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涼是宋驚瀾舅舅容珩的好友,天下第一劍客。
當年宋驚瀾被選做質子送往大林朝,容家滿門擔憂的都是容家前程福蔭,隻有容珩一人擔心外甥的安危。
於是一步一禮,親拜蒼鬆山,請紀涼出關保護宋驚瀾。
說是好友,其實兩人的交情並不深厚。不過是紀涼年輕時曾遭人暗算,被容珩搭救。劍客重義,欠了容珩一條命,是無論如何也要還的。
自五年前出關下山,便一直暗中跟在宋驚瀾身邊保護他。
雖是大林皇宮,但他的武功造詣早已臻化境,天底下沒幾人是其對手,在王城出入如入無人之境。要不是前幾年宋驚瀾被人加害掉入深井,紀涼不得不現身相救,恐怕連宋驚瀾都不會察覺他的存在。
不過自打那日之後,宋驚瀾就開始隨他習武。
紀涼沒有收徒的打算,但見他天賦驚人,平時也願意在夜裡現身指點一二。現身的次數多了,宋驚瀾對他的稱呼就從一開始的“紀大俠”變成了“紀先生”,後來又變成了“紀叔”,紀涼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他一生習武,猶如劍癡,無妻無子,宋驚瀾這麼喊他,他心裡其實還挺高興的。
所以後來宋驚瀾若無其事拜托他在這宮中四處偷聽牆角,作為天下譽讚一代劍客的紀涼,好像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甚至還養成了習慣?
前月是師父的祭日,他回蒼鬆山拜祭,離開兩月至今才回來,一回來就自覺去昭陽宮聽牆角了。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天冬把熱水燒上,進屋看到牆邊有個人影還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頓時驚喜道:“紀先生,你回來啦?”
殿下剛來大林朝那兩年,幾次危在旦夕都化險為夷,後來才知道是這位紀先生暗中相助。有紀先生在,他才覺得安心,紀先生不在這兩月,天知道他有多麼的提心吊膽。
紀涼略一點頭,臉上神情冷冷的,襯著懷裡那把寒劍,格外的不近人情。
但天冬知道紀先生就是外冷心熱,也不在意,傻乎乎笑了會兒,又跑出去給紀先生煮熱茶。回來的時候正聽到自己殿下問:“紀叔聽到昭陽宮何事?”
因為三公主林熙總是找宋驚瀾的麻煩,昭陽宮在紀涼眼裡也是重點觀察對象。
天冬立刻豎起耳朵,神情嚴肅,卻聽紀涼道:“與你無關。”
林熙是有一段時間沒來找殿下麻煩了,既然與殿下無關,那也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宋驚瀾卻凝了下眉,不知想到什麼,問紀涼:“是明玥宮?”
紀涼有點驚訝,但他驚訝的神情也很淡,不是熟悉他的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有變化,“是。”
天冬訝然道:“五公主?她們要對付五公主?”
紀涼看了他一眼:“五公主?”
天冬熱情道:“紀先生你不知道,你走的這兩月,又有位公主看上了我家殿下!”
紀涼:“?”
宋驚瀾:“?”
天冬猶然不知,繼續熱情解釋:“這位五公主跟三公主不一樣,人是極好的,你看這屋內燒的銀碳就是她送來的。她還給我們殿下送了點心和護手霜,對了紀先生,你不知道護手霜是什麼吧,就是……”
宋驚瀾不得不出聲打斷他:“天冬。”
天冬這才閉嘴。
宋驚瀾才又轉頭看著紀涼溫聲問:“紀叔,她們打算做什麼?”
紀涼臉上沒什麼表情,一五一十把聽來的話都轉述了一遍。
宋驚瀾神情還是淺淺的,天冬卻是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等紀涼說完,忍不住罵道:“這也太惡毒了吧?!”
宋驚瀾若有所思,紀涼看了他一會兒,問:“你要幫她?”
