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無常消魂記 一場雨來 4482 字 6個月前

京城繁華如常,吆喝的吆喝,推牌九的推牌九,沈元聲也如往常一般,和同僚客氣兩句便準備打道回府。

“沈侍郎聽說沒有,鬼市上連科舉試題都賣!”

沈元聲佯裝驚訝,道:“科舉一事不是歸禮部管麼?這些謠言傳出可有證據?”

證據自然沒有,作為撒餌人,其中門道沈元聲最清楚了。

鬼市賣科舉題這消息就是他散出去的,說來還要感謝楚默策反的那幾個殺手。

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散了消息出去,而靜王這蠢貨還沒察覺半絲。

“尚書大人已經被傳過去問話了,駙馬還急匆匆拿著一遝文書朝陛下書房趕!能是一點證據都沒有嗎?”

大理寺卿沉不住氣沈元聲是知道的,他仗著是皇帝小舅子都正得有點發邪了。

事情剛好符合沈元聲的預期。

就讓他們一群親戚鬨去吧~

沈元聲一副光風霽月不乾我事的表情,熟絡地和他拉起話來。

“李大人為官多年看得自然比沈某通透。人頭頂青天,那青天之上還有太陽,何況鬼市是見不得光的。”

“唉,那沈侍郎的意思就是鬼市上頭的都是神仙?依沈侍郎看,這神仙是誰?”

沈元聲還沒張口說話巷子後麵就傳來一道輕佻的聲音。

“沈侍郎一向神算如諸葛孔明,本王也很好奇沈侍郎口中所說的神仙是誰啊”

“見過靜王殿下。”

沈元聲和他同僚福了福身。

“靜王殿下瞧起來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元聲半耷拉著眼皮,可謂是將不屑和挑釁堆了滿臉。

靜王就看不慣他這自以為是的輕蔑,手突然搭在沈元聲肩上。

那擠出來的笑生硬,語氣恨不得把沈元聲吞了。

“沈侍郎,本王給你準備了份禮物。聽說最近京城無緣無故失蹤了個女子,好像是某個飯館的女子,你猜她哪兒去了?”

沈元聲心想,喜怒不形於色,他這控製表情的火候和他小皇帝弟弟相比差遠了。

“那是沈某失職了,京城內才會如此命案頻發。靜王殿下放心,三日內臣一定把凶手揪出來,宰了。”

沈元聲眼中帶劍光,鬆弛得像隱居謫仙般,雲淡風輕地擋住靜王的殺氣。

靜王原本伸直的手臂塌下——

他沒想到沈元聲是個這般沒心肝的人物!就連他的心愛的女子死了他都可以視若無睹!

還是,那女子原本就是被他利用的?

沈元聲咄咄逼人,往前走一步,“我也有份禮物要送給殿下,殿下收好了。”

靜王下意識後退一步,正好給沈元聲留出空間。

他揚唇一笑,往回折去。

文案殿內。

小皇帝把一遝折子打在禮部尚書頭上。

“你自己看看!”

禮部尚書俯首磕頭,顫抖道:“陛下,臣真的沒有泄漏科舉試題啊!”

“若非你泄露那便是你瀆職,科舉試題一直交由禮部保管!”

大理寺卿呈上的文書寫明三年前的會試和本年的會試涉嫌舞弊官員高達十八個!有些還是官宦子弟。

而誰不知道許多官員做的交易都在鬼市完成?

那十八人多由禮部和丞相舉薦,吏部授職,於六部九寺皆有安插。

小皇帝又吩咐福忠,“把吏部尚書也傳來。”

福忠陪他十五年,頭次見他臉黑成這樣,心中不免有些發顫。

這一急,哆哆嗦嗦跑出去又撞到了靜王。

他嚇得拂塵都給甩了,忙道:“靜王殿下恕罪,靜王殿下恕罪!”

靜王問:“公公這是要去找誰?”

“吏部的尚書大人,科舉這麼大的事,十八個官員呐!吏部竟然不事先調查考生底細!”

“陛下這會兒氣得不行,殿下進去後小心些。”

福忠說罷就給靜王讓開路。

不巧,站在最外頭和靜王第一個對視的是大理寺卿。

說起來,大理寺卿也能算他姐夫。

“陛下。”

小皇帝瞥他一眼,自己跑到榻上坐著數佛珠。

靜王過去拉起禮部尚書,勸道:“鬼市賣科舉題不過是謠傳,尚無切實證據,而李尚書勤勤懇懇為國多年,陛下何必急著動怒?”

“謠傳?三哥倒是比朕還清楚啊。”小皇帝緩緩道,“姐夫查出來的那些官員哪個不是有問題的?”

殿外傳來哆哆的腳步聲,小皇帝方知是人來齊了。

趕著吏部尚書進殿,小皇帝冷哼了一聲道:“怕不是禮部和吏部打量著合夥欺瞞朕呢。”

吏部尚書被找上就有種不詳的預感,結果人還沒進門就聽見這話,心陡然落下一拍。

好在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了,這剛登基的小皇帝不足為懼。

他繃著臉撩袍下跪,“臣鄭執拜見陛下。”

“鄭卿,你說說,是不是想把朝廷變成你和李尚書的朝廷?”

