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宇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目光越過空淨,往他身後看。
沈木辛今天興致來了,想吃梅花糕,空淨自告奮勇要給她做,沈木辛就任由他去了,隻是剛出門,她就想起忘了叮囑空淨,她不愛吃糖。
沈木辛跟出去,剛走到門口,忽然看到小院門口站著一個人,白衣金冠,她立馬想到了林清宇,下意識地往門後一躲。
林清宇隻看到門邊有一片紫色的衣擺劃過,他想上前,卻被空淨攔住了。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此地是小僧的禪房,施主有何事嗎?”
林清宇拱手行了一禮:“打擾大師了,我乃天元宗弟子,來此處找我同門師侄。”
空淨雙手合十,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施主,這裡沒有您的同門,您去彆處尋吧。”
“怎麼會,我是跟著……”林清宇低頭想找小狐狸,那狐狸早不知道跑去哪裡了,“剛才屋裡分明有個女子。”
空淨的臉上已經沒了情緒,一臉平靜地說:“那是小僧的師姐。”
林清宇一臉震驚,普度寺是和尚廟,隻有男弟子,哪有什麼師姐師妹?
“大師,出家人不打妄語。”
空淨點點頭:“小僧從不說假話。”
林清宇又朝小院內看了一眼,隔了幾十步的距離,他根本看不清屋裡的人。
“大師,我見你這個小院幽靜,可否讓我進去討杯茶喝?”
空淨搖頭:“施主,內有女眷,不太方便。”
林清宇垂下頭,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空淨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後,又折回了小院,關上了院門。
屋裡,沈木辛正拎著小狐狸的後頸皮,拿梅枝戳它的肚子。
“死狐狸,你長本事了是吧!竟然敢出賣我!有本事你就彆回來了,跟著那小子走啊!”
小狐狸被梅枝撓得渾身癢癢,身體在半空中扭得像一條蛆,還發出吱吱哇哇的叫聲。
空淨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人是它帶來的?”
沈木辛丟掉梅枝,將狐狸抱進了懷裡,反問他:“你不是要去做梅花糕嗎?怎麼又回來了?”
空淨死死盯著小狐狸,像是盯著自己的殺父仇人。
沈木辛歎了一口氣,她知道空淨在想什麼,是生怕她會離開吧!
“行了,是我不想見他,才住在這裡的,你放心吧!”
空淨的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如果你想他了,還會留下來嗎?
“他第三輪比試輪空了。”
沈木辛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這是讓她不要惦記林清宇,安心地住下。
沈木辛輕牽了一下唇角,站起身往窗邊走,“你再不去做梅花糕,隻能晚上當宵夜了。”
過了很久,身後才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沈木辛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狐狸,揪了揪它的耳朵:“再有下次,你就彆回來了。”
小狐狸大概是覺得理虧了,齜著牙扮無辜。
沈木辛白了它一眼,乾啥啥不行,賣萌第一名!
林清宇邊走邊回想,剛才在小院裡的紫衣女子,聲音太過熟悉,究竟是不是沈梓?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不會的,師尊要準備渡劫了,不會在這時候隨意離開天元宗的,穿紫衣的女子,未必就是師尊。”
但是他的心裡,又隱隱有了一個更大膽的猜測,正因為這個猜測,讓他接下來幾天一直心思不寧,連練功時都差點走火入魔。
他不敢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彆人,又很想找個人傾訴,可是連小狐狸都不來了。
他又去後山的小院找過兩次,但是小院鎖著門,他敲過門,屋裡似乎沒有人。
第四輪比試時,場上隻剩下一百餘人。林清宇抽完簽,都沒看簽條,就遞給了一旁的小沙彌。
陶然在上一輪比試時遇到了一個很弱的對手,贏得很輕鬆,所以這一次抽簽時,她多了一些信心,看到林清宇抽完了,還問他抽了幾號。
林清宇搖頭:“不知道。”
“唉,我們來的時候是二十個人,現在隻剩下七人了呢!我聽師尊說,往期我們天元宗最後能進入秘境的,最多也不過三四人而已。”
陶然有些煩惱,現在還剩下林清宇,何巽,何翼,嶽璃,範集,一個姓張的師兄和她共七人。
第四輪,可能還得淘汰一兩個。越到後麵,留下的弟子都是各派最優秀的,她的實力算是七人裡比較差的,也許隻能走到第四輪了。
剛才李燁看到何翼,都是滿臉的驕傲,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要是她能戰到最後,師尊是不是也會多看她一眼呢?
