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荒墳已經完全被野草灌木掩蓋,如果不是連青臨不小心摔了一跤撲在上麵,看上去隻會以為這是一片長滿雜草的土包。黎知繞了一圈,發現墳前墓後全無香燭紙錢的祭拜痕跡。
顯然這是一座無主孤墳。
幾人把纏滿藤蔓的墓碑清理出來,待看見墓碑的形狀,都驚了一下。
這不是一塊常見的墓碑,它形似一把劍,但劍尖是朝下的,碑石從上到下逐漸變窄,墓碑上竟然刻著十幾個名字,而這些名字都被刻在碑身上的紅色符咒纏繞,透著一股不詳氣息。
黎知皺眉:“這墓不對勁。”
人們崇尚事死如事生,對喪禮的步驟有諸多要求,這一點從他們進副本以來就可以看出。
墓碑刻字自然也有講究,一般會刻上逝者名字以及生卒年月,描以紅漆,如果是生瑩墓,則描以藍字。但這座墓上麵的名字,卻是描的黑漆,上麵的紅色符文詭異猙獰,像一條條扭曲的繩子將魂靈綁在墓碑上,看久了甚至覺得雙目刺痛。
不僅如此,合葬墓通常為夫妻墓,像這樣十幾個從姓氏上來看毫無關聯的人埋在一起,從禮製上來說是很不合理的,除非它是一個……殉葬墓。
聽完黎知的推測,幾人都沉默了。
在這種地方,出現一個殉葬墓,還是一個光看墓碑就透出層層詭異的殉葬墓,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許術看向黎知:“要挖出來嗎?”
“不行!”高士軍第一個跳出來放反對,這些日子的遭遇簡直讓他的神經衰弱得不能更衰弱,他本能地抵抗這些可能招來更多危險的東西。
“你不是說我們的任務是找到親生父母安葬嗎,這個墓明擺著封著什麼,萬一挖出……”高士軍沒再說下去,他雙拳緊握,“總之不行!”
其他人也明白他的意思,挖開墓,要是能得到有用的線索,自然是再好不過,就怕沒得到線索,反而招惹出難對付的東西。而且可能不是一個,而是十幾個。
一個村長BOSS都讓他們焦頭爛額,要是再來十幾個,哪怕隻是普通小怪,他們估計都活不過今天。
黎知看向將晚的天色:“但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了。”
村長已經下葬,如果他們沒能完成真正的任務,當夜晚來臨,出現的又會是什麼?比起已知,未知的東西才更磨人心神,也更難以應付。
許術知道黎知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問:“你有幾分把握?”
“我需要驗證一下。”黎知撿起地上的鐵鍬,眼神從幾人臉上滑過,頓了頓,“如果害怕,可以離開。”
觀眾們的心也跟著提起來:
【挖墓這件事風險太大了,他們手上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真的能通關嗎】
【這墓裡麵葬的不會就是他們的親生父母吧?】
【如果真是親生父母,那還真得挖出來,這個殉葬墓明擺著達不到妥善安葬的要求】
【這個村子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啊?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殉葬墓啊!】
【感覺全村惡人】
【我對荔枝有種無腦的信任,隻要她在我就覺得一切都能被解決,我要是進去了她讓我乾嘛我就乾嘛!】
【因為荔枝進本之後的表現太讓人安心了】
……
最終沒有人離開,他們雖然害怕,但還是更信任黎知。而且就算要走,他們能去哪呢?這個村子處處透著詭異,哪裡都不安全,還不如跟著黎知。
連青臨二話不說拿起鐵鍬:“要挖就快點挖,趁現在天還沒黑!”
要是拖到天黑之後,那就更恐怖了。
他的話提醒了眾人,都趕緊行動起來。他們昨天剛在陰陽先生的指導下挖了新墓,對於墓坑墳頭都較為了解,現在開挖這座殉葬墓,越挖越覺得心驚。
它比正常的單人墓坑還要小一些,這麼小的墓坑,真的能葬下十幾個人嗎?
長滿雜草的墳包漸漸被夷平,鐵鍬繼續往下挖,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下一鏟子,都感覺距離死亡更進一步。
終於,不知道是誰的鐵鍬最先鏟到了硬物,鏘地一聲,嚇停了其他人的動作。
池依滿頭冷汗:“我、我挖到棺材了!”
濕潤的黃土下,露出棺材的一角,以及,纏繞在上麵的紅線。黎知用手拂開泥土,發現這紅線自下往上,一圈又一圈,像某種封印,和墓碑上的符文如出一轍。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邊隻餘一點橘紅的光。
高士軍麵無人色:“這裡麵、棺材裡麵肯定封印著什麼東西,我們還是不要開棺了!”
