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奕都沒來得及跟靳博介紹林念念的情況,靳博的電話就響了,打來電話的是這個村子裡另一個果園。
劉奕就站在靳博的身邊,電話那頭說的什麼,他聽不清楚,但是看靳博的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
聖華集團會議室裡,今天很熱鬨,董事長霍德聖,召集了所有的股東和公司高管,今天的會議很重要,因為他要宣布,他的兒子霍華回來了。
霍德聖想要告訴集團的所有人,從此刻開始,他的兒子霍華,就要正式的參加集團管理層的工作,要為接手集團董事長的職位做準備了。
消息一經宣布,會議室裡圍坐的二十幾個人,有人歡喜有人愁,議論聲漸起。
有的人在說著,這孩子太年輕了,沒有工作經驗,回來直接加入管理層,有些操之過急了,應該從基層乾起。
另一邊,也有人在討論著,話裡的意思有些不滿,董事長沒有和其他董事會成員商量過,今天突然宣布這一決定,這是要家天下,是要搞一言堂,心裡根本就沒有替大夥考慮過。
霍華就坐在會議桌前,今天從他走近這個會議室一直到現在,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當然也有人對霍華持肯定的態度,分管集團連鎖超市業務的陳文斌,就是其中一員。
“大夥靜一靜,聽我說兩句。”
陳文斌的一句話,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大家都知道,對於現在國內企業的管理,無非是學曆、能力和對專業人才的把控,咱們先拋開能力不說,單從學曆上來講,哈弗的經濟、計算機雙學位意味著什麼?這可不是說孩子學習有多好,這意味著人家有了這個圈子,當然霍華現在也大小夥子了,叫人孩子……這是我用詞不當啊。”
“叔!在您麵前,霍華一直是個孩子。”
“孩子”這個稱呼,霍華心裡其實是排斥的,不過陳文斌對他這樣的稱呼,霍華的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誰叫那是他未來的老丈人呢。
“嗯,好!咱們接著說,霍華有了這個圈子,就有了這層人脈,對於集團的人才吸收和培養,對於企業未來的規劃和發展,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難道還指著我們這些老的,懷揣著陳舊的思維、老套的管理模式,去把控一個現代化、年輕化的企業未來嗎?成長是需要過程的,如果連實踐的機會都沒有,那可不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集團企業,該有的態度,參與管理並不意味著接管整個企業的決策權,對於老霍的提議,我是支持的,也希望大家認真考慮一下。”
霍德聖對於陳文斌剛才的講話,還是很感激的,眼看著會議室裡的風向有些變了,股東們左右低語交流著,還不時的點頭,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差不多了。
“既然老陳這麼說了,我還是希望大家給個明確的態度,大家都很忙,都有自己手裡那一攤子事兒,那我們就舉手表決吧,代理總裁、執行總裁就算了,由霍華代理集團總監,同意的舉個手。”
霍德聖說完,首先舉手的就是陳文斌,霍德聖自己也把手舉了起來,隨後就是各位董事和集團的高管,畢竟是聖華的太子爺,麵子還是要給的。
機會嘛!也是要給的,如果是個人才,大家當然不會有意見,能帶領集團更好的發展,掙更多的錢,誰還能反對呢,如果霍華不是那塊料,以後再投票免職就是了。
投票算是一致通過,會議也就這麼結束了,股東們紛紛離去,會議室裡還留下四個人,董事長霍德聖、代理集團總監霍華、集團總裁葉宏宇、常務董事陳文斌。
“宏宇啊!霍華還是由你來帶吧,儘快讓他熟悉集團內部現在的情況,儘快參加到工作裡來,你要多費心了。”
葉宏宇今年三十六歲,在聖華集團擔任總裁,已經是第五個年頭了,他小跑著打開會議室的窗戶,把一根煙扔給了陳文斌,自己也點上一根。
“我?我帶這小子?還得快點?老霍啊!你這是讓我把你兒子帶出來,好讓我早點滾蛋啊?”
“哈哈哈哈……宏宇啊,你小子,我自己下崗也不會讓你走啊。”
“對啊葉叔,我怎麼也不會頂你位置的。”
“霍華啊,你能把你那稱呼改一改嗎?我才三十多歲,你還是叫我哥吧。”
陳文斌也笑了,拿過身前的煙灰缸,和葉宏宇湊到了一塊。
“那不行啊,你叫我們倆哥,霍華再叫你哥,這輩兒不就亂套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們可不知道,背地裡霍華對我老婆,那可是一直叫姐的,這蘿卜我可不當……”
劉奕和靳博帶著兩位姑娘,四個人一輛車,去了村子裡的另一個果園。
“奕!你認識那個經紀人嗎?”
“知道,不熟,他爸也是陳叔的經紀人,估計是來替陳叔找貨源的。”
“劉奕!你說這個果園搶貨的,也是爸爸的經紀人,那對於我爸來說,這不是自己搶自己的貨嗎?”
