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優雅紅袍的夜步舟,摟著他衣衫不整的男裝小寵妃立於身後。
“四殿下,你怎會在此?”
風可雪被嚇一跳,這人還真的神出鬼沒,連腳步聲都沒有。
“自然是,做該做的事情。”
夜步舟挑起寵妃下巴,當著她的麵親昵地啄一口。
“原是臣女打擾四殿下的美事。”
風可雪行禮,“全當臣女沒有來過,這便告退。”
“皇嫂呀,本宮和寵妃親昵又不是什麼違背常理的事情,何必如此恐懼呢?”
夜步舟托著自己下巴,意味深長地盯上風可雪:
“莫不是皇嫂您,心裡有鬼,亦或是有愧?”
“臣女不明白四殿下何意?”
好似被戳破心中之事,但風可雪堅持為自己辯解。
“有些有趣的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誤了戲,入了戲,反而要遭罪嘍。”
夜步舟摟著寵妃的小腰,她也親昵地靠在他的身上:
“皇嫂,你呀,已經是戲中人,卻不自知。
本宮向來心善,想要提醒你一番。
隻是你能否明白,都看天意。”
這馬虎眼打的。
風可雪要是還聽不出來,就真的是傻子了。
“多謝四殿下提醒。這份美意臣女心領了。”
風可雪再次行禮,對著夜步舟遠去的身影提醒道:
“四殿下,往後少去葉子樓吧。”
聞言,夜步舟頓了一下,抬起手招了招,似乎在說:知曉了。
宮宴上,舞姬搖曳身姿,衣袂紛飛,翩若驚鴻,宛若遊龍。
夜酒樽卻無心觀賞,風可雪遲遲沒有回來,與她一起消失的還有二皇弟。
側頭看去又見夜明厲和樓嫿在咬耳扯袖,很是膩歪。
又念起風可雪,不由得心頭一震,便悄然離席。
夜明厲尤為焦慮,一方麵是擔心自己的未來,一方麵卻又惦記著風可雪。
如若夢境非虛,故事非虛,她是他的人,也是他的妻。
此刻要將屬於自己的東西讓給二皇兄,他更為心悸。
之前已經被廢物太子奪走一回,如今可以得手,卻得推給彆人。
這樓嫿,這所謂的拯救者,這麼儘出這些餿主意。
可夜明厲卻未能意識到,如今樓嫿做的每一步都經過了他之手。
他們兩人已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樓嫿估算著時間,又見右側兩桌的人都離了席,頓感計劃大成。
“殿下,時間差不多了。”她附身湊到夜明厲耳邊小聲提醒。
夜明厲才堪堪回神,手中的酒杯卻是搖曳一番,灑了許多。
“好,本宮明白。”
他對著對麵的賢妃比一個手勢,賢妃了然於心,招呼手下一番。
不多時就宮女內侍層層稟報,直至事情傳到帝後的耳中。
皇帝沒有揮停表演,似乎要給某些人一些麵子。
隻是突然和皇後閒談一番,之後便一同離席去了後花園。
他人見此也有立刻跟上,那閒談已經透露指令,示意他人不要隨意跟從。
這出好戲夜明厲和樓嫿豈會錯過,兩人不出片刻,也借醉酒之故離席。
月朗星稀,北風呼嘯,凜冽寒意,籠罩後園百豔。
冬日千花枯殘,唯有梅花傲然立於枝頭。
得了夜步舟的勸告,風可雪也察覺到這奇異的念頭不對勁。
她必須要壓製住,克製住。
指甲往肉裡是掐了又掐,努力克服心中的躁動。
終於是轉身往宴會處趕去,可走一段卻發現來路不對,她竟一時間迷失了。
繞了三兩圈,這裡碎石滿地,路段難行。
幾經撥轉,避開碎石,撫上幾朵冬梅落花,竟來到一清幽小亭。
這是長秋宮後院的亭,沒記錯應該是:
怎是靜雲亭?
風可雪在抬眼望去,當真在那——
亭中有一抹修長身影佇立,望湖靜思。
月落水中,漣漪波動,宛若伊人笑靨。
他時而走動,時而長歎,時而撓頭,焦慮懊惱,好是逗人。
每次自己耍性子,他都會在這裡等著。
直到她消氣服軟,才會隨自己離開這待雪亭。
若是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他會轉過身,他會溫和伸手。
滿眼星辰望著自己,勾著溫情的笑:阿雪,你來了。
“重臨,我來了。”
風可雪上前一步,可剛伸出手,卻發現人對方並沒回頭。
剛剛隻是自己的遐想,竟會意識恍惚,將殘破的夢境或是記憶看做是現在。
一聲“重臨”喚回他的意識,轉身觀之。
見一伊人抬手相望,眸光含淚,眼中似有百種哀愁無法言說。
“風小姐,你怎會在此?”
“二殿下,臣女一時間、一時間看錯了身影。”
風可雪收回手,目光回避,捏著衣袖:“二殿下你又怎會在此?”
