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敗身形如風般迅疾,幾個起落便跑到了遠處,如浮光落影一般,轉眼便消失不見了。
不多時,花府後院屋頂上便出現了他的身影。花不敗站在屋頂上如上帝般俯視著後院的情況。花府的後院很大,種了許多清新雅淡的花花草草和一棵百年桃樹。才二月中,那桃樹就開花了。花開得很爛漫,風一吹,花就飛了個滿天,浪漫不已。
“大哥,我們這次簡直賺翻了,真是沒有想到這小玩意兒看著小小的一個竟如此好用,若是沒有它,恐怕我們十隻手都難敵他們一手啊,小的們,是不是啊?!”一賊眉鼠眼的人道。
“是!大哥英明!大哥神武!”
“行了,要不是那位大人知道我們不是花府影衛的對手才給了我們這個,恐怕我們還需要多費些時日才能搞定他們中的一個。”一長相猙獰的刀疤男說道,說著他們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手裡還拿著酢漿草花型的佩鈴。
“哼!你們這些作惡多端的賊人,等公子回來,你們就死定了!”碧雲坐在地上,手和腳都被牢牢綁住,動彈不得。她周身和她同等待遇的影衛們聽著她的話愣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一個個都祈禱著影能趕在花不敗回來之前回來救他們。
可天不隨人願,一影衛在祈禱的過程時對上了他認為最不該這個時候出現的人的眼睛,一瞬間,他已經想好了他的遺言。
“……”
*
花府外
花無憂正和花不辭蹲在地上玩五子棋,她看著自己那幾顆被花不辭堵在一起的“棋子”,兩眼淚花,一臉不服氣,但沒辦法,她已經無路可走了,可她真的很不想認輸,她已經玩了十幾局了,把把都輸,這是什麼運氣啊!
“唔……我不玩了!每次都是我輸!一點意思都沒有!”她說著握緊手心裡的花,生氣的彆開了臉,眉心緊皺。
花不辭也是醉了,究竟是誰拉著他說要玩五子棋還不哭的啊?就在花不辭以為要頭疼一陣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傳入了兩人的耳中,很好聽,但沒聽過。
“這就是表哥住的地方嗎?好漂亮啊!誒,這門怎麼關著啊?我表哥呢?他怎麼不開門啊?不歡迎我嗎?為什麼?因為我沒跟他說我要來嗎?不應該啊,以影衛的速度,我要來古雲的事他應該很快就知道了,難道是有下人在門後打掃,把門關上了?”
“……”從長安街走到花府本來就幾分鐘的事,可自從影他帶著元白走了一趟後,硬是給影產生出了一種走了上百年的感覺。影看著走在他前麵一直吧啦個沒完的元白,臉色極沉,眼露凶光,此時此刻,他真的好想把劍從劍鞘裡抽出,一劍砍了這個沒完沒了的嗶嗶機。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表親之間的差距會如此之大?為什麼元白這麼話癆?為什麼有病不去治啊?!難道他不知道話癆也是一種病嗎?
他壓著想想殺人的脾氣,陰陽怪氣起來:“真不好意思,四皇子,屬下為了接您浪費了點時間,沒讓您見到公子。”
元白看著影笑得單純,說:“沒關係的,畢竟你也不是故意不讓我見我表哥的。”
瞧瞧這話,說得好像是影故意的一樣。影聞言想直接罵街了,但現場還有孩子,他得忍著。他“那還真是多謝四皇子的體諒了,日後,在下肯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元白聽著感覺哪裡怪怪的,但還是點頭說:“那我等著。”
好,你等著,等公子同意,我立馬帶人滅了你老巢!
影微笑著沒有說話。
看了半天就聞到了一股火藥味的花無憂感覺影不是很喜歡這個叫她哥表哥的人,甚至覺得影還想殺了他拋屍野外,好可怕啊。
她小聲問道:“哥,影哥哥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花不辭表示肯定的點了點頭,說“八成是被那個人氣出來的。”
花無憂點了點頭,說:“跟哥哥你挺像的,看起來都傻乎乎的,還很喜歡氣人。”
花不辭無語了。這氣人這事也能扯到他身上,他就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扯到他身上的。不過一想到元白剛剛喊的表哥這詞就讓他在想他哥和這個四皇子的關係了。表哥表哥,那豈不是表親了嗎?!一想到這個,他就頓感晴天霹靂。
“無憂,表哥他居然比我們還窮。”
剛剛還一臉笑意的元白一聽瞬間不高興了,雖說他不是太子,一個月的月錢也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吃喝拉撒完全是夠的了。但真要說起來,他確實比花不敗要窮上很多很多,就連元安的經濟命脈都被花不敗一個人死死握著,才沒有讓元安經濟衰敗下去,要不然用不了多久,元安就會不攻自破淪為他國,而他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裡,嬉皮笑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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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花公子,花不敗。”付公公喊道。眾人聞言抬眼望去,隻見一名身著黑金衣衫、如清風明月般的少年緩緩走來,……一雙竹綠色的眸子仿佛被覆了一層厚厚的白雪般,目光涼薄、銳利,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的氣勢,不自覺的給人一種生人忽近的壓迫感,教人不敢靠近。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黑衣男子,頭帶帷帽,麵容都被黑紗幔縵遮住,看不清裡麵的人麵容。
花不敗走到兩旁百官的正中間停了下來,行禮道:“草民花不敗,拜見陛下。”
位於宴席之首的元幗看著不似從前那般親人的花不敗,眸中閃著萬般情緒。他不知道花不敗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但能讓他放棄以前的自己、改名換姓以另一種身份回到元安,這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花公子有禮了,不知花公子此次前來是所謂何事?”
