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顫(1 / 1)

滿月當空,地上的雪鋪滿大地,天上雪花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銀光,寒風吹得銀光愈發閃亮。這個夜晚,因為有雪,因為有月,而有了更多的光。

在屋內,宗圳拿起托盤上的交杯酒,是一對用紅繩係住的白玉小酒杯,紹汋微微側過身,紅著臉同宗圳喝了交杯酒。身體湊近時,紹汋眼瞼微微抬起,看到他轉向自己的那張臉,近得好似可以一根一根地數清他的眼睫毛。

紹汋閉上眼睛將杯中的冰涼的酒液一氣飲儘,睜開眼睛見宗圳微微笑著,她心中生出無限暖意。察覺到他高大的身影朝著自己壓了下來,紹汋心中怦怦直跳,呼吸漸漸急促。

宗圳見她剛剛的酒勁未退,現在又飲了杯,麵紅若夕霞,杏眸黑得觸目驚心。

而後他的視線定在了她的雙唇,因抹了脂膏又吃了酒,現在水光灩灩的紅潤。他凝視著,眸色深得仿佛要將她拉入欲望的空洞。他慢慢低頭,向她的唇壓了下去。一下又一下,慢慢磨蹭地輕蹭她的唇,攪地紹汋的內心如湖水泛起陣陣漣漪。

紹汋下意識地想要攥緊手指,但是發現不知在剛剛何時,她的手已經與宗圳十指相扣。她一用力,就與他握的更緊了些。

兩個人的嘴唇一旦接觸,情感便緩緩地在二人之中奔流起來,就像一個接點。不知何時二人紛紛倒在榻上,榻間光線昏暗,被燭光映照在牆壁上的輪廓激蕩更甚。

光輝的時刻似乎來臨,牆麵的人影隱隱約約,隨著蠟燭餘光的散儘而終止。窗外靜靜懶懶的群星與月亮依舊閃爍,紹汋宗圳二人進入到了一片明亮的黑暗之間。

月亮望著他,他卻隻看到她,在某個癲狂,朦朧,隱晦的時刻,愛滋生了。

二人周身沁著汗,紹汋那勾人翦水秋瞳,此刻再也沒有氣力睜開。她又困又累,更渾身酸軟,連轉個身的力氣都沒有,更彆提下地沐浴。

宗圳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就這麼點難耐,剛剛咬我的力氣可不小。”說著露出肩頭她剛剛咬出的牙印,已經出了血漬。

見紹汋沒有搭理他,便叫了水,抱著她去了淨房。

隔日一早,紹汋在宗圳的懷中醒來,雖過了一夜,但渾身的酸痛之感仍盤旋不去,整個人如同碎泥一樣。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與宗圳麵對著麵,她的額頭正貼著他的下巴,腿也被他的大腿壓著,動彈不得。讓借著透進帳中的晨光,打量著麵前的這個男人,而後默默呆了許久。

前世的傷痛就像水珠,在這一世一刻不停地在心中滴落,砸出坑坑窪窪的洞來。砸的深了,心就痛一點,砸的淺了,也是折磨。

“在想什麼?”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見他的聲音,紹汋怔怔地看他,看他自得一笑,看他露出整整齊齊的牙齒,看他的笑容溫暖純粹,將她心頭的陰雲和汙濁洗去。

“想你好討厭。”紹汋皺著眉頭看著他。

話音剛落,宗圳哈哈大笑,紹汋想起昨夜的荒唐,紅暈滿麵。又瞧了眼外頭高高懸掛著的日頭,心下暗自感慨,幸虧如今在這渭州,成親的第二日無需拜見父母長輩。不然她現在這幅站不住腳的樣子,非得出了洋相不可。

等宗圳起來去了都護府,紹汋賴了會兒床,就讓平綠兒雙紅備好水,起來沐浴了。水溫比平日裡燙了一些,剛入水感覺不適應,等到整個人都被水徹底包裹著,她才感覺酸痛被驅趕出身體,人也清醒了些。

等到平綠兒雙紅將衣物送來,紹汋看著身上深淺不一的紅印,覺得羞赧,輕咳了幾聲,沒眼瞧她倆的眼神。

忙活了一上午,等用完了午膳,吃飽喝足,紹汋也就開始氣定神閒了。與平綠兒雙紅學著打了會葉子戲,時間倒是飛快。

等天慢慢黑了,沒見著宗圳,到見了宗衛過來知會說:“今日都護府有點事兒要處理,二哥需得晚些回來。”

紹汋自己吃了晚膳,趴在床頭昏昏欲睡之時,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聲響,她也懶得睜眼。

直到宗圳坐在榻上,伸手將她拽到了他麵前,冰涼的溫度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知道他是故意的,紹汋一時無言以對,便把他的手拂開了。

“我還當是你不知道回來呢。”紹汋白他一眼,沒好氣道。

宗圳眉頭一挑,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靠近就親了一口,才笑嘻嘻道:“夫人真是冤枉我了,我剛處理完事情,都護府的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

才剛說完就又俯身過去,吻住了紹汋,二人氣息交疊在一起,紹汋被他吻得身體向後仰,伸手推開他。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小聲說道:“你不知羞的,怎得一回來就做這樣的事。”

