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西躡手躡腳走下最後半層樓梯，背脊繃到極致，隨時準備好往回跑。

隔著厚重消防門，外麵聲音隱約不清。

“側門打開沒關係吧？”

“管他呢，逃命要緊。”

聽出來耳熟的聲音，提起的心終於放回胸膛，趙立西打開消防通道，正好看見拿著鑰匙開鎖的後勤王叔，“王叔，這麼巧啊。”

王叔一如既往沉默寡言，把鎖解開隨手一扔，自顧自跑了。後麵跟著的兩個視光師目瞪口呆，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比她們還能跑。

趙立西轉頭推開消防門，示意後麵跟著的三人趕緊出來。

“小心！”程自也猛地一球拍揮向他，正中後麵撲來的小孩。

趙立西冷汗直冒，扭頭就拎起旁邊的紅色塑料凳，壓在那小喪屍頭上，套了個牢。

越何矣拆開易拉寶，將空心金屬棍握在手裡當武器，趁著他倆解決喪屍，查看門外情況。

“趕緊走！”

幸虧還是早上九點多，人都去公司或者菜市場了，這邊小巷子沒人。

兩外兩個醫生不住這邊小區，更何況都是拖家帶口的人，必須得回去，隻能分道揚鑣。

繞開馬路，從小區側門進去，一路上沒遇見幾個人，零星幾個遊蕩的喪屍又追不上他們。

小區一梯四戶，但特殊情況下，程自也他們也不敢等電梯。誰知道電梯門開，裡麵是不是關著喪屍。

一口氣上了5樓，程自也和趙立西分開，“手機聯係。”

趙立西點頭，繼續向上跑。

“除了上班，從沒看他爬樓梯。”這速度簡直能報名運動會了。

人都散了，越何矣的存在就更明顯了。

他領地感極強，從不帶同事回家，即便這隻是個遊戲，不適感還是不合時宜地湧上來。

程自也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這是拉過自己一把的好心人，但還是忍不住皺眉，“你怎麼不回自己家？”

“噓——”越何矣左手捂住他嘴，將人壓在牆上，門外腳步聲和“嗬嗬”的嘶叫音，很可能一牆之隔的地方有喪屍遊蕩。

濕熱的溫度透過掌心，越何矣仿佛被燙縮回手。

越何矣：“你……”

程自也嫌棄地擦嘴，天知道摸了什麼東西，萬一有病毒呢？

走廊裡就隻有一隻喪屍，他們有兩個人應該沒問題。握緊球拍，程自也就要衝出去，又被人拉住，耐住性子壓低聲音反問：“又怎麼了？”

“等等，你鑰匙先準備好。”越何矣記得這人是從櫃子裡拿的疊好的白大褂，中間也沒見他拿出鑰匙來，鑰匙肯定還在包裡。

程自也撓頭，尷尬地掏出鑰匙揣白大褂兜裡。

越何矣探頭看布局，半開的消防門旁邊就有一戶，另一頭那戶大門開著，剛剛遊蕩過去的喪屍可能是那戶人家。

“你家在哪邊？”

然而那喪屍遊蕩回自己家門口，死活不進去。程自也家離那戶也就三米距離，鑰匙開門肯定會驚動喪屍。

怎麼辦？

越何矣：“得先把這隻喪屍給解決了。”

四處打量，瞄上了旁邊的滅火器。

越何矣抄起滅火器，“待會兒你直接去開門。”

默數三個數後，程自也輕手輕腳迅速移到門口開門，剛打開防盜門，嘎吱打開的聲響還是吸引了喪屍。

越何矣拎起滅火器砸向喪屍腦殼，砰的一聲悶響，喪屍被摜倒在地，頭側向撞在鐵製鞋架上，滅火器毫不留情地跟著砸下。

腦漿湧露。

“快進來！”程自也打開門，守在玄關，看見喪屍徹底不動時才放鬆片刻。

越何矣嫌棄地將滅火器放在門口，側身進門，看他仔細反鎖防盜門和房門，站在玄關沒敢動——除去玄關一米換鞋的區域，其他地方都鋪了月白色地毯。

程自也從鞋櫃裡拿出拖鞋給他換，“買一送一沒穿過的。”

即便是末世，也不想讓人直接踩進去呢。反正也隻是個遊戲，還是為他輕微的小潔癖讓個步吧。

沒說什麼萬一有危險穿鞋更方便跑的話，越何矣順從地換好拖鞋，現在隻想躺下休息，出去旅遊天天在外跑都沒這半天的遊戲累人。

箭靶、唐刀……

越何矣挑眉打量牆上掛著的弓箭：“傳統弓？”

這人愛好還挺廣泛。

程自也不喜帶朋友回家玩，就是因為懶得解釋。此刻也懶得搭理這個陌生人，把自己摔進沙發，什麼也不想乾。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但很有用，不然就這樣吧，在家裡坐等哪位大佬打出結局通關吧。