花不敗單膝跪下,抬頭看著元幗,道:“回陛下,草民此次前來是為了告知陛下一聲草民的商會要入駐元安,還望陛下不要阻攔。”
眾人聞言一臉不可置信。
“花公子,你確定要入駐元安嗎?不是朕說你,元安現如今什麼情況你不會不知道吧?”元幗說道。
花不敗說:“知道。”
“那你怎麼還……”
“草民樂意,哪怕麵臨的是連續幾年的虧本買賣。”
“你……擺了,既然你想,朕也無話可說了。諸愛卿若無事便退下吧,朕想單獨與花公子聊聊。”
“是。”
待偌大的殿內隻剩下元幗和花不敗後。國主從龍椅上走了下來,歎了口氣道:“所以,這是怎麼一回事?伊兒。”
花不敗聞言站直了身子,垂首不語。元幗見他這副模樣,一臉無奈。但這可是他引以為傲的侄兒啊,他笑了笑道:“伊兒,五年了……”
花不敗低著頭站在元幗身前,還是一副不願與人交談的神色,但眼神裡已經沒了剛剛的寒意。
“你也長高了不少,你娘在下邊應該會為你感到欣慰吧……”元幗說道。“可……伊兒終究還是叫娘親她失望了不是嗎?皇姨夫。”悶了許久的花不敗開口道。
元幗歎了口氣,道:“話雖如此,但那已經過……”“不,五年前那件事還沒有過去!”抬頭突然打斷道:“娘的事也還沒有過去!”“那你查到什麼了嗎?”元幗問道。
“有一點……但我還在查。”花不敗道:“娘死得蹊蹺,這事不能這麼算了。”元幗看著花不敗說得平淡的臉上毫無波瀾 可眸中的寒意卻叫人心怯。恍惚間,那日讓人曆曆在目且不能忘的烈火浮現在他眼前。
聖朝景琛十二年,敵軍攻破雲吟邊關,踏著屍體直入雲吟,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屍體如浩山般堆在一起。“娘,算伊兒求求您了,不要去好嗎?”花不敗跪在元黎身前,雙手緊攥著她腰身的衣物早已哭成淚人,眼眶通紅,啞聲道:“求求您了,娘,陽陽和星兒還小,不能沒有娘啊。”
元黎剛生完孩子,整張臉都蒼白不已,隻有唇上還留有一抹血色,如今的她已是強弩之末,再怎麼要強,也無力回天。“伊兒,喜歡雲吟的星星嗎?娘變給你看好不好?”元黎艱難的擠出笑,可那雙含情的雙眼淚如泉湧般流著淚,她的身體很虛,站不了多久,便屈膝跪坐在地上,抱著花不敗,吻著他的發,哽咽道:“給你指路,引你回家。”
花不敗緊攥著元黎的衣物,顫著肩臂,啜泣不成聲。
十萬敵軍將臨,聖朝守在雲吟邊關的十萬精兵死傷大半,剩下的又不隻所蹤,按敵軍的速度,不出半日便帶兵踏平整個雲吟,雲吟上下將無一生還。
“伊兒,你要記住了,你是哥哥,你就是弟弟妹妹的全部……”
隨著敵軍陣陣激昂的戰鼓響起,熊熊燃燒的烈火如被風吹動野草般卷襲了雲吟,眨眼間,烈火燒儘了雲吟。
花不敗跪在吟山上怔怔的看著被烈火包圍的雲吟,情緒崩潰的絕望、無助響徹了整個雲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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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元安滿朝內憂外患、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不樂(yue)又步步緊逼,此時若不穩住內部,恐怕不樂還沒打過來,我們內部就自己先打起來了。”花不敗捏著下巴垂眸道。“那伊兒可有什麼好法子助元安一臂之力嗎?”元幗一臉慈祥道。
自從娶了元曦為妃後,他很看好元家姐妹,尤其是元黎。元黎是出了名的英勇善戰,長得一絕,性子烈,滿元安的男人都駕馭不了她。如今她死了,就在他以為一代名將就此隕落時,他又在花不敗的身上看到了元黎的影子,又看到了超出常人的穩重、聰慧。他想將元安交於花不敗,可他無心稱帝,要不然花不敗就不會將聖朝多年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古雲做一介四海為家的商人了。
花不敗這個人個長得快,臉也一絕,清清瘦瘦的,無論近看還是遠觀都像極了他娘,也就這樣的他卻讓無數人看了安心,元幗也一樣,見著了他,就好像能多喘一口氣般,一身輕鬆。他看著花不敗伸手揉上了他的的發,眼神都趁他不注意越發溫柔了起來。
“自……”然,正想開口說話的花不敗被元幗揉愣了,他已經五年沒有被人這樣揉過腦袋了,如今這麼被人一揉顯得格外不自在,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讓手離了他的發。元幗的手還停在半空,看著花不敗。這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要改變一個人對時間來說太容易了。元幗看著他明顯的感受到了一股若即若離的疏離感,兩人之間的距離似是隔了萬重山般,他終是什麼也沒說就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