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本宮的大業,必須得先送你去死(1 / 1)

“是,太子殿下。”

日落西山之際,夜酒樽回到太子府。

坐落書房,看著那一堆話本,深歎一口。

他知道自己是顆很好的棋子,但就算是棋子,也要由自己決定棋手。

三弟,四弟,六弟。

你們,都太激進。

皇權這盤棋,要慢慢下才行。

庭院深幾許,雪過天晴,暖陽落身。

風可雪在院裡榻上小憩,白月一樣的九五擁在懷裡,比暖手爐還舒服。

感受著她寸寸的咕嚕聲,漸漸有了困意。

那夢似乎較為綿長,手腕上紅印微微亮起,發出淡淡餘溫。

紅色的光影絲線在手腕盤旋著,連出一道伸向遠方。

絲線延伸,帶著她的思緒來到另一端的主人身邊。

他的模樣消瘦許多,明明已經虛弱成這樣,卻沒有臥寢休息,坐落書房,執筆書寫。

風可雪想要觸摸他的臉龐,剛抬手又放下了。

這情愛可以一時,卻不能一世。

你本身就文武雙全,能力出采。

你的部下個個忠心,朝廷江湖皆有舊部,也是民心所向之人。

朝廷勢力,江湖勢力,還是大漓血脈。

都是你母親和祖父留給你的大好籌碼。

你有奪天下的資本,但是沒有守天下的能力。

你活著,那些本宮都得不到。

隻有你死,隻有你死——

才可以。

放下那刻,手腕被收緊幾分。

心口的跳動又劇烈幾分,可下一瞬又好似有人勒緊她的心,讓其停滯幾許。

而那還在書寫的人。

劇烈的咳嗽起來,鮮血從口中翻湧,手心盛不住,透過指縫淌落一地。

“雪兒,雪兒,本宮絕不會讓你受辱。”

“本宮會——”

話音未來,人栽倒下去,發出巨大聲響。

管家連忙破門而入,門開那刻,寒霜吹了屋裡。

風可雪感覺額頭一陣微涼,倏然睜眼,父親正一臉憂慮地俯視著她。

“父親,你這是做什麼?手怎如此冰涼,是不是沒吃母親留的養生丸。”

“剛剛你夢魘,一直喊著對不起什麼的,差點就要哭出來。”

風正嶽撫上風可雪的頭,“為父的寶貝疙瘩,難受成這個樣子,實在讓為父心疼哪。”

風可雪拿開風正嶽冰冷的手:“那父親,你用冰手貼著孩兒的額頭又是為何?”

又聞到一陣糖香,坐起身來,小桌上放著一盤冒著熱氣的山楂糖。

“為父做的辛苦,想著博明珠一笑,卻不想看到明珠蒙淚。”

風正嶽悻悻收回手,又搓了搓,哈了兩口熱氣:

“而那白團兒又不給為父暖手,臨走前為父踹了肚子一腳。

實在是氣不過,隻能拿她主人出口惡氣,代替她來暖手一番。”

“噗嗤——”

風可雪不由得被那畫麵逗樂了,“父親,你真是壞啊。”

“是啊,為父本就不是好人。誰欺負我的寶貝女兒,為父就讓他好看。”

風正嶽揀一枚山楂糖給風可雪,她沒有接,而是“啊”一聲,張開嘴。

他無奈笑著,將糖放進對方嘴裡,“多大人了,還要為父喂食?”

“再大不也是父親的寶貝閨女。”

父親做的山楂糖,果然是最好的美食。

風可雪又吃了幾個,期間父親則是一臉和藹地看著。

他眼底還帶著些為難之色,似乎有什麼話難以開口,卻又不得不說。

“父親,有什麼要事,是讓你不知如何開口的?”

將山楂糖塞到風正嶽手中,抬眸對上父親的雙眼:

“孩兒不會向父親隱瞞什麼,隻是時機未到,暫不可言。”

“不、不、不,是為父做的荒唐事。如今過來隻想讓你彆告訴母親。”

“父親,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孩兒並不知道你荒唐事,何來告發?”

