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1 / 1)

冬至剛過,臨圻下了場大雪,洋洋灑灑的雪花鋪滿整座城市,阻礙居民出行。

祝曉淋坐在醫院二樓的長椅上,看著手中的檢查單,煩躁地揉成一團想丟進垃圾桶。

投擲的手勢預備好,紙團在空中滯留幾秒,祝曉淋泄了氣般把手放下,憤恨地磨磨牙。

想到檢查結果,她不甘心地打開皺巴巴的紙團,舉在燈光下左看右看,企圖找到單子上被誤診的證據。

可惜,沒有。

醫生在B超單上的簽名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B超單上有兩個黑白圖片,一個宮內,一個宮外,隱隱約約能看到圖片中央有個小黑點。

圖片下一行小字,超聲提醒:宮內早孕,胚胎存活。

祝曉淋手握B超單,獨自在醫院被確診為“光榮的孕婦一枚”。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祝曉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就這麼水靈靈地從花季少女變成未婚孕婦了?

等等,不對!

祝曉淋細細回想,上個月她從澳大利亞回來,為了慶祝自己實現夢想,成功開了家酒莊,祝曉淋約發小們去她的酒莊喝酒。

酒過幾十巡,大家無一例外都被祝曉淋喝倒。

她高跟鞋踩在桌子上,輪圈指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男女女,“嘿嘿”傻笑幾聲,露出勝利者的得意笑容,“我就說!我祝曉淋能一個人喝趴你們每、一、個!”

就在祝曉淋仰天長嘯的時候,地上橫七豎八的人群中,緩緩舉起一隻手,“我不服。”

祝曉淋眯了眯眼,踉蹌幾步走過去,男人身量高,祝曉淋握著他的手,用力拽了幾下,紋絲未動。

氣的祝曉淋鬆開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反作用力震的祝曉淋手疼,她罵罵咧咧,“皮糙肉厚的,能不能少吃點飯,打一巴掌下去疼死我了。”

趴在地上的男人被祝曉淋一巴掌打的有些清醒,手撐著地站起身。

酒精作用,男人剛起身暈暈乎乎地晃悠幾下,堪堪站穩。

祝曉淋看他站起來,腦子反應兩秒,跌跌撞撞地原路返回,從桌上拿起一個酒杯塞進男人手裡。

男人酒勁上頭,疑惑的看著祝曉淋,對上男人懵懂疑惑的眼神,祝曉淋當他是怕了,握著自己的酒杯和他來了個清脆的碰杯。

“起而絲兒。”祝曉淋大著舌頭說一句,“我乾了,你隨意!”

意外的,祝曉淋大舌頭說出的中國式英語,男人聽懂了,看祝曉淋仰頭喝完酒,不甘示弱地一口氣也悶了。

又一杯酒下肚,祝曉淋看兩人杯裡沒酒了,想去倒酒,看一圈,搬來的酒都喝光了,她看看男人,又看看空酒杯。

酒沒了,可麵前還站著個挑釁者,一個敢拿自己愛好,和祝曉淋飯碗比的挑釁者!

這祝曉淋能忍嗎?

絕對不能啊!

不知想到什麼,她一臉忍痛割愛的表情,“走!我在床底下藏了幾瓶絕~世好酒!”

“走!”男人應和她,兩個人勾肩搭背走了。

再後來,是幾塊零星的記憶碎片。

她和男人坐在地上,背靠著床墊,祝曉淋從床底下扒拉出幾瓶酒,兩個人埋頭猛喝。

祝曉淋絞儘腦汁地回想,這一幕之後……這一幕之後是男人跪在她床上,居高臨下的看她,臉上滿是酒醉後的紅暈。

然後雙手捏著衣角向上翻,乾脆利落地脫了衛衣,露出精瘦健壯的上半身,醉醺醺地俯下身,湊在她耳邊問,“怎麼樣?”

寬肩窄腰,腹肌線條性感而緊致,祝曉淋很沒出息地問,“能摸摸嗎?”

祝曉淋問這話的時候已經上手了,細膩柔軟的手指在男人的胸肌和腹肌上遊走。

男人極其不好意思地看著祝曉淋,有些像小狗,祝曉淋這麼想。

再之後祝曉淋就想不起來了,不過第二天兩個人確實,沒穿衣服,躺在同一張床上,並且身體有些異常。

她當時以為是自己喝酒喝的全身疼,現在醫生告訴她了,不是喝酒喝的,是她那天成功精卵結合。

十個月後就可以領取,一份“不知性彆的孩子”大禮包了。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噠!