宋驚瀾沒說話,隻很淺的笑了下,紀涼搖頭:“這不像你。”
宋驚瀾俯身拿起火鉗,夾了夾爐裡的銀碳,讓它燃得更旺一些。弄完了,他伸手在碳爐上空烤了烤。手上乾裂的口子已經愈合了不少,被火爐烤著時,融散出淡淡的白梅清香。
他抬頭笑問:“紀叔,暖和嗎?”
紀涼點點頭。
宋驚瀾看了眼忽明忽暗的火星,笑了笑:“我也覺得很暖和。”
……
林非鹿是在睡夢中驚醒的。
有人砸她的窗戶。
砰,砰,砰,像是石子打在窗欞上。她起先還以為在做夢,睜眼時還愣了一會兒。滿室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但唯有石子砸窗的聲音愈發清晰,不緊不慢地響在窗邊。
她蹭的一下翻身坐起,本來下意識想喊人,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她下床穿鞋,摸黑去開窗。走到窗邊時,聲音驟然停了,等她拉開栓子推開窗戶時,一顆石頭從她耳邊呼地一聲飛進來,落在了屋內,落地時還彈了幾下。
窗外一輪冷月,枯枝像剪影投在夜空,細細的碎雪隨著風飄進來,冷得她哆嗦。
她什麼也沒看見,那聲音也沒再響起,她回頭,借著一縷清月,看見落在地上的石頭。
林非鹿悄悄關上窗,走過去把石頭撿了起來。石頭上包著一層白布,她把白布取下來,沒掌燈,而是走到燃著銀碳的爐邊,借著火光看清上麵的字。
光線太暗,不太好看,那字跡也歪歪扭扭的,她費了好大功夫才看完。
夜裡寂靜無聲,隻有碳爐時而濺起一抹火星,碎在窗外若有若無的風中。林非鹿看完一遍,緩緩將白布捏在掌心,撿起那塊石頭走到窗邊開窗去看。
外麵依舊什麼也沒有。
她壓著小氣音問:“喂,能聽見嗎?”
回答她的隻有風雪。
她看著夜裡的迷霧,也不管有沒有人聽見,輕聲說:“謝謝。”
林非鹿將石頭扔出去,然後關上窗,走到火爐邊將那張寫滿字跡的白布扔了進去。火光舔舐而上,白布很快燃燒起來,在半空中竄起一抹火苗,映進她清幽的瞳孔。
翌日天亮,林非鹿還睡著,聽見打掃庭院的雲悠在外麵驚訝道:“窗外哪來的這麼多小石頭?”
青煙說:“彆是老鼠吧?哎你彆用手,當心臟,快,快掃了這醃臢東西。”
林非鹿在被窩裡翻了個身。
下午時分,織錦坊送了不少新冬衣過來,都是之前林念知讓他們改的衣服。既然是一開始做給長公主的衣服,錦緞花色樣式當然都是最好的,現在改小給了五公主,依舊樣樣不落俗。
林念知送她的那張雪狐皮也做成鬥篷一並送來了。
鬥篷用了大紅色的料子,擺上繡了幾枝梅花,雪狐的毛又白又軟,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做成了領子和帽簷,保暖又好看。
蕭嵐一見就喜歡得不行,連忙讓林非鹿試穿。她皮膚白,穿紅色尤為好看,穿著紅鬥篷走在雪地裡時,漫天雪景都好像成了陪襯。
雲悠忍不住道:“小公主生得真是好看,終年宴便穿這件鬥篷吧?”
蕭嵐起先還笑著,聽到這話笑容淡下來,輕聲說:“不易出風頭。”
雲悠一驚,這才道:“娘娘說的是。”
蕭嵐給自己和林非鹿準備的終年宴服飾都很簡潔清雅,一律以青藍白為主,既不失雅致,也絕不搶眼。嫻妃賞的那些首飾珠寶她沒怎麼用,還被林非鹿要了一半走。
蕭嵐也沒問她要這些做什麼,女兒現在儼然已經是她的主心骨。
終年宴是後宮妃嬪的宴會,皇後禮佛,一年也就辦這麼一次宴會,自然是要辦得盛大隆重。不僅有妃嬪獻藝,還安排了煙火秀。這年頭煙花可不常見,不提形狀顏色,能衝上天已經很厲害了。
林念知就愛這些,說起來眉飛色舞的,林非鹿十分捧場:“好厲害哦!好想看哦!”