“但為父不得不將此事告知與你。”風正嶽長歎一口,眼底滿是惋惜。

“二皇子與為父是忘年之交。

兩人一見如故,亦師亦友。

如今病重,自然也少不得探望一番。

而探望,自然也是得送些補品之類的。”

風可雪激動地從榻上跳起來:“你把母親留下的補身藥丸送給二殿下了!”

“是——”

“父親啊,父親,你怎能如此。如今……”

上輩子父親也是做了此事,當時回來就被母親罰跪三個晚上。

母親責備他不通藥理,怎能胡亂相送。

好在二殿下去後,那藥被原封不動退回來,才沒惹上其他是非。

可當時她父親沒有來她這裡討饒,如今為何得空,還過來認罰呢?

這才憶起原是前世的婚期定在正月初五,單父親一人是忙得不可開交。

如今太子爺那邊日子還沒定下來,他自然是得了空閒,可以“胡作非為”了。

想那欽天監也得好好測算一番,這太子娶太子妃,可是大事,自是馬虎不得。

“父親啊,此事女兒會保密,不過這是大事。你要知曉這一送,送的不單單是——”

風正嶽忽然貼到風可雪,耳邊小聲嘀咕。

風可雪這才明白,原是他在暗自鋪路。

招呼梅香過來,她道:

“法兒在太子府如何了?”

可梅香還未開口,就聽風可雪繼續說道:

“也罷,若是還未好,你也去一趟太子府,將她接回來,再請求太子也送些藥材過來,繼續醫治。本小姐怪想念她的。”

“是,小姐。”

待她離去,風可雪湊到父親耳邊也喃喃一陣。

“父親,近來女兒身體略感不適,不如父親為孩兒去那藥品軒多走動一套,尋尋名醫名士。”

風可雪又捂著腹部,裝作難受地請求著。

風正嶽連忙抬頭,訝異一聲:“啊——怎會如此——”

“雪兒,你等著為父,為父這就為你尋醫,你且堅持住。”

說完,迅速轉身,大步離去。

父親這把年紀了,還真愛演。

往後她這戲樓,倒是可以讓父親演上一演。

又忽然想到已是臘月二十八,馬上就是新年,府裡也得熱鬨一番。

母親不在,她得操持一大家子人的事情。

“小西,音兒,去采購一些紅綢回來,紅聯回來。”

年三十的清晨,鞭炮響徹街道,鑼鼓敲得震天響。

風可雪倒是很想縮在被窩裡過年,不過也習慣作為主母要操持諸多雜事。

父親一早就出去了,他有他的事情要處理,用不著她擔心。

隻是府上這一堆人就拋給她來處理了。

不得已,她隻能準備些紅包,一個一個發過去。

發到她院裡的時候,紅包剛好沒了。

小西頓時就換上苦臉,不過還不等她哀嚎,風可雪就掏出一大紅包提溜在她眼前。

“笨丫鬟,本小姐怎麼會忘了你們。”

小西立馬喜笑顏開,接過紅包,倒在手心細數:

“一、二、四、八——小姐,府裡發財了嗎?有八兩八錢。這可是一年的半年的工錢。”

“嗯發財了呢。”

戲院賺了不少,每人發了二十兩紅包,都還有剩餘。

風可雪合上她的手心,叮囑道:“收著便是,不過,你可不要到處嚷嚷。”

法兒音兒也收到了各自的大紅包,兩人正在竊竊私語商量著什麼。

風可雪上前一聽,竟是聽到了法兒的小秘密。

“法兒,你何時有了心上人?還要給他買鞋!”

“不是的,小姐,是普通的朋友。”

法兒漲紅了臉,小聲交代道:“之前在太子府,是他給奴婢送飯吃,久而久之就——”

“就日久生情了?就心悅人家了?”

