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國,有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極為特殊的地方。
名為桑闊,在離京城六百裡遠的地方。
地方極大,它的組成卻隻有兩部分。
荒漠,和夏國最大的監獄。
那個地方啊,關的可是罪大惡極的人。
這幾乎是所有夏國人的認知。
……
監獄由一道又高又厚的牆圍著。
正中間有一個小門,用於進出。
小門旁站著兩個守衛。
監獄內是一片平整的土地。
隻是地上分布著鐵做的方塊。
那些方塊是牢房的進出口,準確來說,是鐵窗。
牢房完全封閉,沒有光,隻有單薄的空氣——是通過一道管子傳進來的。
每個牢房很大,也就導致……
內部看起來空曠極了。
人呆在裡麵,必定會麻木,會恐懼。
也因此,夏朝很少執行死刑。
因為夏朝現任皇帝知道——
這個監獄,已經足夠讓人崩潰了。
………
“小清,開心嗎?”坐在高處的男人輕笑,“你又能救一個人了。”
站在低處的沈清垂眸,掩蓋住了眼裡的晦澀。
“自然是高興的……”沈清垂下頭,她聽見自己說,“陛下。”
“嗬……”夏國現任君主——沈潮又笑了,他低頭俯視下方的沈清,“那真是太好了……”
“我啊……可是一個好父親呢……”
“是的……”沈清應道,“您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哈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而後又慢慢的收斂笑容,“說起來,這次這個孩子……”
………
其中一個牢房中。
少女縮在一個角落。
地上全是排泄物,泥汙,甚至還有爬行的昆蟲。
而少女,她隻是靜靜的看著前方——那雙灰色的眼睛裡全是麻木。
她的頭發很長很長,結成一條又粗又大的“繩子”。
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全是洞和臟汙。
堪能遮體。
少女就這樣蹲在角落,身旁還有許多食物的殘渣。
突然,牢房亮了——
原本漆黑的牢房完全被光填充,包括少女在內,一切都被度了一層光。
少女下意識閉眼。
這光刺得她眼睛痛,可是,可是……
她又抬起頭,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這次,她看見了趴在窗前的人。
那人帶著笑,一雙黑色的眸子在光下閃爍,和少女對上眼神後,帶上了一些安撫,隻是笑容擴得更大了,一時間,竟不知陽光和她誰更耀眼——
少女覺得,她的眼睛更痛了。
她再次垂下了頭,再次縮回角落。
那人的笑容僵了僵。
隨後又像想到什麼似得,再次釋然了。
沈清對著身邊的護衛點了點頭,稍稍收斂了笑容:“我先下去了。”
離她最近的護衛下意識跟著點了點頭,可等護衛反應過來,沈清已經順著隨著鐵窗的打開一起垂下去的梯子爬了下去。
護衛又愣了愣,然後突然感到後腦勺有一陣痛,轉頭,是護衛長。
“笨蛋,快跟著下去,要是小姐磕著碰著了,陛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護衛——隋(duò)若言,連忙往下看,沈清已經快走到蘇攏那裡了。
他退出了已經踩到樓梯的腳,看向護衛長,“可是小姐已經安全下去了啊。”
護衛長:“……”他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隋若言:“?”
………
沈清一下來就聞到一股味道,她揉了揉鼻子,慢慢的向少女走去。
根據皇帝陛下給的資料,少女名叫蘇攏,今年十四,五歲便被關進來了……
而且……
沈清想著,
皇帝說,這是她母親家族最後一人。
她看向了少女。
蘇攏此時又抬起了頭,看到她,下意識的往旁邊縮,沈清看不清她的臉,隻看的到她那雙灰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裝著讓沈清心梗的麻木。
沈清記得,她曾經也見過這樣的眼睛。
當時她很小很小,差不多五歲吧。
她記得那人的眼睛也是這樣,灰色的,就像反射不出光的珍珠。
黯淡而麻木。
即使到了現在,那雙眼睛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突然,蘇攏動了。
似乎是見沈清在走神吧,她往沈清這邊靠了一點,看了看沈清的樣子。
沈清一回神,她又縮了回去。
沈清:“……”
她扯出一個笑,蹲下身,和蘇攏眼睛相平。
“你好,蘇攏。”
她開口,聲音輕輕的,像對待一個快要入睡的孩子。
“我的名字是沈清。”
“你自由了。”
蘇攏抬頭,頭發和泥汙遮住了她的臉,那雙灰色的眼睛卻從珍珠變成了鑽石。
沈清說著,展開手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
“我來帶你……離開。”
蘇攏的眼淚脫框而出。
“離開……自由……”她試圖起身,可是長久沒有走過的腿根本支撐不住她的身體,她摔倒在地,她扭動著身體,使自己的臉朝向那漆黑的鐵牆,她蜷縮起來,“回家……”她喃喃著。
沈清愣住了。
她前去拉起蘇攏手,將她拉了起來。
用自己的肩膀幫她穩住身形。
這次蘇攏沒有排斥。
她低垂著頭,身體無力的趴在沈清身上,看起來恍惚極了。
直到沈清將她扶到樓梯前,她才回神。
下意識掙脫了沈清的手,再次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