沒人理他。趁著天邊最後一抹餘暉,幾人把墓坑裡的土都清理出來,露出棺材本來的麵目。
漆黑的棺木被紅線一圈一圈纏繞,最後在棺材蓋上形成一個符咒的形狀,棺材四角掛著一個銅鈴,外表已經被地底的濕氣腐蝕,露出氧化後的綠斑。
很顯然,有人想用這具棺材鎮壓什麼。
“如果真是村子裡的人乾的。”連青臨長得高,站在墓坑裡時也能看見外麵的情況,鬼鬼祟祟朝遠處的村落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要是被他們發現我們在挖墓開棺,肯定會來阻止我們的。”
黎知突然笑了:“村裡人對我們惡意這麼大,他們的敵人,說不定是我們的朋友呢?”她揮了下手指:“開棺吧。”
上午蓋棺封釘,晚上撬釘開棺,這副本真是一天比一天刺激。
隨著眾人開棺的動作,四角銅鈴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棺材蓋掀開的那瞬間,一股陰風拔地而起,像是從黃泉底下吹上來的風,風聲如泣如訴,帶著木頭腐朽的味道撲麵而來。
開棺的一瞬間,幾個膽小的都緊緊閉上了眼。
但他們預想中有什麼怪物從裡麵爬出來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棺材裡甚至沒有屍體。
隻有一張張牌位,從頭擺到尾,牌位上貼著黃符,符上畫的咒文和棺材蓋上用紅線拉出來的符咒一樣。而在這些牌位之下,都壓著一縷頭發。
“什麼啊這都是?!”
彈幕有些沸騰起來:
【是什麼邪術吧!不是有那種用頭發施咒的邪術嗎!】
【這個村子到底想鎮壓什麼?這些頭發是誰的?屍體呢?】
【這根本就不是墓,是專門鎮壓靈魂令他們不得轉世超生的邪術!】
……
黎知拿起其中一塊牌位,揭開上麵的黃符。
牌位上的名字和墓碑上刻的名字一致,但多出來一個生卒年月。黎知的目光落在那個時間上,臉上突然閃過一抹驚疑,她皺了下眉,又拿起其他牌位翻看。
“他們都是同一年過世的。”黎知放下最後一塊牌位,緩緩轉頭看向那座被夜色濃霧掩蓋的關平村大橋:“應該也是同一天。”
一到了晚上就漆黑無光的關平村裡突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那些火把漸漸聚集,朝著……他們的方向來了。
“糟了!被發現了!”連青臨迅速從墓坑裡爬出來查看情況:“村民追過來了!怎麼辦?”
黎知當機立斷:“去找車,我們去關平村大橋!”
眾人都不知道事情怎麼突然就跳到了那座大橋上,當時在橋頭他們還經曆了鬼打橋,那明顯不是一個好去處。
但現在也沒時間聽黎知解釋,眾人從墓坑裡爬出來就開始繞過村民追來的路從另一個方向飛奔。跑出去幾裡遠後,果然聽到墓坑那邊隱隱傳來怒罵的聲音。
村民都跑出來追他們了,村子裡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九叔之前接他們那輛靈車就停在院牆外麵,但他們沒有車鑰匙,隻能看著車乾瞪眼。
“要不跑過去。”連青臨提建議:“我可以背著祝哥跑!”
祝之帛虛弱一笑:“謝了,兄弟。”
黎知搖搖頭:“他們會開車追上來的。去院子裡找找鑰匙,找不到的話就隻能用另一個辦法,有點冒險。”
“什麼辦法?”
黎知朝院內走去:“我們先藏起來,等九叔開車的時候再衝出去搶車。”
院子裡的靈堂已經拆了,隻剩下一地的紙錢。玩家現在對這座院子已經很熟悉了,但裡外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車鑰匙。
誰能想到在靈異副本裡居然還要玩追逃遊戲,玩家貓在牆角邊討接下來的藏身之處。
“車底可以嗎?”
“我可以爬到樹上,等他開車再跳下來!”
“牆外邊不是有草垛子,我們可以藏在那裡麵!”
正討論著,旁邊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玩家猛地捂住嘴,大氣都不敢出。
那腳步聲很淺,一步一步,不急不緩,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借著昏暗的燈光,眾人看清那是穿著青衫的陰陽先生,他似乎並沒有看到他們,手裡拿著一個羅盤,麵無表情從牆邊走了過去。
吧嗒——
一串車鑰匙從他身上掉了下來,落在玩家麵前的地上。
李見奚麵不改色,頭都不帶偏一下的,一步一步消失在夜色裡。
玩家:“……?”
觀眾:“……?”
不是,你這幫的也太明顯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