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過後,連空氣都帶著清涼。
高層酒店的休息室。
薑朵望著全身鏡,鏡中的人身穿白色的抹胸婚紗,露出漂亮的鎖骨和纖細的脖頸,裙擺層層相疊,襯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輕紗上的碎鑽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猶如繁星耀眼。
無暇欣賞,她摸著頭頂的鑽石皇冠,心中浪潮翻湧。
一睜眼穿書就算了,居然還穿成同名同姓的十八線黑紅小明星,更要命的是剛穿書就是婚禮的地獄式開場。
薑朵試圖再從腦海中獲取有用的信息,卻發現空空如也,心中暗道不妙,她提起裙擺,正準備逃婚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
“薑小姐,要進場了。”幾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急匆匆地進來,分工明確,三人拉裙尾,兩人扶手臂,把薑朵圍了起來。
這麼快就進場了,她還沒準備好。
“等等,我先去趟廁所。”
人有三急,能拖一會是一會了。
“不行薑小姐,大家都等你進場呢,你先忍忍吧。”
薑朵數了下房間裡的五人,思索著當場逃跑的可能,不料剛發力耳邊就響起一道機械音。
【五分鐘開始婚禮,否則將進行電擊懲罰】
!
誰要電擊她?
薑朵嚇得立馬收了想逃的心思,脫口而出道:“彆電擊我,我這就走。”
離她最近的工作人員愣了一瞬,趕忙牽起落地的裙擺跟上。
隨著婚禮進行曲響起,宴會廳的大門緩緩打開。
巴洛克的風格設計,仿佛置身於歐洲的皇家宮殿,華麗的水晶吊燈高高掛起,從高聳的天花板落下金色的流蘇,光彩奪目,舞台走道是浮雕的拱形門,香檳金的線條和隨處可見的白色鮮花相互映襯,奢華中又不失浪漫。
舞台的儘頭占著一個男人,一席筆挺的深色西裝修飾著高挑的身形,內搭白色的襯衣,領帶挺括,五官隱在昏暗中,半明半暗,矜貴中透露出些許神秘。
燈光漸漸明了,男人神秘的麵紗褪下,五官從陰影中顯現,輪廓分明,硬朗的眉骨,長睫遮掩下是一雙深邃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揚,高挺的鼻梁,薄唇輕抿。
如果說剛才昏暗中的他是清冷矜貴,那麼此刻光亮中的他就是慵懶散漫,哪怕站在舞台中央,也像是這華麗盛宴的過客。
薑朵的目光隔著走台與他相撞,止步不前,不是因為他痞帥的氣質,而是因為眼前的人長了一張極其熟悉的臉。
這是……許寂!?
這張臉就算是化成灰她都不可能認錯,難道許寂也穿書了?
不會這麼巧吧,或許隻是巧合。
薑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人,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端倪,卻見他神色如常,仿佛隻是在靜靜地等待新娘的到來。
進行曲還在播放,她隻好掩下心中的猜測,繼續前進。
舞台儘頭,在她低頭的瞬間,對麵投來探究的眼神。
儀式開始,司儀開場。
薑朵神遊似地站在舞台上,完全沒有身臨其境的參與感,司儀的洪亮的聲音在耳旁左進右出,她的餘光似有若無地掃向身旁的人,腦中還在思考剛才的問題。
記憶中原身的新婚老公也叫許寂,難道真是同名同姓,那她和原身的名字又怎麼解釋。
正在薑朵猶豫不決的時候,前方突然走來一個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她的小手高高舉著,手中的托盤上放著兩個戒指盒。
薑朵垂放在裙擺上的左手微微蜷縮,她下意識往一旁望去,男人早已調整姿勢,他側身站著,麵色淡淡。
顯然,他對這場婚禮並不在意,難道他真的是許寂?可以他的性格哪怕是穿書,他也不會參與這樣的儀式,更彆提主動配合。
或許真的隻是指長得像而已,她在心中下論。
薑朵拿起一旁的素戒戴在他的左手無名指,為了迎合此刻的身份,她甚至朝對麵揚了下嘴角。
怎麼不算是優秀的演員呢,她的嘴角微微翹起。
提前把左手伸了出來,裸粉色的美甲襯著手指白皙纖長,這張臉和身子和她自己簡直是一比一還原,連小拇指側麵的痣都一模一樣。
她帶過很多戒指,但大多都是裝飾品,這樣極具深意的鑽戒隻在兒時扮家家的時候帶過,此人的動作和縮小版的許寂緩緩重合,明明是莊嚴的時刻,卻莫名有幾分詭異。
不對,怎麼會重合!
薑朵的笑容僵住,她詫異地望向他拿著婚戒的左手。小女孩明明站在他的右手邊,他卻用……
左撇子,真的是巧合嗎?
