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裡的針水要完了之後,張時澈朝門口喊了一聲,校醫老師才走進來,給趙錦月拔完針,開了點藥,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兩人站起身朝外走,張時澈從椅子上拿起兩人的書包,趙錦月見狀要從張時澈手上接過自己的書包。
張時澈搖搖頭手上拎著趙錦月的書包。
“走吧,我幫你拿著,你拿著藥就行了。”
趙錦月看著張時澈堅持的模樣,無奈的點點頭跟在張時澈身後。
兩人一起朝女生宿舍走去,因為趙錦月跟人熟了之後話就會很多,張時澈也是個健談的人,兩人一路上也一直在聊天,趙錦月跟張時澈分享去參加演講的緊張心情,張時澈笑著安慰她,不要那麼緊張,放鬆心態。
因為高一的晚自習結束的早,這時候的校園人還算多,兩人路過小樹林的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應該高一的小情侶放學後偷偷躲在小樹林裡約會。
一般這種時候,趙錦月和舒涵都會很有閒心的進去逛一圈,順帶觀摩一下,但今天和張時澈一起走,聽到這曖昧的聲音,趙錦月隻想加快腳步,快速遠離這裡。
但張時澈偏偏不如她意,非要慢慢走,說學校裡環境他還沒仔細觀賞過呢。
趙錦月站在路邊聽到從小樹林裡麵傳來,情意綿綿的情話,麵紅耳赤的拉著張時澈的袖子就要跑。
張時澈也怕用力會摔倒她,於是順著她的力氣往前跑,隻是快要遠離小樹林的時候,猛地朝裡麵喊了一嗓子。
“老李頭來啦。”
喊完就拉著趙錦月跑了。
等跑遠了,趙錦月才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叉著腰喘氣,看著張時澈有些哭笑不得的說。
“你…你可真缺德。”
他這一嗓子,小樹林裡偷偷約會的情侶都要被嚇得慌張逃竄了。
張時澈站在原地,微微挑眉,有些狡黠的說:“老李頭是真的來了,不然我怎麼拉著你跑那麼快?”
“什麼?”
趙錦月驚訝的脫口而出,然後有些害怕的探頭從張時澈身後望去。
“應該沒有看見我們吧?”
老李頭是他們的教導主任,姓李,年紀不是很大,但已經禿頂了,瘦瘦小小的,所以他們都喊他老李頭。
他特彆愛抓紀律和早戀,所以同學們隻要聽到他的名字,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四散而逃。
“怎麼可能看見我們。”張時澈微微昂著頭,頗為驕矜的說。
“也是我們跑那麼快,誒,”趙錦月邊走邊點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對的說道:“不對,我們又沒做什麼,怕什麼?”
“是啊,你怕什麼呢?”
張時澈跟在她身後語氣笑著問。
趙錦月紅著臉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沒有回答。
張時澈看著趙錦月如同鴕鳥般逃走的樣子,低下頭抿嘴一笑,沒有再追問,默契的跟上趙錦月的腳步。
到宿舍樓下後,趙錦月接過自己的書包,對張時澈笑笑說:“謝謝你,今晚送我回來,也謝謝你今晚來看我。”
張時澈把書包遞過去,聽見趙錦月的道謝,低頭溫柔淺笑的看著她。
“不用這麼見外,大家相互照顧嘛。”
趙錦月有點赧然的低下頭,她到目前為止也又沒有做過什麼,就他光照顧她了。
跟著耳邊傳來高二放晚自習的打鈴聲,他們同學們要放學了。
趙錦月在鈴聲中小幅度的點點頭,抬眼看向張時澈說:“那你先快回去吧,不然等會兒被老師看見你還在學校裡晃,就完了。”
張時澈抬手撓撓頭,蹙眉著眉頗有點煩惱的說:“也是,反正我都逃了早晚都要受死,但至少今晚我並不想聽著老師的數落,那,我就先走啦。”
“嗯嗯,拜拜。”
“那行,你快上去吧,我看著你上樓。”
“不用,兩步就到啦。”
張時澈無奈的看著她:“有這句話的功夫你都能上去了,快去吧。”
趙錦月抿了抿嘴,點點頭:“嗯。”
趙錦月背著書包,手上提著裝藥的塑料,轉身上了樓梯。
張時澈就站在樓下仰著頭,斜背著書包雙手插兜,看到樓上有一間房間燈亮了之後,嘴角微微掛著笑意,轉身向學校大門走去。
趙錦月回到宿舍才打開了燈,把手裡裝著藥的塑料袋往桌上一甩,迅速衝到陽台上,看著張時澈慢慢走遠的背影,她把窗子一把拉開,窗外的冷風迎麵一吹。
趙錦月忽然有些愣住的眨了眨眼睛,剛才那股莫名的衝動,好像都被吹散在風裡,在風中微微冷靜下來後,理智慢慢占領大腦的主動權。
她剛才是要乾什麼?她想做什麼?她瘋了吧?一滿串帶著答案的疑問憧憬著趙錦月的腦子,趙錦月背過身,緩緩的靠在窗子旁邊的牆麵上,才發現自己剛才連書包都沒取下來。
她拿下書包,抱在懷裡,頭靠在窗邊。她沒關窗由它繼續開著,十一月中旬的天氣,夜晚的冷風帶著寒意,全然不顧自己z的感冒,隻由窗外的冷風吹熄麵龐的燥意。
趙錦月第二天起床才知道,感冒了還吹了許久的冷風,是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她的感冒不出所料的加重了,連續兩天中午抽空去校醫室輸液,直到周五好轉些,才不用再去打針了。
重感冒的感覺很不好受,頭昏昏沉沉的,喉嚨也腫痛的不舒服,鼻子塞塞的,打個噴嚏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擤鼻涕擤到懷疑人生的趙錦月,心裡難過的想再也不想感冒了,真的太受罪了。
但周五班上的晚自習趙錦月還是如約而至的又演講了一回,演講結束後,夏老師讓全班同學就這次演講題目寫一篇激勵自己的文章。
班裡的同學對這突如其來的加量作業產生了不少抱怨,趙錦月回到座位後,還聽見後桌的鐘陽抱怨道:“作業已經多到寫不完了,還又來?再說了,老班一個數學老師,布置什麼作文啊?”
