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同前一段截然不同,顧瑤迦刻意拉長戰線,站在原地跟人對峙,不斷找她的茬。
有一句就懟一句話回去。
隻是腳後跟斷斷續續傳來細密疼痛,顧瑤迦不得不單手倚著長桌,破皮的那隻腳不能再發力,虛虛落在地麵。
蘇卿卿站著的位置不遠,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來到顧瑤迦身邊,見她沒什麼事才鬆了口氣。
杏眼圓溜溜的,睜大時更像小貓,圍著她足足繞了一圈。
“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我記得這條裙子是SHE新款夏季限定禮服,這種材質的白裙子染上色根本清洗不掉,與其口頭道歉,倒不如多想想怎麼賠吧。”
蘇卿卿聲音很柔,卻堅定。
顧瑤迦足足愣了兩秒,才發現這句話是蘇卿卿說的。
出息了!
有種母親看到女兒成長的喜悅。
蘇卿卿終於不是怯懦的女鵝了!
心情一激動,左腳使勁,突地一陣刺痛隨著神經直衝大腦,顧瑤迦倒吸一口涼氣,預感那處湧出的血會把高跟鞋染紅。
一下沒了心思再跟人鬥嘴。
“我現在暫時不想聽你說話,裙子的補償你後續再聯係我。”
說完顧瑤迦就準備走,來人卻不甘心,一腳橫插過來攔住她去路,表情像是要哭出來,“我都已經道歉了,你行行好,就彆讓我賠了吧。”
“?”
顧瑤迦覺得荒謬。
多跟人說一句話都是浪費口舌。
眼睛不屑再看人一眼。
轉身,不想搭理的意思很明顯了,人卻繼續黏了過來。
腳後跟生疼,走路本就一輕一重,她擠過來時帶了氣,顧瑤迦頓時失力,重心不穩,左搖右晃下,眼看就要摔倒,橫空一隻長臂攬住她腰,勾手將她帶入懷裡。
大掌貼著她的腰,按向自己,裙子上殘留的酒漬沾上他名貴西裝,緊密相貼的兩具身體中充斥著紅酒香。
一記眼刀掃過,還想再糾纏的人瞬間噤聲。
時季青在圈內名聲並不好,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就是“陰險”二字,再加上這張臉冷淡,不常給人好臉色,不怒自威。
同他對上眼的那一刻,自身氣勢率就先弱了三分。
“還能走?”他的聲音算不上溫柔,但輕聲細語,褪了不少銳氣。
顧瑤迦還沒開口,便被人打橫抱起,身體驟然升空,雙手下意識攬上人脖子,貼過去。
“其實你可以不用做到這份上。”顧瑤迦早就知道,顧時兩家的長輩此時正在二層露台處關注著樓下動向。
時季青突然的溫柔估摸就是故意做給他爸看的。
“扶著我離開已經夠曖昧了。”
“曖昧?”時季青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把人完全抱住,他才發現懷裡的女生居然這麼輕,像薄而脆弱的蟬翼,脆弱惹人憐愛。
創口貼被他扔了,按傷口破損程度來看,得先消毒,再貼紗布。
隻用個創口貼怕是會留疤。
時季青繞開人群,叫服務員開間房,安置好顧瑤迦後打了通電話叫人過來。
顧瑤迦坐在沙發上,卸下高跟,痛感強烈的那一隻腳已血肉模糊,另一隻腳也磨破了皮。
“美麗利器,我不愛穿高跟鞋是有理由的。”
她很少穿高跟,上班擠地鐵不便於通勤。
習慣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但看著魏素梅期待的眼神,她拒絕不了。
那是魏素梅為了慶祝她生日特意定做的。
不忍拒絕的結果就是短時間內都隻能穿半拖鞋。
“不愛穿為什麼還要穿。”
時季青從門口接來醫療盒,熟練揭開蓋,就像數次深夜獨自上藥那樣,棉棒、酒精、繃帶,嵌入深層記憶的動作,對比起來隻是開胃菜的傷口,很快處理完畢。
“我媽給我買的,不穿怕掃她興。”
顧瑤迦看腳踝那處被白色繃帶包裹,很厚實的一層,試圖再踩進高跟裡試試。
動作半路被製止,男人兩指提溜起那雙高跟,放去她夠不到的位置。
“你不是一個因為怕彆人掃興就會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的人。”
一句簡單的話,顧瑤迦直接愣住。
不為身份暴露的風險,而是為這句話。
是啊,都已經死過一次了。
怎麼重活一世還要看彆人的眼色過活。
“你說得對,我得反思一下。”顧瑤迦點了點頭,提腿晃悠,“不過等會我光腳回去?”