在她愣神的時候,指尖傳來一陣冰涼,戒指緩緩帶入。望著指尖閃光的鑽石,薑朵抬眸朝對麵望去,疑心再起。
起先的定論被全盤否定,心中的那個答案冒出枝頭,越來越強烈。
“新郎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大廳在安靜一瞬後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相較台下的歡快熱鬨,台上的兩人卻離奇的安靜。
薑朵眉心一跳,一瞬的心慌後,她迅速分析起現在的局勢。
雖然台下坐滿了來賓,但和舞台仍有很大的距離,哪怕他們借位也不會被發現。
因此,這是一個絕佳的試探機會,她隻需要靜待,如果他是許寂,那他一定會借位,可如果他不是,那她豈不是要犧牲自己。
薑朵皺起眉頭,一時間無法抉擇,感覺到身旁人的靠近,頓時亂了陣腳,慌亂間踩到了對方的腳。
本是無意的舉動卻在此刻變成了無聲的反抗。
短短的幾秒仿猶如世紀般漫長,下顎觸上一抹滾燙,薑朵已分不清此刻是他掌心的溫熱還是她臉頰的燥熱。
兩人越靠越近,她仿佛能聽到對麵傳來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與此同時還有她的心跳,錯亂節拍地跳動著,一聲又一聲。台下的噪聲被拋至腦後,變成無關緊要的背景音,薑朵的腦袋一片空白,此時此刻她已彆無選擇。
一個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薑朵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始終未曾抬眸的雙眼終於緩緩閉上。
看似淡定毫無波瀾,但小幅度煽動的睫毛卻出賣了她。
黑暗讓感官變得更加敏感,圍欄旁芬芳的花香混雜著另一種無法言語的香氣彌漫在薑朵的鼻尖,兩人的距離還在拉近,感受到對麵呼出的熱氣,她徹底陷入被動,讓出了這場試探的主導權。
下一秒,鼻尖相碰,隻覺一陣冰涼,雖然已做好準備,但還是攥緊了雙手。就在薑朵以為她可以得出結論時,嘴唇卻突然被指腹按壓,緊接著臉頰被帶著往側邊傾斜。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隻有薑朵在此刻猛地睜開了眼睛,不出所料,她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
戲謔中帶著調侃,仿佛在嘲笑她此前的緊張和慌亂。
許寂,你、完、蛋、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仍不足一拳,氣氛卻和幾秒前截然不同,怒火接替慌張在薑朵的心口愈演愈烈。
她雙眸微眯,穿著高跟的腳緩緩施力,借著裙擺的遮掩,在許寂的鞋上摩擦碾壓,直到從他的臉上看到痛苦的表情。
婚禮還在繼續,而台上的主角卻在暗自較勁。
——
酒店休息室,薑朵抽了張紙巾就使勁擦起了嘴,哪怕隻是被許寂的手碰了一下。
在嫌棄對方這點上,兩人顯出了少有的默契,許寂也不例外,走進浴室就開始清潔手。
想起剛才被牽過的手,薑朵二話不說也進了浴室,猛猛按了兩下洗手液,用力搓起手。
浴室的大鏡子裡,一高一矮的兩人相鄰而站,正透過鏡子惡狠狠地瞪著對方,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含糊,搓手的力道越來越重,暗暗較勁,細小的白色泡沫也因動作飛揚在空中,戰爭的火花一觸即發。
“我先洗!”薑朵打開水龍頭就要把手伸到水流下。
許寂手肘用力,輕鬆堵住了她,絲毫不讓,“講點道理,我先來的。”
“誰讓你這麼磨蹭。”薑朵試圖躲開他的手,但還是低估了男女的力量差距,幾次嘗試未果後,一氣之下把手上的泡沫抹在了他的手臂上。
許寂果然一下就把手臂挪開了,連帶著後退了幾步。
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薑朵紅唇輕揚,一臉得意地把手伸到了水流下,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還沒得意多久,浴室裡便響起一聲尖叫。
“啊——許寂!你幼不幼稚!”
她的手上還有未洗淨的泡沫,隻好抬起胳膊擦了下臉上的水珠,同時抬腳往左邊的罪魁禍首的踢去,不料都被一一躲過。
“不是你先開始的?”許寂挑眉,擦乾手,隨手把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繞過薑朵出了浴室。
薑朵加快了洗手的速度,不料洗手液擠得太多,泡泡源源不斷地從手中綻開,眼看手都要搓紅了才堪堪把手洗乾淨。
手上掛著水滴,臉頰旁還有未擦乾的小水珠,她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出去正要找許寂算賬,卻被再次響起的機械聲打斷。
【十秒內,幫薑朵把手擦乾,否則將受到電擊懲罰】
薑朵看了眼手上的水痕,抬眸發現許寂正看著她,連忙否認道:“彆看我,我沒說話。”
【倒計時,五、四、三……】
【時間到,電擊懲罰開始】
“叮——”
薑朵隻覺耳鳴一瞬,緊接著指尖傳來一陣刺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僵麻感使她站不住腳,跪倒在地,險些當場暈厥。
於此同時,許寂的眉頭緊鎖,額頭似乎也因疼痛冒出點點汗珠。
下一秒,機械聲又一次響起,在空蕩安靜的休息室顯得格外的突兀,卻成為兩人的救命稻草。
【牽手十分鐘,解除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