鐘陽的聲音有點大,趙錦月坐在前排默默的聽著,沒有說話,明明鐘陽一個字都沒提她,但她覺得是因為她,才多這加量的作文,她一時窘迫的不知該怎麼辦?
尷尬,自責,感覺好像全班同學的目光中都帶著怨怪的看著她。
趙錦月縮著肩膀,想弱化自己的存在感,麵紅耳赤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逃避這些讓自己如坐針氈的目光。
明明沒有人說她,也沒有人怪她,而且本來為班級爭得榮譽,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但因為長期在父母打壓式的教育下,總會下意識的把錯歸結到自己身上,懊悔,自責,尷尬,不知所措。
但目前她必須還要坐在教室裡的,因為還沒有放學,她隻能一分一秒的捱著時間過去。
忽然,鐘陽的桌子被人大力拍了一下,那些話張時澈也聽見了,看見自己同桌越來越紅的臉,轉過身用力拍了一下鐘陽的桌子,打斷了鐘陽的抱怨。
鐘陽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張時澈。
張時澈眉眼一彎,咧著嘴,含笑道:“乾啥呢,這是?人家趙錦月寫了三份都還沒說啥呢。”
鐘陽看著這個平時玩的好的兄弟,他雖然笑著說的,但眉眼之間明顯不爽的神色,氣勢不由得越來越弱,隻能訕笑著回道。
“不是,澈哥,我抱怨老班呢。”
“有啥可抱怨的,寫就行了啊。”
張時澈挑挑眉,唇依然彎著,但語氣中早沒了笑意。
“是是是,寫,寫。”
張時澈這一下動靜,周圍的同學都看過來了,在周圍同學的目光下鐘陽也不想引起老師注意,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尷尬的回應著,聲音越來越小。
張時澈聲音也不算小,這一番動作下,班裡的同學也能摸出七八。
他雖然是轉校生,但平時的行徑闊氣又大方,又是從北京來的,而且學習成績又好,周身的氣質矜貴又瀟灑。
在這些的加持下,雖然都還是些在學校裡學生,但大家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有的,平時也沒誰會想不開去惹他,相反,因為長相不凡,出手闊氣,他還挺受人追捧的。
大家看到了鐘陽縮回去的樣子,而且寫作文的任務又是老班下的,自然也就沒人再自討沒趣了。
趙錦月聽見了張時澈對鐘陽說的話,但不敢回頭去看,直到張時澈摸了摸她的頭,趙錦月抬頭去看,張時澈遞過來一顆彩色透明糖果紙包著的水果糖。
那顆小小的,彩色的糖果,靜靜躺在張時澈的手心,糖果的主人並沒有催促她,一直耐心的抬著手。
趙錦月看著那顆包裝色彩繽紛的糖果,仿佛是被光芒折到了眼睛似的,慢慢紅了眼眶,耳邊是張時澈溫柔的聲音。
“吃點糖,甜了就開心了。”
趙錦月慢慢抬手接過,輕輕揭開糖紙,把糖含進嘴裡,憋了很久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小時候沒嘗出甜味的糖,在這一刻有了屬於它的滋味,那不是糖,是一劑安定劑,是有人會在乎的甜味。
趙錦月在眼淚流下來的時候,把頭深深低在了胸口。
“怎麼了?你怎麼了?”
張時澈看著趙錦月忽然哭了,一下子焦急起來,手忙腳亂的找著紙,想給趙錦月擦眼淚。
趙錦月忽然抬頭,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微笑,眼眶紅紅的,但嘴角笑得很開心。
“我沒事,糖太好吃了。”
張時澈輕輕鬆了一口氣,手上捏著紙巾,微微低著頭,眼眸溫柔的注視趙錦月。
麵前的少女眼中瀲灩水光,亮晶晶的,嘴角上揚,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如雨後的花朵般綻放,讓人心生歡喜,難以忘懷。
張時澈呆住了,就像第一天趙錦月對他露出的那個笑容一樣,如水中的月亮,如深夜的曇花,他瞬間感受到了悸動和熾熱,在那一刹那,他的眼裡仿佛隻有她,前麵這個少女。他知道,他已經深深的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