林念知驕傲得像煙花是她製作的一樣:“等酒宴結束,所有人都會去天星苑賞煙花,到時候你就跟著我,我們站最好的位置!”
林非鹿連連點頭。
很快就是終年宴,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受邀的各宮妃嬪按時赴約。林非鹿牽著蕭嵐一步一步走進宴殿,臉上有屬於這個年紀小女孩的好奇和喜悅。
各宮的位置是按照位份來排的,蕭嵐幾乎算是所有受邀嬪妃中最低的一個,畢竟在她之後就隻有一個淑女了。林帝近兩年操心國事,沒有再選美人,所以也沒有承寵的新人。以前但凡受點寵的,都早已晉升了,再不濟也是個才人。
所以蕭嵐的宴桌就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宴殿又大,分左右兩排,最上麵是皇帝和皇後,林非鹿算是視力好的了,往桌子那一坐,抬眼都看不到人。
連妃位的都看不見,更彆說再往上了。
她還想近距離觀摩觀摩兩位貴妃的風姿以及非常牛逼的皇帝呢,結果啥也看不到。
抬眼望去,烏泱泱的全是插滿首飾花兒的腦袋。
百花爭豔也不過如此了。
皇帝怎麼能有這麼多女人呢?這還隻是受寵的,睡得過來嗎?
三聲鐘響,終年宴正式開始,彆說人看不到,就是皇後皇帝在前麵說了些什麼,林非鹿都沒聽清。門口這位置風大,吹得呼呼的,皇帝皇後畢竟還是注重儀態的,也不可能扯著嗓子吼。
蕭嵐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國宴,倒是不顯得緊張,彆人起身她便起身,彆人敬酒她便敬酒,最後禮畢落座,就低頭不語安靜吃飯,給林非鹿夾菜。
旁邊的妃嬪都知道她不受寵,是靠著嫻妃才有資格上殿,也沒有主動來攀談。隻不過對她身邊的五公主倒是有些好奇,多有打量。
母女倆都作素淨打扮,卻絲毫掩不住天生麗質。特彆是這位五公主,不過五歲大的年紀,卻生得這般精致可愛,若是叫陛下見到了,指不定多喜歡。
不。
心中酸酸的妃嬪們又轉瞬否定,見到她陛下就會想起那個傻子,那可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不然以蕭嵐的美貌,何至於此。
思及此,妃嬪們豔羨的目光就也無趣地收回去了。
舞女很快上殿開始獻藝,席間觥籌加錯,言笑晏晏。
皇子公主們都坐在自己母妃身邊,林景淵那幾個林非鹿是看不到了,將將能看見嬪位的靜嬪和林熙。她看過去的時候,恰好林熙也在看她,隔著滿室悅聲色影,其實並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但林非鹿依舊感覺到了她視線裡的惡毒。
她歪著腦袋笑了下,端起茶杯,遙遙朝林熙一敬。
舞女表演完,又有妃嬪上去獻藝,彈琴跳舞的都有,林非鹿感覺自己看了一場元旦跨年晚會,可惜隻有美女,沒有帥哥。
她突然有點想念自己曾經追過的崽了。
酒宴結束時,天也大黑了,正是賞煙火的時間。林帝提前離席,他似乎國事繁忙,舉著酒杯又說了幾句話才離開,林非鹿覺得怪像領導致辭的。
他一走,之前還談笑風生的酒宴突地就安靜了不少,畢竟皇帝都走了,表現給誰看呢?皇後見狀,起身吩咐道:“走吧,隨本宮去賞煙花。雪景賞煙火,不失為一樁美談。”
賞煙火的天星苑距離宴殿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走過去的這一段路早就被宮人們掛上了花燈,不僅亮堂還好看,也算是一道夜景了。
坐在首位的林景淵早就迫不及待,皇後一離席,他一路橫衝直撞就跑到末席來了。蕭嵐正在替林非鹿係鬥篷,林景淵喊:“小鹿,我們一起去看煙火!”