風可雪調戲這自家的小丫鬟,看她嬌羞不願認的模樣還真有趣。

“雙手伸出來讓本小姐再瞧瞧。”

法兒收好銀子,將雙手攤到風可雪麵前。雙手白皙嫩滑,捏在手裡軟乎乎的,好似凝彈的糯米糕。

上麵的傷疤很淺,幾乎看不出來,而送過來的藥物也是保養為主,和府上有的大差不差。

“法兒,你好像胖了不少。”

手感有些好,風可雪一時間捏上癮了,法兒也不掙紮,似乎是這兩日習慣了。

“是啊,小姐,那邊一日三頓正餐,還有兩頓點心。若不是吃不胖,真要白費夥食了。”

“噢?還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還有就是,太子爺很閒。

幾乎都在府上,平日裡不是在書房,就在後花園垂釣。

偶爾還會去後廚房溜達,具體何事奴婢不知,但是一呆就是兩個時辰。”

“還有嗎?”

“還有就是——”

說到這,法兒的耳尖暈紅起來,想必是又想起來心上人。

“小姐,奴婢回來了。”

幾人側頭看去,就見梅香拎著一食盒進來。

“這是太子爺要帶給小姐的新年禮物。還有五箱新鮮玩意,放在大堂,小姐要不要清點一番。”

“嗯,稍後便去。”

風可雪掏出紅包塞到梅香手裡,法兒乖巧接過食盒。

“謝小姐賞賜。”梅香眸光閃動,歡喜地收好紅包。

而那邊法兒和小西,替風可雪打開食盒,裡麵是——

桃花酥、雲片糕、梨花糖,還有最底下的一隻荷葉雞。

都是她愛吃的。

雖然當時知道他在打探她的喜好,可沒想到是為了今日。

讓她有些措不及防,很是欣喜,就像是忙碌了一天的獎品一般。

“這些是買回來的嗎?本小姐記得那些鋪子——”

“是太子殿下親手做的。太子殿下詢問小姐,如若喜歡,願不願初二那日一同去曉月庵賞景。”

風可雪輕笑一聲,拿起筷子揀一塊荷葉雞肉放入口中,反複品味後,露出一奇異表情,歎道:

“廚藝不精,需要多練,雖不太喜歡,但賞景尚可。你原話回他去。”

“是,小姐。”

而待梅香走後,風可雪招呼三人同享。

小西疑問:“小姐,這不是比店裡的還好吃,怎麼不佳呢?”

風可雪歎:“這叫打一巴掌,給個蜜糖。若是都是糖,豈不是讓人覺得,你家小姐很輕浮。法兒,你可要學著點。”

“小姐,你莫要嘲笑奴婢。”

無月無雲,星子當空閃耀。

年夜飯眾人吃得都很開心,領了紅包更為喜悅。

對府上的大夥兒來說是一個平和又歡樂的新年,除了一人——

風正嶽。

他回來看到那五大箱禮品異常開心,直誇太子爺孝順有心意,不虧是太子之類的。

而清點時,他卻欲哭無淚,一個晚上才將物品整點清楚,第二日睡到三竿才醒。

風可雪因此受到連累,沒能及時收到父親的壓歲錢。

好在父親立馬補了一千兩,她才收了委屈的表情。

之後便是給祖父拜壽,又見了大伯二伯等等親戚,與她的堂兄弟姐妹嘮嗑一番。

他們還像她昨日打趣法兒一般,被調戲了一陣她與太子爺的婚事,羞得她麵紅耳赤才放。

又吃了團圓飯,下午庭院嬉鬨一番,晚宴又收發了紅包,才告彆各自回府。

次日清晨,風可雪感覺自己還沒睡上多久,梅香就來催促。

她隻能打著哈欠從床上翻起來,期間眯著眼任由她伺候。

迷迷糊糊間好像又睡著了,等再有意識的時候,她已經坐在馬車上。

眼前是溫潤的夜酒樽,車內隻有他們二人,正輕微搖曳著,四目相對。

“太子殿下——”

風可雪一時怔愣,“早?”

夜酒樽微微凝眸一陣,也憋出兩字:

“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