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和一隻貓的組合。
其他人都看不見的一個人和一隻貓的組合。
長穀川鶴行站在他們的對麵,奇怪組合中的人率先衝他揮了揮手,臉上是讓人挑不出錯處的熱情笑容,金色的瞳孔在斑駁陽光下似乎隱隱也在散發著光芒。
“你好!”
“初次見麵!或者好久不見應該也可以?”
那人笑著自顧自說道。
長穀川鶴行深深注視著他,腦中似乎響起奇怪的聲音,將埋在深處的記憶一一震蕩出水麵。
雙前爪和尾巴尖是白色黑貓趴在長發的人的頭頂,與應該是其主人的人同色的金瞳直勾勾地盯著長穀川鶴行。
那隻貓咪嘴巴張了張,毛絨絨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個笑容,它在說話,伴著腦海裡奇怪的聲音,長穀川鶴行似乎理解了。
牠在說:
“歡迎光臨。”
不,那不是貓。
長穀川鶴行知道,那隻是偽裝成生物、以貓的外表行走的……行走的什麼呢?
是可以控製那件自他記事起就伴隨在身邊的……商城的,什麼呢?
一向被深埋於腦海深處的破碎記憶缺失了最為關鍵的那部分,令那些記憶的片段變得貧乏無用。
但無論如何,麵對眼前這他理論上應該立刻認定為“可疑人士”的組合,長穀川鶴行卻完全提不起防備心,反而由心而起泛濫起了信賴親近。
真是令人作嘔。
黑色短發的警校生冷眼看著眼前的笑臉,心中輕蔑地哼笑一聲。
水川月可不管這位“唾手可得”的打工人二號在想什麼,他秉持著熱情待人友善交友的真理,對著二號打工人伸出了右手,和顏悅色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叫水川月。”
“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二號黝黑的雙眸隻在那隻手上停留了不到兩秒,帶著薄繭的手舉起,卻越過了水川月伸出的右手,朝著人貓組合身後揮舞起來。
他的臉上掛起和水川月有些相似的親和笑容,說道:“你們要去食堂嗎?介意加我一個嗎?”
兩位同是鬼塚班的同學愣了一下,腳步停頓,向著這邊投來視線,見到是長穀川鶴行,臉上便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撚熟的笑容:“當然可以啊,長穀川,一起唄。”
水川月伸出的手不尷不尬地停在了半空,他揚了揚眉毛,“哎呀,無視彆人可不太禮貌吧?”
二號熟視無睹,麵帶笑容地小跑離去。
被甩在原地的水川月撇撇嘴,翻轉手掌手心向上,合攏手掌,握住了幾瓣飄落的櫻花。
他悠哉地跟在二號身邊,將三人行湊成了麻將隊,07仍然趴在水川月頭頂,尾巴尖以一種規律的頻率清淺掃過水川月後頸的長發。
“您被嫌棄了呢,宿主。”
07客觀地講述了現實,並適時表達了自己憂慮:“依照如此表現,二號大人會不會拒絕成為您的馬甲身份?”
“怎麼會。”水川月從掌心勾出一片粉白的花瓣,食指拇指撚住,稍一用力,指尖便隻剩下半透的殘骸,其中含著的微末水分甚至不待細細感受就揮發殆儘。他噙著笑漫不經心道:“最多最多就是有一點點不滿而已。”
“畢竟我可是非常識時務的,身為人類總是要接受現實的嘛~”
他拍拍手,放過了剩下的五瓣櫻花,金眸中又湧上了新的興致。
“我們正好也可以去看看警校食堂的夥食!”
“對了,還有,不管怎麼說,你不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空氣說話很那個嗎?”
水川月摸摸下巴,又伸手摸摸頭頂上的貓:
“是不是休眠太久人類思維模塊卡了啊。”
係統07朝著伸過來的手齜了齜牙,“並沒有,請您彆在這裡馬後炮。”它惡聲惡氣說道:“你絕對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個,07可以用我們一百年的收入發誓。”
“哇,拿我們的共同財產發誓,你好歹毒。”水川月誇張地捂嘴,“我現在相信你的人類思維模塊沒問題了。”
“請宿主放心,07不僅人類思維模塊完好無損,貓咪擬態思維模塊也在正常運行。”係統一板一眼地說,“等到您以後選定了居所,請小心注意桌麵上的一切物品。”
歹毒!太歹毒了!
水川月痛心疾首地搖頭,與07爭辯起了各種不著邊際的話題。
譬如家具不買桌子和隻用塑料杯隻喝固態水什麼的。
長穀川鶴行側臉,微笑麵對兩位毫無覺察的同學。
他們同樣在小聲交談著,有學校裡的生活,有上次考核的成績,有班級裡的八卦,有原生家庭的各種瑣碎等等。
不同的交談聲從兩側傳來,讓采取不斷應和及七分真三分假的胡話來保證自己在談話過程中的存在感的長穀川鶴行產生了些許恍惚。
他這是在參與哪邊的談話呢?
他這是身處哪片世界呢?
……
長穀川鶴行微微偏頭,那對金色的眼眸仿佛一片絢爛星雲,美麗而危險。
那不由自主產生的親近感,就仿若引力,拉扯他沉淪進那片金色的海。
……算了。
不管怎麼樣,保持微笑才是最重要的。
長穀川鶴行沉默地任由水川月跟在身邊,聽他和那隻貓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聊著。
總歸是要接受的。
他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