“臣,絕無此意!”

鄭執說完還磕了個響頭,把馬屁精的樣子演得淋漓儘致。

“來,你和李尚書好好跟朕說說這件事。”

禮部尚書無辜,平日又老實,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所有的辯解基本都由鄭執來辯解。

小皇帝有意為難他們似的,鄭執嘴都說乾了才讓停下。

他大手一揮,“那十八個人全部都下到大理寺去,朕要親自審,看看除了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還有什麼漏網之魚。”

小皇帝說完若無其事地在棋盤上落下一顆子,餘光瞥到吏部尚書和靜王對視了一眼,心下全部了然。

那沈元聲還有點本事,自己都沒懷疑過的事居然被他看了出來?

屏退了其餘人,小皇帝就留了靜王在殿內。

“三哥,你好久沒陪我下過棋了。左右現下無事,再陪我來一把?”

“那臣恭敬不如從命。”

一黑一白棋子交錯,楚默望著天空無措。

這雲相跟趕路投胎似的,兩天就走到了贛州。

不行,不能讓他那麼快到西南!

雲相是個老狐狸不好騙他那小兒子好像是個涉世不深的?

楚默兀自趕到前麵去看了看客棧,大致估算了下他們的落程便折回了。

那小兒子恐怕也得有十七了,是雲相妾室所生。

雲隱被雲泠燒死,雲泠帶走雲廷後自殺,現下雲府就他一個雲相的孩子了,原本不受寵的隱形人現在也體驗到一把被視作珍寶的感覺。

一路上就見他把一個箱子重視得緊,楚默曾偷偷打開過,裡頭不過是個無趣的機巧——

繡球樣式的孔明鎖。

楚默想了想,帶走那個繡球然後提前到客棧等著他們。

照理,他每次落座後都會打開箱子查看他的機巧。

“你看到我機巧沒?”他轉頭問小廝。

“公子,箱子一直在你手上啊,這箱子你誰也不給看的,我們都不敢動。”小廝翻白眼思考並回憶,突然道:“會不會是老爺翻看了下?”

雲棲和雲相不太熟,具體來說他有點怕雲相,卻又無比渴望能得到雲相的認可。

若真是他爹看了他的機巧,那這正是一個好機會給他爹講他的遠大誌向。

雲棲低頭思忖。

小廝搖了搖他的手臂,“老爺來了!”

雲相不喜歡他不是因為他是庶出,他就討厭雲棲那畏畏縮縮的樣子。

這次回老家除了避風頭也是為了把他安頓下來。

雲棲正巧看到他爹也在看他心跳都加快了一分。

他鼓起勇氣問道:“爹,你今日是否看了我的機巧?”

“什麼東西?”

“那個箱子裡木頭繡球。”

“看了。”

雲棲兩眼放光:“爹,你覺得那機巧如何?兒用了三個月時間才造出來。”

“你這心思要是肯用在讀書上我們雲家也不止你大哥一個狀元。”

雲相諷刺了他一句,徑自落座。

雲棲偏不服氣的回了句:“誰不知道大哥那篇文章是抄二姐的。”

“你再說一遍?”雲相抄起桌上的茶壺對著雲棲。

雲棲雙手擋著自己示弱,“既然爹看不上那機巧,就還給兒吧。”

雲相冷冷道:“你覺得我會拿你那破玩意兒?”

“那不是破玩意兒!”雲棲怒道。

雲相皺眉,心裡道了句朽木不可雕便歎氣道:“我沒拿過你東西,你自己好好找找。”

雲棲一急便什麼也顧不得,又跑到馬車上翻來覆去的找。

“我的機巧呢?我的機巧!”

“公子彆急,箱子被打開過或許沒關嚴實,一路顛簸下落在路上了也說不定。”

“回去,回去找!”

“公子等等我,我去同老爺通報一聲。”

雲棲哪兒管這些,自己抬腳就走了,一邊走一邊掃視土地,像發狂的乞丐準備撿錢。

走出一段距離後楚默從另一頭與他對衝。

如楚默所料,雲棲撞到了他懷裡。

她心機地把機巧握在手裡。

雲棲撞到人後正要道歉就看到了他的機巧,他抬手就抓。

楚默後退一步,捏著嗓子道:“公子作甚?”

那雲棲抬頭見自己撞到的是位女子方知自己失禮了,他拱手,問道:“姑娘手裡拿的是何物?”

楚默:“是我路上撿的,也不知有沒有緣分找到失主。”

她十足心機地用風掀起簾子,在和雲棲對視的刹那表演了個欲說還休,嬌嗔動人。

楚默清楚,世上的男子都愛這一套。

雲棲語氣柔和不少,“姑娘,這機巧是我丟失的。”

“公子可有證據?”

“解開繡球需九十九次拉扯,在第三十三、第六十六和第九十九次時能看到三個漢字,那是我母親的名字……”

楚默插嘴:“未曾見到有字。”

雲棲的眼神比見他爹那會兒還狂熱。

他說道:“姑娘打開了?”

“嗯。”楚默慢慢道,“不如你說那三個字是什麼,我再解開一次,若你說的不錯,我便將這機巧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