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辭望著那群為撿黃金而低頭彎腰的人,臉上的神色一言難儘。
他們的世界好像隻有黃金一般,沒了人性,或者這就是人性。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到黃金麵前,彎曲著身子撿起地上那所謂的黃金,珍重地捧到手心上,把石頭當成珍寶,臉上露出滿足。
在珍惜過後,他們回歸本色,臉上的表情猙獰起來,揚手將手裡的黃金撒向空中。石頭夾雜著細小的沙石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濺起新的泥沙。
他們像是享受著金錢地淋浴,眼底的烈火又冉冉升起。
【前置劇情已結束】
周圍的荒草枯樹被黑色吞噬,變成一個華麗的宮廷,身上粗糙的布料被綿軟的衣衫替代。
搞半天那就是個前置劇情?
謝秋辭整理了一下身上略顯偏大的衣物,抬頭看向了周圍。
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照進走廊,乾淨的白色大理石將它反射到牆上,卻又被分散開。
回字形的走廊明明鋪著一層溫暖的陽光,可卻顯得冰冷。
精致的裝飾擺放在這裡各處,富麗堂皇的走廊讓謝秋辭有些不適應。
皮鞋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走廊裡回蕩。突然傳來了一陣突兀刺耳的響聲,就像是有東西掉落在地上。
謝秋辭警覺的回過頭去。
隻是一個男生,他像是很驚訝,微微瞪起了眼。
對方的眉眼深邃,鼻梁很高,墨色的眼睛並沒有顯得渾濁,反而更加清涼,像是墨譚映秋月。墨色的頭發垂下,眼睛不自覺的向下看去,睫毛垂下,頭發的陰影與睫毛的陰影融合成為一體。
謝秋辭一時被愣住,儘管他是一個雕刻家,看過各種精美的作品。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完美的容顏,就好像一絲一發都被上帝所創,是降臨在世間的寶作,等著他來臨摹。
“謝秋辭…”對方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壓抑著情緒。
謝秋辭遲疑了一下,他總覺得他們見過:“我是。”
對方的目光頓住,謝秋辭狐疑的注視著他,比起相信這是NPC他還是更相信這是遊戲中彆的玩家。
他剛想開口問,對方就率先說道:“我是玩家。”
謝秋辭點點頭,審視著對方:“我們見過嗎?”
對方措不及防,答非所問:“我叫江思閒,思念的思,悠閒的閒。”
見對方不想回答,謝秋辭便問了彆的:“這不是個單人本嗎,為什麼我們兩個都會出現在這裡?”
對方搖搖頭:“不知道,但這樣又有什麼不好的嗎,我們可以合夥啊。”
“合夥?”謝秋辭低頭思考了一下,“可以啊,但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對方的睫毛顫了顫:“成交,你不能反悔了。”
“我當然不會反悔。”謝秋辭勾起唇角:“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嗎?”
對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準確的說這是第三次了。”
謝秋辭默默點點頭,剛想再問江思閒就打斷道:“就一個問題,你不能再問了。”
謝秋辭隻好作罷:“你也是第一次進遊戲嗎?”
江思閒想說什麼但還是埋在心底:“不是,我已經呆在遊戲裡很久了。”
“是嘛,既然如此你有沒有玩過這個副本?”
“沒有。”
謝秋辭應了一聲。
兩人各自懷著不同的心事向走廊儘頭的大門走去,謝秋辭推開麵前的大門。
門內是一個大型的禱告室,椅子整齊的排列著,屋內的最前麵擺放著一個雕像。
他畢竟是雕刻家,神像的雕刻可謂算的上奇作,所以他對神也固有些研究。
謝秋辭蹙眉跟江思閒說道:“雕像是哈迪斯。”
“那是什麼。”江思閒的目光投向雕像。
“是冥界之王。奇怪啊,他掌管地獄不受待見,怎麼會有人向他祈願,況且在祈求什麼。”
“先觀察觀察吧。”
謝秋辭點點頭,兩人坐在了後排的位置,方便觀察進來的人。
門被推開,進來的人看上去都身份不凡,胸前的鑽石璀璨有閃亮,衣服的花紋細致精美,不是富商就是貴族。
與前置劇情的人大為不同,比起一個破舊的宅院這個地方奢華了不知幾分。
來到這裡的人他們雙手合十,微微垂頭,嘴唇微張,但由於距離太遠,發出的聲音謝秋辭聽不到。
謝秋辭看向前麵的雕像,他的目光從胡渣漸漸移向胸膛,如果不是在遊戲,他肯定會好好的欣賞這個精致的藝術品,可惜現在不是欣賞而是觀察。
他在大腦中瘋狂的尋找著跟哈迪斯有關一切,盯著胸膛的目光逐漸渙散,他猛的驚醒。
“我想起來了,哈迪斯雖然是地獄之主但也象征著財富,他的心裡有著無儘的金錢寶藏,即是財富也是欲望。”
謝秋辭深呼了口氣:“而他的心口是石頭。”
雕像是白色的,而胸口卻鑲嵌了顆石頭,是心臟的位置,也是心臟的樣子。先前他以為這隻是一種藝術的表達,人們想讓它顯靈所以為他雕刻了心臟。
可現在看來並不是。
兩人都心知肚明,既然是財富那雕刻的材料應該是黃金,而這裡的卻是石頭。與前置劇情一樣,人們早已瘋狂,把石頭當做黃金。
謝秋辭向四周掃視一圈,隻覺得窒息,奢華的地方聚著本就富貴的人,他們一起祈求,祈求著更大的財富,以填心中的欲望。
“貪得無厭…”江思閒小聲的念叨,聲音微小,連在他旁邊的謝秋辭聽到的都是模糊的。
【副本任務:毀神】
