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熙剛才還晃悠晃悠地走，轉過街角便恢複了往常的神情，除了有淡淡的酒氣，麵上看不出喝了酒。他牽著她的手，像是怕她中途反悔似的，攥在手心裡。路過街邊的24小時便利店，他側著臉問：“要喝水嗎？”見她搖頭，把她安置在便利店玻璃門邊，獨自進去。

何恬恬被夜裡的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很多，看了眼時間，好在已經跟媽媽打過招呼。

馬路上有冬天裡獨有的肅靜，插在口袋裡的手還有餘溫，她攥了攥手心，感受著指甲在手心裡的輕微壓迫感。腦子裡想得卻是某人今晚沒吃什麼進肚裡，不知道能不能想到給自己買點吃的。反倒是她，隻顧著吃，每一道菜到跟前都夾上一筷子，心裡想得是如果最後實在推脫不過去，她倒是能幫著喝幾口。

席間二人眼神不加掩飾地對視了好幾次，金俊熙衝她搖頭，定是看出來她的想法。他本就是個節製的人，沒有過醉酒的經曆，更彆說這個場合，眼下還有她隨行。

何恬恬站在門外對裡看，隻能見到低低的貨架上端冒出個頭，他大概是研究什麼商品，垂著眼專注地盯著貨架。

一直是這樣的一個人，平日裡看不出有多認真，臉上掛著笑，話語裡也滿滿的禮節，一旦做起事，立馬換上一副麵孔，心無旁騖。

他莫不是忘了門外還有個人等著。

好冷，吸一口氣整個胸腔都被涼意衝刷一遍。

何恬恬推了門進去，便利店員工見有顧客，衝她微笑著：“歡迎光臨！需要點什麼？”貨架邊的人聽到動靜，抬眼過來，一看是她，拿手指蹭了蹭眉眼，笑了。

何恬恬衝他努努嘴，笑著跟吧台裡的員工說：“等人！”見他拿了什麼東西後朝著自己這邊過來，到了跟前才看到是什麼，頓時有想再出去的衝動。

“你不是買水嗎？”她壓著聲音問。

“買了啊，這不就是？”他捏著某樣東西往收銀台方向虛虛一指，又順手把手裡的東西擱在收銀台上，去摸手機付錢。

“轟”何恬恬被自己身體裡升騰起的火燃燒了。她儼然記不清自己第一次買是什麼情況，眼下就是自己最尷尬的時刻。

沒有最尷尬，隻有更尷尬的事隨即跟上，金俊熙見她一臉羞澀，伸手攬過來，在她耳後印下一吻，“一會用得上。”

有一種想原地消失的念頭。

便利店員工沒有任何詫異，估計是見得多了，她垂眼掃碼，報價格，金俊熙掃碼付錢，一個口袋裡揣這個，一個口袋裡揣水。攬著她出門去。

“好想早點結束假期，跟你回甬州，想你了。”

接近耳語，可畢竟在馬路上，何恬恬還是四下裡掃了一眼。

“哪還有人，走吧！”說罷推著她向前。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何恬恬描述不出來，即害羞又緊張，即尷尬又期待，橫豎把自己攤開來，放在那任人評頭論足。壓根沒人評頭論足，酒店前台接過二人身份證，掃描，登記，辦理完遞上門卡，“祝你有個好夢！”程式化的流程結束。

開了門一前一後進來，伴隨著門鎖“嘀”的一聲的還有金俊熙撲麵而來的吻，像是遼闊的天空籠罩著大地，包裹著，滲透著。

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床邊坐下，轉身去尋了空調開關，打開來，倒沒了動作，隻顧笑。

何恬恬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起了身，不忘理理衣服。金俊熙仍笑，哪有什麼衣服要理，不過是虛張聲勢。他轉身跟她調個位置，坐在床邊，把她攬進懷裡，放在腿上坐下。

“恬恬，我們結婚好不好？”說話間手已經攀上她的背，又嫌厚重的衣服礙事，拉開了距離，把二人的羽絨服都脫了摔身後床上。

何恬恬不解地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你知道今天晚上彆人看你的眼神，我心裡什麼想法？”他說著兀自笑了，“有一種我珍藏的寶貝被人覬覦，我想藏又不能，想阻止又沒辦法的那種抓心撓肺。”

何恬恬本當他說醉話，想起身又被他攬住。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彆人找你說話，想去堵他嘴，看你跟彆人說話，想把你的視線拉到我身上，當時就一個念頭，結婚吧，互相打上標簽，這是我老婆，這是我老公。”

何恬恬端著他的臉，在他臉上胡亂地印下幾個吻。把頭擱在他的肩上，“你那些個女同學，跟你聊天的時候，我就沒你這個想法。我愛你，我也相信你。我隻會覺得自己的眼光好，又覺得你那麼優秀，當然會吸引彆人。可你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我是何恬恬的男人，彆靠近我。就像我渾身上下都叫囂著告訴大家，我有男人，你們都認識的金俊熙。”

