趣地打量方知綠，“你砍到的是空間縫隙。”

“你預判了我的刀徑？”相當於魔術師在刀鋒到達前，就將空間分割了。

“說實話，你刀法還挺爛的，植研會沒給你培訓嗎？不過你的天賦異能倒是不錯，迷情和毒殺？很少見兩種一體的。”

魔術師走近兩步，露出高頂禮帽下蒼白陰譎的臉。

“怎麼樣？有興趣加入阿格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