說話間目的地轉眼就到了,劉奕將車停靠在果園的一側,並沒有著急下車。
“這可不單單是自己搶自己的貨,這一片葡萄園是三家的貨,你知道這個陽光玫瑰得分級吧?”
“嗯,知道!”
“單說陽光玫瑰這個品種,分好幾個等級,隨著客戶的要求變化,它的等級劃分也在不斷的調整,以前特級的果子,要求是14克起步,口感的甜度要求是底糖17頂糖19,現在這也隻能算是一級貨的標準,糖分的要求基本沒什麼變化,反正是越甜越好,主要是果型和單珠顆粒的起步線,一級、特級的果子,是你爸要的貨物質量,你們家走的是超市要的是精品,批發商要的一級、二級居多,有和超市合作的,要精品的也不少,這走線上的平台,也就是電商要的是三級貨,質量還差點意思,這每一個果園長出來的葡萄,可不是生產線上走出來的,他不是一個模子刻的,有好有壞,我和博哥呢,對應不同的客戶需求,每次都是整片果園全包,好的給你爸或者是市場批發商,差一點的給線上走平台,這哥們今天來搶貨,聽果農話裡的意思,那小子隻想要好的,價格出的比我們高,給我們留下等級低的貨,那咱能乾嗎?”
劉奕推門下車,其他三人也跟著下車,朝果園走去。
“那他出的價格高,是不是意味著,我爸的采購價格也會跟著提高?”
“那肯定的呀,我給陳叔談的價格是14塊,這哥們兒出的價兒,足足高出我們一塊錢,那你爸那邊最少不得多出一塊錢啊。”
“嘿嘿!弟妹!沒事兒放心,咱們有辦法。”
“什麼辦法?”
“這個園子的貨,好的是給你爸爸和日照一個哥們的,你們兩家的貨,這質量二三級的,是我給批發商和電商的,這小子隻要好的,果農是不樂意賣的,所以才著急跟我打電話,果農不容易,辛苦一年就指望這點收成,一斤一塊,好幾萬塊錢,他們當然想多賣點,可是剩下質量不好的那些,他們又不好處理,到時候讓人宰一刀,得不償失。”
靳博的解釋陳懂沒有聽的太明白,但是對於靳博“弟妹”的稱呼,她還是很在意的。
“博哥!我還是沒太明白,為什麼果農會被宰一刀?”
“劉奕,給你媳婦兒解釋下。”
“我哥,彆鬨。”
“說你的。”
陳懂被這一聲“媳婦兒”說的有些害羞,但是心裡很甜,她加快了步伐趕上劉奕,劉奕也放慢速度解釋著。
“作為我們經紀人,每參考一個果園,都會在乎他的完整性,不管我們要不要好貨,隻要這個園子讓人動了,也就是被采摘過的,價格就會另當彆論,就算我們的目的不是奔著好的來的,隻要他這好貨讓人采摘走了,我們就會適當的壓低價格,這是這個行業不成文的規矩,雖然我們不這麼做,但是被人搶貨,我們心裡也是不痛快的,拿出來說一說,還是很有必要的。”
“靳博、劉奕你們來了,快快快,這朋友還在這等著呢。”
果園的中間蓋著兩間房子,房子旁邊還有一個雨布搭的棚子,這個果園的主人和搶貨的經紀人,此刻都在棚子下麵等著。
劉奕和靳博快走兩步,準備開始談判了,林念念跟在後邊挽著陳懂的胳膊,而陳懂正拿出手機,在微信裡給他的父親發送了幾個字,內容寫著“爸!接視頻,彆說話。”
視頻邀請發了過去,正在會議室聊天的陳文斌,掏出手機跟身邊人重複著信息內容。
“爸!接視頻,彆說話。小懂,怎麼了這是?”
上心的不止霍華一個,更有他的父親霍德聖,這可是自己家未來的媳婦兒,他們心裡都在想著,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視頻接通,會議室的幾個人都湊了過來,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場景,手機攝像頭是對外的,劉奕雙手插兜正在跟人對話。
“怎麼個意思?你打算把好貨給他,那咱們押金不是白交啦?”
劉奕上來就單刀直入,對麵的果農還沒有接話,搶貨的經紀人就開口了。
“好貨現在這麼搶手,當然是誰的價格高給誰了,至於你那一萬的押金,退給你就是了,每斤我多出一塊,人家多賣三四萬塊錢,人家又不傻。”
“你哪位啊?是經紀人嗎?規矩懂不懂啊,圈裡也沒見過你啊,新人吧?”
劉奕知道些他的信息,但是也隻能假裝不知道,氣勢這塊該壓還是要壓的死死的。
“我是張亮,家父張河,你應該知道吧?”
“你爸是他媽老二吧,你應該說家父張二河才對啊。”
“你怎麼罵人呢?”