一席話聽著好像沒毛病，可如果說自己不信她又沒有那回事兒，被她這樣一說，倒是自己掉進醋缸裡。還想再說些什麼，又覺得多餘，說話的意念在嘴邊轉了幾圈，沒找到合適的，乾脆選擇了不說話，乾些彆的好了，嘴巴也不是全要用在說話上。

之後的某個時候，有人在他耳邊堪堪地叫了一句“老公”，他初聽身下的動作一頓，接著動作更快更重。惹得後麵的“老公”被撞碎了，揉在自己的汗滴裡，落回到她身上。

何恬恬再醒的時候，有溫熱的呼吸撩著肩頭，她睜了眼回憶了幾秒，才感受到腰間有一隻大手。轉過臉，金俊熙側著身靠在自己邊上睡得正熟。歲月真的是眷顧男人，明明一樣大，他的睡眠質量一直比自己好，何恬恬忍不住歎息。睡夢中的他一臉青春的氣息，眉眼舒展，臉側和脖頸間的皮膚細膩緊致，近看還有一些細絨的汗毛，像一個剛剛成熟的小桃子。如果不是打小就認識他，不敢相信這是個純粹的理科男。

想著便上手去，輕輕地劃過他的眉骨，鼻翼，唇峰。想著昨晚他說的話，又覺得可愛至極。她也側過身去，把臉埋進他的臂彎裡，深吸一口氣，合上眼。全然沒見著某人嘴角流露出的笑。

何恬恬假期結束要回甬州，早在買回程票的時候，金俊熙便也一同買了。她走他便跟著，開了學這種機會就不再有。

何恬恬回去前便聯係了中介，到了甬州金俊熙才知道她也悶不吭聲埋頭乾了件大事。搬家，這麼好的事當然舉雙手支持。簽了一年的合同，第二天何恬恬上班去，他找了保潔打掃，著手開始收拾，準備搬。

何恬恬的屋子雖然不大，東西倒是不少，她不在的時間裡，金俊熙幫著把書收拾好，一些零碎的事裝進提前準備好的箱子裡，等她下班再收拾自己的衣物，這是上班前她交代好的。雖然二人眼下關係不分彼此，但何恬恬還是不願讓他收拾自己的衣服，畢竟貼身衣物都在櫃子裡。

說這話的時候，他垂著眼笑著點頭，還有哪裡是自己沒見過的，隻是這話不敢說出口罷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拉著自己的手繞到後麵去解過。行吧，她說什麼就什麼。

直到兩天後所有的東西收拾妥當，他二人約了搬家公司，在下班後過來，一車拉走，除了門衛大爺，還真沒驚動任何人。

“恬恬，開學之前我們把房子定下來吧！”

“嗯。”累的不想開口。

“恬恬，有件事提前跟你說，不要跟我爭，你不要出房錢。”

“嗯。”

“房子寫你自己的名。”

“嗯。”

“嗯？金俊熙，你可想清楚？”何恬恬挑眉，這人莫不是傻？

“想得很清楚。”

“那我要是跑了，你可虧大了！”

“你往哪跑？我虧大的不是房，是人。”

何恬恬從某人的懷中探出頭，看向他，滿臉真誠。隨即又把頭埋進他懷中，悶聲問，“想結婚嗎？”

“想，又不想。”

何恬恬沒動，想聽聽他這個想又不想是怎麼回事。

“想，一直想，隨時都可以結的那種想。不想，等著你什麼時候想了。”

有悶笑聲在自己的胸前震動。沒錯啊，她相結的時候自己隨時可以，她不想的時候，自己也可以想一想。

房子選好了，裝修的事金俊熙讓何恬恬不要管，選擇好自己喜歡的風格就行。他抽了時間來回跑，何恬恬覺著他自從去了上海臉上便沒在掛過一點肉，倒是疲倦一直常伴著他。

再後來何恬恬覺得她去上海看他，就如他回甬州一樣。上海沒有何恬恬夢中的女博士，沒有夢裡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沒有疲憊不堪，隻有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等著她。

金俊熙畢業前，二人領了證。小紅本子被盯出了洞，看冒了煙。再後來二人不再有保護措施，隻是孩子一直沒有。何恬恬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這個懊惱，她在一天晚上睡覺前惴惴不安地問金俊熙，“我想去醫院看看，是不是我有問題。”得到的答案是，“那我也去醫院看看，也有可能是我的問題。”“那一起去看吧。”“不去！”“為什麼不去？”“有就生，沒有就這樣。”“可是～”“沒有什麼可是，我愛你，你愛我，孩子不是必需品。沒有什麼不好交代的，所有的事都交給我去交代。”

何恬恬淚目，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眼圈酸澀的感覺，身邊這個男人帶給自己的永遠是感動，愛，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