至少還知道孩子爹是誰,祝曉淋安慰自己。

在醫院的椅子上坐久了,祝曉淋起來的時候腿麻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停車場。

坐上車後,聞到甜薄荷的香氣,她才從身份的轉變中緩過神,躺在已經調低的車座上,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安詳的閉上眼睛。

半響,她睜開眼,似惆悵似無助的歎氣。

她現在應該去找孩子爹說這件事,兩個人商量後打掉孩子,還是默不作聲的自己打掉孩子?

不,這兩種做法都太不祝曉淋了,正確做法是找閨蜜說這件事,和閨蜜一起商討下一步該怎麼做。

祝曉淋拿起手機翻通訊錄,她最信任的閨蜜有三個,一個知道了肯定會罵她,一個還在國外進修,最後一個……

祝曉淋的視線聚焦在“田蜜”兩個字上,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

兩小時後,祝曉淋名下的咖啡廳,祝曉淋百無聊賴地拿著勺子攪拌咖啡。

她已經往咖啡裡加了四塊方糖,白色小方塊順著祝曉淋順時針的攪拌方向,慢悠悠地在杯中央轉幾圈,迅速消融。

正當她準備在杯子裡加入第五塊方糖時,田蜜的身影出現在咖啡廳門口,一路小跑過來,低聲說,“我姐最近看我嚴,費了點時間才偷著跑出來。”

田晨就是祝曉淋怕挨罵不敢叫出來的閨蜜,也是田蜜的親姐姐。

想到田晨,祝曉淋理解地點頭,醞釀著開口,“我有一個朋友。”

標準的要講自己八卦的開頭話術,接收到田蜜應和的點頭,祝曉淋受到鼓勵,繼續講,“她懷孕了。”

“噗——”田蜜剛喝進嘴的咖啡噴出來,被嗆的連連咳嗽,祝曉淋沒想到田蜜這麼大反應,趕緊給她遞紙巾收拾殘局。

咖啡廳內的其他客人,注意到她們這邊的異動,紛紛側目。

服務員拿著小本本走過來,一看闖禍的人是自家老板。

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突兀地轉個彎,嚴肅的表情在轉身的瞬間,掛上笑臉,去安撫被驚擾的客人去了。

田蜜和祝曉淋簡單擦完桌麵,祝曉淋乖巧的看著田蜜,等她的反應。

“那這個孩子,你要不要?”不應該先問孩子爹是誰嗎?

饒是和田蜜相處十多年,祝曉淋還是沒能適應她的切入點。

問話太直接了,祝曉淋還沒準備這部分的詞,她五官皺成一團。

盯了田蜜良久,開口,“要不我們先聊聊孩子爹?你問的太突然了,這部分詞我還沒想好。”

田蜜順應地點下頭,改口問,“孩子爹是誰?”

祝曉淋想了想,決定也不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地開始講,“是這樣的。”

“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為了慶祝實現夢想,特地邀請你們去我的酒莊喝酒,你還記得吧?”

說完,她看田蜜的反應,得到肯定回複後,繼續講。

“然後我一個人喝倒你們所有人。”說到這,祝曉淋痛心疾首。

都怪他們太不給力,但凡有一個人能喝的過她,就不會有今日的慘劇。

“第二天散場的時候,溫澤也是不是不見了?”

伴隨著主人公的名字出場,田蜜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祝曉淋沒臉看她。

頭快埋進桌子底下,“其實他那天不是先走了,是喝多了和我呆在一塊。”

破案了,話說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田蜜從祝曉淋開始講的時候,腦海裡一個個過人名,祝曉淋曆任男友都不是,是他們的好發小——溫澤也。

“你們兩個湊到一塊。”田蜜冥思苦想,憋出下半句,“太不科學了。”

祝曉淋接受批評,絕望的趴在桌子上,聲音有氣無力,“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還是那句話,這個孩子你要不要?”田蜜很嚴肅。

祝曉淋惆悵,垂眼看向小腹,才一個月,看不出任何懷孕的痕跡。

“要吧,畢竟是個無辜的小生命。”雖然小生命現在還是個細胞,祝曉淋做不到狠心流掉它。

錯誤是大人的,怎麼能讓孩子承擔後果?