這記憶不對,很不對,現在的狀態也不對。
她已經察覺,可是還是無法敵過這些殘片和念頭。
“不知為何,心裡有這個念頭。”
夜重臨心間小鹿四竄,理智在叫囂。
風可雪這垂淚欲滴的模樣,他想要觸摸她,撫上她的鬢角,輕揉她的眉眼。
下一瞬,風可雪卻不動聲色地靠近他,她竟先觸上自己眉眼:
“殿下,往後莫再無故墮淚可好?”
風可雪情不自禁地將曾經壓在心底的話語吐了出來。
夜重臨沒有拒絕,反而下意識撫上風可雪的手指:
“怎會是無故落淚,皆是思念雪兒。”
記憶碎片裡他的淚都是為了風可雪而落。
情至深處,淚已滿襟。
“若不是常日以淚洗麵,怎會有這兩朵淚花點麵?”
風可雪輕撫這多出來的淚痣,憂思之情漫上心間。
夜重臨原本的眉心有顆朱砂痣,但現在卻變成兩滴的婆裟淚。
“多半是雨滴落的。”
夜重臨握住風可雪的柔夷,那觸感是刻在身體上的:
“每每落雨,就會獨自在雨中站些時候。”
往日奇怪記憶碎片,這一刻竟然拚湊起來。
風可雪是他摯愛的妻,是他的皇後。
怎會有如此奇異之事,這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夜重臨雖在思索,可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他牽著風可雪,將她帶進亭中。
“怎會孤獨,你不是有佳人三千嗎?”
“那些皆是逼不得已,吾心中隻有雪兒一人。”
“你這鬼話,本宮向來不信。”
風可雪耍起性子,撇開夜重臨,獨自站到一旁,背過身去不再理會。
她是善妒之人,和母親一樣,容不下妾室的存在。
父親愛母親極深,便隻有母親一人。
可她看上的人,卻總會有眾多妾身與她爭搶。
他明明答應過隻有她一人,永不相負,否則五臟六腑腐爛而亡。
可若真的遵守誓言,那些嬪妃的孩子又是從何而來。
夜重臨,你個負心人,你個背約者。
她就該在那碗藥裡多加幾味劇痛,讓他去的更痛苦。
“雪兒,你聽——”
夜重臨搭上風可雪肩膀,想要將她摟過來,把那些情綿的話語都倒出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巨響,風可雪連忙轉身過去查看。
還以為是什麼,原是一假山之石,滾落下來落入池中。
回首再看向夜重臨,他卻又背對著她,低著頭思索。
她就知道,他在找借口,他的話從來都不真。
可是她依舊愛他,已經認定的人,多大的錯都能原諒,隻要這次他改。
風可雪再次上前,手指搭上他的後背:
“殿下,其實也不知為何,臣女的記憶有點恍惚。
但是有件事情,臣女記得,臣女心悅殿下,是殿下的妻。
更不知為何,這心中總有割離之感,好像曾經——
曾經有人將我們分開了。”
說道這,風可雪從背後摟住對方,聞著他熟悉的熏香味,淚不由得落下來。
“現在,臣女終於意識到,不管是否有前世今生,不管未來如何發展。
不管有多少人想要將我們拆散,但此刻,臣女隻想與你相守一世。”
感受著對方的身子在顫抖,風可雪也意識到有這份悸動不單單她。
對方也被這份情感糾纏著,也在迷茫猶豫。
可是她風可雪想要的人,她怎麼會放手?
即使是望而不得之人,即使心中無她之人。
即使背信棄義,辜負誓約之人。
她也會將他得到手,哪怕是蠶食殆儘。
“殿下,你看看我可好,哪怕你不願意,再看我一眼可好?”
風可雪抓著對方的衣衫,那顫抖之感越發劇烈。
這一刻,他是在生氣還是高興呢?
“殿——下——”
隨著一聲嚶嚀呼喚,對方倏然轉身。
摟上風可雪的腰肢,對著那軟紅的唇吻了上去。
腳步生風,行得焦慮,踏得迅速,帝後得了訊息急急而來。
就見靜雲亭中兩人相擁而吻,情深之綿長,幾乎忘我。
皇帝一瞥,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卻被皇後攔住,指了指下方。
他在凝神一看,長舒一口,還欲說些什麼,卻被皇後嬌羞著拉走。
已是多年夫妻,自然是明白欲為何事,也便半推半就地踏足過去。
而匆匆跟來準備看好戲的兩人頓時傻眼,怎麼皇帝皇後就突然離開。
他們踱步向前,也見亭中兩人相擁而吻。
那衣衫沒錯,是那抹紅色,就是夜重臨,可為何皇帝皇後會置之不理。
夜明厲不信邪,他不解風情地上前咳嗽兩聲:
“咳咳,皇兄,風可雪小姐,兩位真是好興致啊。”
聞言,風可雪身子一僵,下意識有種被抓的感覺,她想要推開,可對方卻擁緊了她。
“殿下——”
風可雪被摟在懷裡,抬頭看向對方容顏。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