林非鹿歪著腦袋軟聲道:“好呀,和皇長姐一起。”
林景淵怪不情願的:“誰要跟她一起啊……”但見林非鹿笑眯眯的樣子,也就反駁不了了,無奈妥協:“好吧好吧,那就一起吧!你吃飽了嗎?我還揣了兩塊糕點,一會兒邊看邊吃!”
林非鹿乖乖點頭。
正值此時,殿外突然跑進來一個眼生的宮女,她容色有些著急,四處張望一番,看到蕭嵐時臉上一喜,疾步朝她走來,走近便道:“見過嵐貴人,嵐貴人可還認識奴婢?”
蕭嵐跟林非鹿對視了一眼。
而後轉過頭溫聲道:“我竟不識,不知你是?”
宮女喜道:“貴人不識也正常,奴婢本是蕭家本家的丫鬟,後來被蕭夫人賜給了謝家姑母。後來謝小姐入宮,被封了淑女,奴婢便也隨謝淑女進宮來了,一直在她身邊伺候著。”
林非鹿快被這關係繞暈了。
蕭嵐倒是一喜,道:“你是母親身邊的丫鬟?我也聽說過敏兒進宮的事,隻是這些年身體一直抱恙,不曾去拜訪過。”
那宮女也笑道:“是的,淑女也總惦記著貴人,說起兩人小時姐妹情深。”說罷臉上又是一憂,“隻是淑女入宮便未得臨幸,也無臉來見貴人,還請貴人見諒。”
蕭嵐溫柔道:“怎會?都是一家姐妹。你找我可是敏兒有事?”
宮女這才說明來意,一臉喜色:“貴人不知,是淑女的母親進宮來了,還替蕭夫人帶了話和信件,蕭夫人拖夫人務必親手轉交給貴人,奴婢可不來請了。”
蕭嵐一怔,臉上竟有幾分動容:“你……你是說,母親托姑母來看我了?”
宮女道:“是啊!貴人快隨奴婢去吧!”
自蕭嵐誕下癡傻兒導致失寵,蕭家便與她斷了往來,她與父母也多年未見,連書信往來都沒有。此時聽說蕭母帶了話,豈不震動。
想來大概是聽說她近來與嫻妃交好,有複寵的可能,才有此一舉。可儘管如此,蕭嵐還是很激動,轉頭對林非鹿道:“鹿兒,你先隨四皇子去看煙火,我去見見姑母。”
林非鹿一臉乖巧:“好。”
兩人相視一笑,蕭嵐便隨那宮女離開了。
林景淵在旁邊早等得不耐煩,拉著她手腕就往外跑。
妃嬪們按照位份井然有序地離開,倒也剛走不久,邊走邊賞花燈夜景,時而笑語連連。林非鹿追上隊伍,笑眯眯跟林景淵說:“景淵哥哥,我們來玩踩影子遊戲吧!誰先踩到對方的影子,誰就贏啦!可以找對方要一個禮物!”
林景淵皮猴似的:“好啊!”