似是特意印證她的話般,門鈴響了,時季青去開門,回來時手上提了個袋子,遞給她,拆開是一雙勃肯鞋。
剛好襯她裙子的顏色,白的。
時季青的貼心程度遠超顧瑤迦所想。
在宴會上當眾抱她離開可以解釋給時卓誠做戲。
但現在,沒有第三雙眼睛。
顧瑤迦找不到他儘心儘力照顧她的理由。
“說說吧。”顧瑤迦擺出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下巴上揚,審視,“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如果不難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
時季青抬起下巴,揚眉,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後,嗤笑:“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那你的喜好還挺獨特,喜歡我這種唯利是圖的人。”
“什麼叫我喜好獨特。”顧瑤迦不客氣地踩進鞋子,起身,墊了墊腳,內襯舒服不磨腳,因舒適上揚的嘴角在說下一句話時飛速下壓,“這隻是我的合理猜測,不然你怎麼對我這麼好,還給我買鞋了。”
她翹起一隻腳,後跟蕩出微弱弧度,歪頭保持平衡,與話音同步,“選的還是白色。”
要不是知道時季青是個怎樣的人,她還真有種兩人在談戀愛的感覺。
腳腕瞬間被溫熱桎梏。
顧瑤迦被迫後仰,摔上後方沙發,同步覆蓋而來的,是時季青高大寬闊的身形。
一隻手握住她腳腕後扯,另一隻搭上沙發靠背,身下拱起的那片昏暗區域,將她籠罩。
距離極進,呼吸交纏,顧瑤迦視線茫然無措地從他眉眼下移至唇瓣,又飛速移開。
“你說得對,我是個商人,沒有回報的事情我不輕易做。”時季青壓低聲音,猶如吐信毒蛇,攀附在她頸側,“所以,你幫我個忙。”
“關於Season身份這件事,隻需要你簡單說幾句話。”
-
時家高爾夫球場。
“Season,不錯的身份。”時卓誠揮起球杆,擊球,隨著一道完美弧線的展示,高爾夫球消失在視野範圍,下落,滾動,入洞。
“這個遊戲什麼時候開始做的,連我都不知道。”
“讀書期間的小打小鬨,沒什麼新奇的。”時季青站在一旁,垂眼看斜對麵屏幕上反複播放高爾夫球的入洞畫麵。
時卓誠無事時總喜歡泡在高爾夫球場。
揮動球杆能讓全身都動起來,常常鍛煉身體,才不至於讓這副軀乾老得快。
“小打小鬨?”時卓誠杆子立在地麵,白色手套握住頂端,鴨舌帽下的雙眸藏著幾分忌憚,“SHOOT的知名度可不小,我一個不玩遊戲的老頭都看到了相關新聞報道,你現在的風頭,比楓季集團還要厲害了。”
話裡有話。
時季青聽得出。
“不過一個小小遊戲,當初瑤迦跟我說她想玩VR,所以特意為她設計的,哄人開心的小玩意罷了,怎麼能跟楓季比。”時季青拂了拂衣袖,“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時卓誠對這個回答很意外。
“瑤迦那孩子,還喜歡玩VR遊戲?”
“嗯,她來看了我的講座。”
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時卓誠其實並不太相信時季青這番說辭。
當初怎麼也不肯跟顧家聯姻的人,怎麼會早在他還留學的時候,就為了討好她而去製作遊戲。
如果顧瑤迦隻是他來搪塞的借口,或許是為了另外那個女人。
他斜睨時季青一眼,看見他平淡無波的眼眸。
不得不承認。
某種程度上,這個兒子太像他了。
有時候,他都得忌憚幾分。
既然聊到了顧瑤迦,時卓誠順勢提及喊他過來的主要目的。
“瑤迦要生日了,你知道的吧。”
“嗯。”
“既然你這麼喜歡她,那你倆就早日訂婚,不要再拖了。”
原來這才是主要目的。
聽到這事,時季青腦海裡湧起的情緒居然不再是厭惡,反而開始思考起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正當他有鬆口的想法時。
思緒突然被一隻大手籠罩,五指牽扯神經,一股強烈的驅動力迫使他說出這句話——
“我不會和顧瑤迦訂婚的。”
說完的那一刻,靈魂歸位。
時季青愣在原地,被動接受了來自時卓誠的一巴掌。
臉側偏向一邊,右臉瞬間紅腫漲高,耳鳴不止。
時卓誠的話化作縹緲餘音,聽不真切。
耳朵裡反複重複的,是那一句“蘇卿卿才是你喜歡的人”。
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
幽靈般飄蕩而來,甚至操控他的意識,說出那句跟他原本想法背道而馳的話。
怎麼離開的高爾夫球場時季青已經不記得了。
直到生日宴會當天,見到顧瑤迦,曾經隱隱破土的情愫沉沉墜入深海,消散。
於是果斷提出利益交換。
如果時卓誠在他麵前提及SHOOT的由來,她隻需要回答是為她而創作就行。
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順勢表達一下對遊戲的喜愛。
顧瑤迦沒拒絕。
前者雖然是假,但她喜愛遊戲是真。
撒一個謊而已,可以。
隻是關於訂婚這件事,兩家態度突然變得強烈,就在顧瑤迦生日晚宴結束當晚,簡單將兩人聚在一起,用著可以說是通知的口吻,確定了兩人訂婚的時間——
九月十七,中秋節當天。
魏素梅握著她的手,關切地點頭:“這樣,你也能放心了。”
EXM?誰放心了?
不是,誰問過她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