謝秋辭的麵色僵了一下,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
“你打算怎麼辦?”江思閒問。
“不確定,但現在沒法毀,這裡還有人,等人走了再說。”
“就這麼等著,什麼都不乾?”江思閒質問道。
謝秋辭看向窗戶,太陽已經快落山,夜色也慢慢降臨:“不用等了,有人來了。”
門被推開,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人走了進來,他的脖子上一條長長的項鏈,項鏈簡單不過串了一塊小的石頭,也就是黃金。
“非常抱歉各位,日暮將至,神息時刻,也請各位回家休息吧。”說完他就讓開門口的位置。
眾人也紛紛離開座位,那人臉上擠出一個笑,但看到坐在座位上的謝秋辭兩人笑容逐漸僵住:“抱歉兩位先生,請離開。”
謝秋辭隻好起身,在沒有清楚副本時得罪NPC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抱歉。”
江思閒也起身,兩人走出了大門,沒了白天的陽光,走廊顯得淒涼又嚇人。
“我們得留在這。”謝秋辭俯過身,“剛剛那白大褂跟著我們,分開走,儘量甩開他。”
說完,謝秋辭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左邊的岔道,而江思閒走向了右邊。
見兩人沒往門口的方向走,那人暗罵了一聲,衝向右邊。
淩亂的腳步聲響起,江思閒察覺到了對方的到來,拐了個彎。
腳步緊隨其後。
嘖,這個地板真煩,雖然能告知對方的行蹤,但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江思閒放輕了腳步,同時速度也減緩了,他停下腳步站在了一個拐角處,月色昏暗,沒有窗戶的拐角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思閒默默屏住呼吸。
“噠……噠……”鞋子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十分明顯,就像是死亡的倒計時。
終於,對方離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輕,漸漸遠去。
江思閒鬆了口氣,正回過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那白大褂的笑,臉上的笑容僵硬,眼神渾濁。
江思閒拔腿就跑,風聲和喘氣聲被身後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蓋住,好在走廊的轉角多。
他剛想轉彎就在拐角處看到了一個不明顯的影子,隻好轉過身去。
身後的腳步聲便快了,清脆的響著還真有著優美的旋律。
隻是江思閒無心欣賞,轉過身向另一邊跑去。
而這條走廊沒了拐角,隻有一扇門,江思閒也顧不得思考,推開門就進去了。
好在門內沒有人,隻擺放著一座雕像。
唯一的月光透過窗,輕輕的撫在雕像身上,整個昏暗的房間內隻有雕像清亮。
雖然他不懂神,但是他一生追求自由,而這個他剛好認識,彌涅爾瓦自由之神。
江思閒試著推開門,可門紋絲不動,被鎖上了。
被套路了,他無奈的坐在台階上,無聊的盯著雕像。
又是這種感覺,窒息的緊閉感。
江思閒笑了笑,像是嘲諷又像是可憐:“自由女神,你原來也會被困住啊,你看你都被鎖起來了。”
“如果你真的是自由之神就放我出去,給我自由吧。”他沉默了一會,又低聲嘲笑道,“可你自由嗎?你哪都不能去。”
房間不大,江思閒的手還顫抖著,如同心臟跳動,心慌感漫上心頭,幽閉恐懼症給他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就像是刻在骨頭裡的詛咒,要想解脫就得脫胎換骨。
呼吸漸漸沉重,門外卻穿來開鎖的聲音。
江思閒顫巍巍的站起身子,卻愣在原地:“謝秋辭?”
對方的神色焦急:“趕緊走啊。”
江思閒衝出門外,說了聲:“謝謝。”
“沒時間感謝了,快點跑!”說罷就拉著江思閒跑。
江思閒被他拉到了一個房間,房間很開闊,比剛剛好了太多。他靠在門框上喘著氣,兩人急促的呼吸聲回蕩在空落落的房間內。
正當江思閒回過神來後,一陣溫熱的觸感拂過,停留了好幾秒,江思閒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推開謝秋辭,謝秋辭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
他的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因為剛才跑的太快他的麵色夾帶著一層紅暈,眼裡泛著淚光,看上去破碎又可憐。
襯衣的扣子散開了兩顆,微薄的細汗附在鎖骨上:“你做什麼?”
江思閒深呼了一口氣:“走開。”
麵前的人突然消失不見,一個聲音傳來:“你不是要自由嗎,這不是你的願望嗎,我給了啊。”
“你是誰?”他警覺地望了望四周。
“我是神。”
江思閒沉默不語,其實不說他也猜到了,在這之前自己隻與那尊石像講過話。
他的目光掃向大門,幾乎是他剛看向門它就關上了。
他走向前去試圖推開房門,可惜紋絲不動:“這就是你所說的自由?”
“你原本可以自由的,是你自己不要的。”聲音漸漸遠去,消失在房間內。
原本漆黑的房間亮起,他也看清了房間的樣子。
這,是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