“那換種說法,你爸你奶奶的老二吧?你彆惱啊,我沒罵你啊,你爸是他媽媽生的老二,可不就是你奶奶的老二嗎?哪裡不對啊?‘家父張二河’這是個梗,給你臉呢,怎麼還不識抬舉了呢!”
除了張亮以外,在場的人都笑了,正在會議室看著視頻的人,也被劉奕逗笑了。
劉奕這是有多損呢,陳懂還不忘轉換了下攝像頭,看了看視頻那頭,看著對麵四個人頭擠在一起,正樂呢,她又把攝像頭轉回去了。
“彆說沒用的,也彆提什麼規矩,現在的經紀人,有貨收就能掙錢,誰還管那些有的沒的規矩,這貨我是要定了,有本事你也多出一塊。”
這個叫張亮的年輕經紀人,顯然有些氣惱了,這個時候劉奕卻給他講起了道理。
“孩子,剛入行啥也不懂,哥不怪你,哥今天教教你,這個經紀人是怎麼乾的。”
“彆站著了,各位老板,都坐下說吧。”
果農大叔給遞過來幾個塑料凳子,示意眾人坐下聊。
“大叔我能摘串葡萄吃嗎?”
林念念看著果農問了一句,此時的林念念和陳懂都帶著口罩,還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自己家種的,隨便吃,小姑娘那邊有剪刀,你自己去摘吧,挑好的。”
“謝謝大叔!”
林念念知道陳懂有正事,沒有拉著她,自己挑了把新剪刀摘葡萄去了。
劉奕拿過來凳子讓陳懂坐下,隨後他就要開始給那個張亮上課了。
“孩子,做經紀人不能不講規矩,人們都說經紀人向著販子,這話也沒毛病,沒人找你收貨,你就沒有金主兒,你就沒有收入,每個客戶跟你合作,都是對你能力的認可,也是對你的信任,你也是要對客戶負責的,一個好的經紀人,首先要了解市場行情,懂得貨物質量,現在好貨的行情就是14塊,你得知道它值多少錢,果農是不容易,你多出一塊,他就多賣一塊,相對來說你的客戶就要多出一塊,你要學會一碗水端平,你要替買和賣雙方考慮,好的你多出一塊,貨拿走了,你的客戶多扔進去一塊,這個是肯定的了,可剩下的貨呢,二級三級的給誰啊?”
“給你們呀,你們不是也要三級二級嗎?”
“是啊我們要三級二級的貨,那我們好貨呢,找誰去?這是我們掏了定金的貨,也就是這些貨都是我們的了,你多出一塊要好的,二三級的貨,你問問咱這大叔給我們便宜一塊嗎?大叔要是每斤八塊的二級貨,給我們按七塊,我們也就認了,人家賣嗎?”
“你們本身就要二級貨,二級貨價格就是八塊,你憑什麼給人降價?”
“你這孩子說話好不講道理啊,你把我們好貨搶走了,我們好貨沒有了,這是我們的損失,我們找誰說理去,費勁巴拉的找點好貨,捎著給質量不好的一塊收走,這叫互補你懂不懂啊,好貨15給你可以,為了彌補我們的損失,二級最多七塊,背著抱著一般兒沉兒,你們商量著辦吧,我都可以。”
一旁聽著劉奕說話的果農也明白這個道理,再怎麼說也是劉奕這邊先訂下的貨,分開賣不光有風險,價格也差不多,還得得罪人,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個,小夥子,押金我沒有收你的,既然價格合出來,都一樣,那我還是賣給他們吧,不好意思啊,來年我們可以再合作的。”
“大叔,您可彆給他灌著迷魂湯了,這孩子辦事兒不漂亮,彆慣著,下一年您的貨還是我的,葡萄長的好了我給你賣,長的不好了,咱也有朋友盯著收,沒必要。”
劉奕正說著,林念念吃著葡萄回來了,張亮還沒聽完劉奕說的話,已經被這漂亮的姑娘吸引了。
“老公!張嘴!”
林念念說的很大聲,還跟那會兒一樣,摘了一顆最大的葡萄,跑到劉奕麵前,喂到了他嘴裡,給了靳博幾個,就跑去投喂陳懂了。
等陳懂摘下口罩吃葡萄的時候,張亮眼睛都看直了。
“那個誰彆看了,再看拔不出來了,好貨沒你的,這嘴狗糧你也得給我往下咽,另外我還得告訴你,咱倆供貨是一家,你的發濟南,我的發青島,都是一個老板,記住嘍!彆騙果農,也彆糊弄老板,誰也不比誰傻二兩,你也彆覺得自己聰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憑良心乾活,慢慢學吧。”
陳懂眼看事情告一段落,調整了攝像頭,她朝著手機揮了揮,嘴裡沒有聲音的說著“先掛了”。
霍華收回視線,回憶著視頻裡那個超高顏值的年輕人,心裡有些怪怪的。
“陳叔!視頻裡那個年輕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