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和方式都很錯誤,可它本身沒錯,錯的是它的父母。

田蜜歎口氣,替祝曉淋想解決方案,“溫澤也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喜當爹吧?”

她豎起兩根手指,先彎下一根,“第一,溫澤也和你現在都是單身狀態。”

“據我所知,這麼多年溫澤也沒有喜歡的女生,不存在你橫刀奪愛這個問題。”

“第二,你以後的發展方向是酒類,和家裡的產業沒有關係。”田蜜彎下第二根手指,“溫澤也是家裡最小的,也不用接手家族企業,頂多是分公司總裁。”

田蜜總結,“所以你們兩個以後的婚姻多半是被家裡安排。”

“既然這樣,你們兩個結婚既能給孩子一個家,也能促成家裡企業更上一層樓。”

很完美的解決辦法,祝曉淋聽完感歎,“你真是和你姐呆久了,說話越來越有她的風範。”

遇到問題,首先思考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田蜜說的很有道理,她和溫澤也沒在事業上很有成就的話,家裡多半會將他們送出去聯姻。

她想留下孩子,和溫澤也結婚是最好的選擇。

“可我怎麼和他說?”祝曉淋歎氣,她直接上門,把B超單子甩到溫澤也臉上,告訴他,自己懷了他的孩子?

現在的情況是“祝曉淋知道還想要這個孩子”,溫澤也不一定會這麼想。

怎麼告訴孩子爹,並讓他接受,這的確是個難題。

田蜜跟著祝曉淋陷入沉思,過了很久,提議,“我姐和姐夫馬上要結婚了,現在為了婚禮忙的焦頭爛額。”

這也是田蜜能偷著跑出來的原因。

“就以幫他們兩個緩解壓力為由,把人都叫出來,到時候我幫你創造機會,忽悠溫澤也還不簡單?”

是個好主意,讓祝曉淋單獨去找溫澤也,她是不敢的。

理由有了,祝曉淋立馬在發小群裡發消息。

群聊名:臨圻維和部隊。

祝曉淋把自己的群聊名稱改成——維和部隊首席品酒師。

品酒師:家人們,為了慶祝群裡一對新人即將步入新婚的殿堂,我們挑個時間出來聚會吧!

附帶一張可愛貓爪jpg.

消息一發出,群裡眾人紛紛回複,除了正在挑選鑽戒的那對主角外,其餘全票通過。

接著微信“叮叮叮”響個不行,微信聊天界麵一條條消息彈出,群聊裡熱火朝天地討論哪天出來。

最後定下時間是周三晚上,通知聚會的主角,忙於籌備婚禮的兩人沒有異議。

到了周三,祝曉淋由於心理作用,過於緊張,在家裡磨蹭半天才出門,最後一個到的包廂。

包廂裡大部分人都在,餘下還有幾人沒回國。

回字形沙發,從左邊數,依次是韓羽,厲潛熙,南煦庭,賀璟晨,溫澤也,江羨。

江羨旁邊挨著田晨,他們兩個坐中間,正是本次聚會的主角。

田晨旁邊是田蜜,祝曉淋坐在田蜜旁邊,把包放在腿上。

由於沙發結構,祝曉淋正對麵坐著溫澤也,無疑讓她更緊張了。

祝曉淋捏著包上的拉鎖,微微用力,指尖有些發白。

田蜜看出她緊張,湊近低聲說,“彆慫啊,你是來給孩子找爹的,為母則剛!”

祝曉淋尷尬地笑一下,安慰的很好,下次彆安慰了。

祝曉淋到後,本次聚會成員到齊,沙發另一邊韓羽起哄,說上次在祝曉淋的酒莊沒喝好,今日要不醉不歸。

又菜又愛玩,說的就是韓羽這種人。

祝曉淋佯裝平常狀態,嬉笑怒罵,“滾呐!不知道品酒師不能喝酒嗎?上回是開心,才破例。”

有人開頭,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說起來,他們這些人大學都在國外念。

大學期間很少回國,三四年間為數不多的幾次聚會,最近還是在祝曉淋酒莊那次。

發小之間的感情,和半路結交的不同,沒過一會又熟撚起來。

哪兩家又因為利益撕破臉,又有哪家孩子不學無術鬨出笑話,都是人後談資。

不過他們最關注的還是田晨和江羨的好事將近。

南煦庭拍著江羨的肩膀,歎氣道,“知道你們兩個感情好,怎麼就這麼著急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