越何矣在客廳四處摸摸碰碰，嘖，還是兩把開了刃的唐橫刀，指節彈在刀身上，清脆悅耳。

竟然睡了過去！

西紅柿炒雞蛋的香氣突兀又迷人，程自也猛地驚醒，汗濕了整件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汗的緣故，他竟然覺得有點冷。

“醒了？剛想叫你，”越何矣係著圍裙，看他從沙發上坐起來又退回廚房端出兩道菜來，“既然借你這落個腳，隻能看看你需不需要一個還湊活的廚子了。”

西紅柿炒雞蛋，豬油渣炒空心菜。

味道比他做的好多了。

程自也心情愉悅，即便再沒胃口，也還是逼著自己多吃了幾口：“再也不想出門撞見喪屍了，你應該也是要回去的吧，送你把唐刀給你防身。”

就當護送費了。

總覺得這人臉色很差，但越何矣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皺眉：“你這裡都沒什麼吃的，頂多兩天就彈儘糧絕了。”

趁著程自也睡著，他把廚房和客廳都逛了一遍，食物不多，加上他們從醫院搜來的麵包，也隻夠吃兩天。

這人家裡一點零食都沒有，不出門哪來的食物？

“嗐，出去被咬死變喪屍，我還不如餓死呢。”混混沌沌的腦子裡又浮現出腸子流一地的畫麵，渾身一激靈，還是讓他躺平等死吧。

勉強支撐起精神，程自也也不知道自己思維發散到哪去了，但——這個世界的NPC是不是過於真實了？

明明國內槍擊遊戲都變成綠色血，怎麼可能允許這麼血腥暴力的遊戲上線？不怕那些家長舉報嗎？

“所以才是實名製啊。”

遊戲接入艙有著休眠醫療艙的功能，掃描每個人的真實數據錄入遊戲，未成年無法登入遊戲。

程自也猛然抬頭，盯著對麵的男人，他剛剛不小心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但……對麵這人是什麼意思？

“你也是**？”嗶嗶兩聲，他才想起來是屏蔽詞，但顯然對麵的人已經心照不宣，兩個人互換姓名。

難怪這人非要跟著回來。

既然同是玩家，程自也就沒遮掩了。

水銀體溫計放在倆人麵前，銀色汞柱已然升到39.3℃，顯然是高熱。這他剛剛覺得渾身不適的症狀像極了發熱，趁越何矣去洗碗時量的。

程自也歎氣，其實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思緒漂浮，“可能感染了。”

他支撐起身體，往主臥走，“你如果不走，我先回房間隔離，萬一……你至少把我屍體解決掉。”

“那、那也可能在進化呢？”

設定給了兩種可能，要麼進化，要麼死亡。

但越何矣不知道玩家熬不過去變成喪屍的概率多大，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他一定全程跟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無力安慰：“公頻上也有人說發燒了，你不要太悲觀。”

但是真的很難受啊。

渾身肌肉仿佛被千斤重錘碾過，沒有一處不痛。

“我倒是希望沒熬過去，在夢裡死了。”

越何矣還想找個隊友一起探索筆下的世界呢，沒想到看中的隊友隻想擺爛，這可不行，必須激起他的求生欲：“通關遊戲的大獎你不想要嗎？”

第四天災遊戲很貴，同時通關遊戲的獎品也很豐厚，兩個小目標。

說到錢，再困再萎靡他也精神了，程自也目光灼灼：“我怎麼不知道有什麼大獎？”

越何矣挑眉：“發售會你沒看到最後？”

“我看了啊……”程自也還是上班時摸魚看的直播呢，“哦，中途抽到遊戲艙太高興被CEO撞見，被訓了半小時，後麵的就沒聽到了。”

也不能怪他吧，陰差陽錯的。

越何矣酸了，這是什麼運氣啊，幾億人搶十台遊戲艙，程自也這都能中獎！再想想自己，罷了，不幸都是比較出來的，還是不想了，越想越心酸。

“公司董事長在發售會上說，通關遊戲的玩家都能拿到兩個億的獎金。”遊戲接入艙都隻賣一個億，越何矣當時看到，隻覺得公司老板真是營銷鬼才。

果然發售會後第四天災的遊戲接入艙供不應求。

就連越何矣都花了九成版權費去買遊戲艙，看看筆下的世界是其一，還有就是為了通關獎勵回血。

金錢的誘惑使人精力充沛。

程自也覺得自己又行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更何況這麼優秀的遊戲，必須探索通關！”

然而……通關的條件是什麼？

遊戲係統完全沒有提示，策劃壓根就沒想過讓玩家通關吧？剛意氣風發的人又頓時萎靡不振。

越何矣看得好笑。

程自也乜他一眼，記得之前有人在問通關條件，“說不定其他人有思路。”

然而下一刻，程自也栽了下去，徹底燒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