比試順序很快就排下來了,天元宗這邊,陶然是第六個出場的,林清宇是最後一個。
正如陶然所想,最後留下的,都是各派的精英。天元宗的前四個弟子遇到的都是高手,打得都很艱難,範集和那個姓張的師兄都被淘汰了。何翼受了重傷,何巽和嶽璃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內傷。
陶然上場前,心就突突地跳,想找傅天傑,卻見他正忙著,根本沒空跟她說話。林清宇安慰她,讓她以自身安危為重。
陶然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自我安慰,要是實在打不過,就趁早認輸。
隻是見到自己的對手後,她差點兩眼一黑,昏死在當場。對手是一個土火雙靈根的築基中期修士,簡直將她一個金水雙靈根的築基初期克的死死的。
事實也是,陶然從頭到腳都在挨打,傅天傑教過她的東西,她竟然一樣都想不起來了。
林清宇抓著擂台邊緣,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不停提醒她小心,但是陶然完全聽不見。林清宇看出她狀態不對,想了想,忙去找了傅天傑。
傅天傑正幫忙救治受傷的師兄弟,聽到林清宇找他,他才想起陶然還在擂台上。
傅天傑趕到擂台時,隻看到陶然一身的青衣已經被血染得看不清顏色了,她單腿跪地,一隻手還牢牢握著長劍,支撐著身體。
傅天傑隻覺得呼吸都要停滯了,他朝陶然大喊,“陶然,認輸吧!你撐不下去的。”
陶然隱約看到傅天傑出現在了擂台邊,但她根本聽不清傅天傑說了什麼,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隻要看到他,她就覺得心中有了無窮的力量。
陶然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嘴邊喃喃著:“師尊。”
半空中突然落下了很多巨石,陶然勉力撐開了結界,雖然擋掉了不少攻擊,卻有一塊大石頭還是砸中了陶然的後背。
陶然被砸得吐出了一口鮮血,趴倒在地。
“陶然!”
陶然似乎在萬千嘈雜的聲音裡,聽到了傅天傑的聲音,她掙紮著轉頭看向擂台邊。傅天傑死死地抓著擂台邊緣,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對手走到了陶然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小姑娘,你要是現在認輸,我就放你一馬,否則……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要是缺胳膊斷腿了,就可惜了啊!”
“陶然!答應他,快認輸!”傅天傑覺得整顆心都要揪起來了,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擂台,將陶然帶走。
陶然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堅定地看向對手。
那一瞬間,對麵的修士竟然覺得後背生寒。
陶然擦掉了嘴邊的血跡,一字一頓,清晰地說:“我!不!認!輸!”
“陶然!”傅天傑和林清宇同時大喊。
陶然看向傅天傑的方向,又說了一遍:“師尊,我不認輸!”
師尊,請看著我,即便我最後會輸掉比試,也請看著我,你常說我不努力,現在,我想證明給你看!
“還不認輸嗎?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對手雙手掐訣,身周突然出現了數個大小不同的火球,火球越變越大,變成了巨大的火團,向陶然砸去。
陶然第一時間撐開了結界,但火克金,金係防禦完全抵擋不住火團的攻擊,防禦的金光漸漸龜裂。陶然又撐起了一道水係的結界。
第一道結界已破,第二道結界還搖搖晃晃的勉力支撐著。
對手見陶然擋住了攻擊,又使出了一招落石,半空中出現了千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砸向了陶然。
第二道結界閃了閃,最後破成了碎片,陶然也被落石砸倒在地,落石很快就將陶然埋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石堆。
“淘淘!”傅天傑再也忍不住,要衝上擂台。
林清宇死命將他拉住了。“你等等,現在上去,她剛才的傷就白受了。”
“你沒看到她受傷了嗎?她被那麼多石頭壓著,一定受了重傷了。”要不是傅天傑還記得麵前的人是他的師叔,他早就動手了。
兩人說話間,擂台上的石堆似乎動了一下。
對麵的修士原以為陶然已再無招架之力了,正等裁判宣布結果,沒想到石堆突然動了。
“竟然還有還手之力嗎?那我就再送你一程。”
修士抬了抬手,石堆的周圍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不行,快住手!”傅天傑驚恐地看著擂台。他是要燒死陶然嗎?
林清宇剛要開口,就見石堆裡閃起了藍光,是水係的術法,陶然還能用術法抵抗。
“再等等,傅天傑!你看陶然還沒放棄。”
傅天傑的動作微頓。
陶然覺得全身都熱的發燙,身上的石頭像是要融化了一樣,壓著她,讓她無法動彈,她隻能運用水係術法,讓自己涼快一點,但是效果好像不大,她覺得身體裡的靈力在飛速流失,五臟六腑都在燒灼。
“師尊,好疼!淘淘好像堅持不下去了。”
腦中閃過許許多多她和傅天傑相處的畫麵。
入門試煉時,被傅天傑救起的樣子。
大殿拜師時,她跪求傅天傑收她為徒的樣子。
學藝偷懶時,被傅天傑拍後腦勺的樣子。
打架闖禍時,傅天傑想罰她,又狠不下心的樣子。
她喜歡她的師尊,她從來不曾掩飾,隻是她的師尊,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隻當她是一個小孩子。是不是她變得再優秀一點,他就能注意到她了呢?
胸中像是有什麼脹得滿滿的,丹田處的靈根也在發燙,身體裡的靈力正在消退,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知何時,天空中飄來了很多烏雲,雲中還有隱隱的雷聲。
“這是……雷雲?”林清宇滿臉的震驚。這是有人要渡劫了?
“不是,這雷電的力量與渡劫時的天地之力不同。”傅天傑經曆過雷劫,能感受到雷聲中的力量不一般。
後山上的沈木辛也聽到了雷聲,心中大駭,她抱緊了小狐狸,心道:不會吧,她最近都沒動用靈力啊,雷雲怎麼就追來了?
但是聽了一會兒,發現雷聲尚遠,再一看,雷雲竟然滿滿籠罩了整個演武場。
出什麼事了?沈木辛疑惑,難道也有人要渡劫了?
還不等她想明白,雲中就有電光閃爍,這是劫雷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