宗圳見紹汋紅的像蝦子的臉和害羞的樣子,瞧著倒是有趣,於是翻身躺在了她的身旁。紹汋是帶著疲憊入睡的,到最後她腦袋已經暈乎乎的一片空白了,一絲一毫的清醒都沒有。

第二日紹汋因為饑餓在宗圳懷中醒來,她沒有立即起床見宗圳已經醒了,就又往他的懷中蹭了蹭,靠的近些總歸是暖和一點。

紹汋自小就喜歡賴床,尤其天氣涼了,便越發的賴床了起來。房間裡靜悄悄的,紹汋窩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便起來側身用一隻手撐著,瞧著宗圳。

“從前殿下都是偷著看,如今膽子大了,竟還明目張膽地瞧了,還說我不知羞。”宗圳也側著身起來和紹汋對視。

對視了幾秒鐘,聽著宗圳打趣她,紹汋心微微一跳,不禁暗惱,羞得一下子又躲進了被窩。

宗圳在外頭摟著被子也笑出了聲,笑聲愉悅,二人又窩了起來。

屋裡的吵鬨聲靜了下來,外頭的聲音便更加明顯,紹汋靜聽了一小會兒,小聲說道:“外頭好似下雪了。”

宗圳還在閉著眼睛醒神,自從來了渭州,過了開頭幾日,他少有賴床的時候。這邊不必之前在京師,大大小小的事不斷,除了北疆蠻人的進攻,其他事務也繁多。他又並非不自律的人,總是醒了就會起床。如今趁著成親的空檔,可以歇息幾天,自然也不會浪費。

可是懷中的女子好似徹底醒了過來,在他懷中動來動去。宗圳也沒了睡意,他一邊眯著一邊收緊了胳膊,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紹汋在他懷中突然明白了些什麼,也不再動彈,安靜了下來,臉色一片緋紅,啞著嗓子小聲抱怨著:“渾身都還酸著呢。”

宗圳將頭貼在她肩膀上穩了穩呼吸,就這樣安靜了許久,悶悶的聲音從紹汋耳旁傳來:“那就起床罷,今日難得空閒,我帶你在城中四處轉轉。”

“當真?”紹汋心裡十分驚喜,自打來了這裡,日日悶在府裡,她早就憋的不得了。

見宗圳點點頭,紹汋飛快地喚平綠兒進來給她盥洗梳妝。她挑了一身暗金織水仙紋紅衫絳裙,更襯得她膚色白皙,脂光如玉,又讓平綠兒給她挑了一支鑲珍珠的黃金鳳頭釵,都收拾好後,在鏡子前端詳了自己好一陣子,才滿意地進到帳中喊宗圳起床。

因紹汋平日裡幾乎都是淺色衣物,少有穿著如此豔麗的時候,再加上眼角的那一抹微紅,更加顯得美豔絕倫。

宗圳抬眼兒看她走進來,見她如朝日初升,美如雲霞錦繡斑斕,雙眸透著細碎的笑意,含羞帶嗔,卻是風情萬種。不禁抬手將她又拉了過來,湊過去輕輕啄了啄她嘴唇,這才起了身。

紹汋心情大好,朝著宗圳抿嘴一笑,就要上前去幫他更衣。

“不是渾身還酸著嗎,哪裡還舍得汋兒伺候更衣,為夫自己來罷。”宗圳俯身貼在她的耳邊用隻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看紹汋在那邊滿臉紅暈,才心滿意足的大大咧咧地當著她的麵換上了衣服。他不比紹汋,很快就收拾妥當了。

看到宗圳穿著一身黑色繡著暗紋的冬衣,身披一暗色貂裘,紹汋眼睛亮了起來,愈發藏不住笑。早就知道他的樣貌事頂好的,今日看來他的模樣倒真真是極佳的。

二人牽著手來到門前,看外頭紛紛揚揚的雪花像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無聲無息。

紹汋仰頭看了好一會,感受帶著寒意的清新空氣,剛想繼續走出門去,就見宗衛急衝衝的趕來。看見二人,便知道是要一起出去了。宗衛迎著頭皮走上前來:“二哥,剛剛軍中來報,說是一個北疆的蠻子潛入了渭州城裡,被李峰將軍巡邏的時候抓到了。這會兒剛剛審完,將軍說是需請侯爺過去商議一下。”

聽著這話,紹汋就知道陪她出去玩的打算是泡湯了,如若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李峰也不會這時讓人來詢宗圳。

雖是知道事出有因,可她還是不由得抿起嘴來。還沒開口,果然就見宗圳轉頭開口說道:“那我就先去軍中了,完事以後一定會儘快趕回來。你讓平綠兒去叫江晚陪著你四處逛一下,她自幼在這邊長大,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地方比我熟。讓宗衛跟著你們,注意安全就是了。”

見紹汋還是癟著嘴巴沒有說話,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今日先讓江晚陪你,日後我有時間再補上可好,就算我欠了你一次。”

“那好吧。”紹汋雖還是悶悶不樂,但也知道這事也隻能這樣了。

看著宗圳快步流星離去的背影,又看著地上殘留的腳印,紹汋試著慢慢地將自己的腳一步一步的輕輕覆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