說罷就來追她。
兩小孩玩得不亦樂乎,前方有宮女端著茶酒走過,見到妃嬪過來,都規矩地立在一邊行禮等她們經過。林非鹿從其中一個宮女身邊跑了過去,林景淵也跟著追,不知怎的撞到宮女,那宮女身子一歪,端著的茶酒儘數灑在從旁走過的靜嬪身上。
宮女慌張下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靜嬪新作的衣服全被打濕了,憋著一肚子火,但撞人的是四皇子,嫻妃在前邊兒看著,又是大好的日子,皇後向來寬容,她不敢過分苛責宮女,隻能忍了。
皇後溫聲寬慰:“不礙事,煙火還有會兒時間,靜嬪先去換身衣裳來,謹防濕衣傷身。”
靜嬪行了下禮:“是。”
身邊的宮女便領著她去換衣服。
臨走時,她有些奇怪地朝前方遠處的竹林看了幾眼,像是有些急切,又有些期待,但濕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實在不舒服,隻能快步跟著宮女離開。
林非鹿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垂眸笑了一下。
從此地到天星苑,一路幽道蜿蜒,以這些妃嬪小巧的步子,得走半個小時。林景淵方才撞了人,嫻妃便不準他再亂跑,把他掬在身邊,倒是林念知偷偷從前邊兒溜出來,跑到後邊跟林非鹿走在一起。
大家一路說說笑笑賞花燈,快到天星苑時,旁邊不遠處的花林裡突然傳出一聲叫聲。
這叫聲轉瞬即逝,而後便隻剩下簌簌作響的小動靜,行走的隊伍一停,皇後在前邊兒皺眉問:“方才是何聲響?”
大家都搖頭,紛紛朝花林那邊打量。
花林多樹枝,影影憧憧的,皇後吩咐身邊的宮人:“去看一看。”
兩名宮人便提著燈籠往那邊走。
走近了,燈光照過去,當即是一愣,驚得燈籠都落在了地上,又趕緊撿起來,手忙腳亂地爬了回來。
大家見狀越是驚奇,皇後皺眉道:“看見何物?”
那宮人顫抖著說:“回……回皇後娘娘的話,好像是……是一男一女……”
他話沒說完,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一男一女,深夜花叢,還能是在乾什麼?
皇後臉色一沉,厲聲道:“是何人膽敢在此汙了宮闈!給本宮拿下!”
旁邊幾個太監都衝了上去,很快將花林裡的一男一女押了上來。大家定神一看,眼珠子驚得差點落下。
那女的,居然是靜嬪?!
此時的靜嬪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但外衣淩亂,發髻也散著,臉色潮紅,眼裡淚光連連,像剛跟人雲雨一番,叫人不忍下眼。
而那男子則做侍衛打扮,也是外衣儘褪,低著頭沉默不語。
皇後差點氣暈過去,捂著胸口半天沒說出話來。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隻有靜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喊:“皇後娘娘救命!嬪妾方才途徑此處,被賊人擄進花林,差點……差點……”她連連磕頭,“求皇後娘娘給嬪妾做主啊!”
皇後順了半天氣,才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為何就你一人?你身邊伺候的宮女呢?”
靜嬪哭道:“被這賊人打暈了。”
聽聞此話,旁邊一直低著頭的侍衛突然抬頭看了她一眼。他一抬頭,在場眾人才看清他的臉,並不像想象中凶神惡煞,反而透著一絲俊朗,侍衛臉上神情十分複雜,隻一眼,又低下頭去。
若真是賊人,能是這個表現?
在場的人心中頓時起了疑,靜嬪哭著磕頭:“求皇後娘娘做主啊!”
皇後沉默著不說話,畢竟這場麵衝擊力實在太大了。靜嬪心中知道,就算今日她們信了自己的話,從此自己在這後宮也再無立足之地了,林帝更不可能再寵信她。
這一招太毒,本是……本是她為蕭嵐安排的!
她猛地偏頭看向旁邊的侍衛,眼神怨毒無比,“是你!你這畜生下賤坯子故意陷害我!”
此時此刻,她已然明白,自己設下的這個計,被對方將計就計了。
本來應該在竹林裡等著的侍衛出現在了花林,故意被她派人引去的蕭嵐不見蹤影,反而是她,親自上演了自己安排的這場戲。
怎麼會?!
怎麼可能?!
是誰,是誰破了她的計?
靜嬪方寸大亂,一邊嚎哭咒罵一邊對著身邊的侍衛拳打腳踢,而他隻是沉默著,低著頭一言不發。
突然,靜嬪餘光看見人群中,有個小小的身影端端立在那。
花燈掩映之下,小女孩神情乖巧可愛,像是察覺自己的目光,她抬眸看來。
極輕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