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一站在紀淮弋家門前,按了三四次門鈴,都沒有人給他開門。
也是見了鬼了,還好周程一從前旁敲側擊出了他們家的密碼,就直接輸了密碼進去了。
草……
他真是服了。
他那小表弟就躺在人紀淮弋的懷裡睡覺呢!
他走上前就是一頓謾罵,“我說聞喑,你躺半天看不到人紀淮弋手裡拿著工作的,聽不到我敲了八百遍的門鈴的。”
聞喑突然睜開了眼睛,有點天旋地轉。
什麼又是他的錯,他是故意躺的嗎,他都沒勁了他怎麼不能躺了。
紀淮弋剛才摟著聞喑,又分了點心在手中的電子屏幕中看檢測地貌的波動狀況,所以他一時沒有聽到門鈴。
看到周程一有些著急。
“程一,是我沒聽到,怎麼了?”紀淮弋仍然摟著聞喑,抬頭詢問周程一。
周程一看他們這狀態有點腦子疼,怎麼他還沒成功呢,人家小兩口能快活成這樣。
正事要緊,周程一立刻道:“聞喑,幫我找一件你的睡衣,要新的。”
聞喑縮在紀淮弋懷裡真的不願意動,聲音還特彆懶,“做什麼要新的?你偷人了?”
要不是顧及到紀淮弋在這,他非得好好打一頓他這表弟才行,“偷什麼人,快幫我找一件,有用。”
聞喑煩悶地瞪了一眼周程一,“不說就不拿。”
“說什麼!”周程一氣炸了,怎麼問題這麼多,為了縮短時間,他好聲好氣道:“你大表哥的幸福就掌握在這一刻的,快點的吧,聞小少爺。”
聞喑震驚的嗯了一聲。
什麼幸福,周程一真有頭緒了,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表哥,什麼人啊?是你一個性格的嗎?那小姑會被鬨騰死的吧。”
“去你的,”周程一沒好氣,“你就說你拿不拿吧,等半天了!”
孰輕孰重,聞喑最終點頭,然後又摟上紀淮弋的脖子,讓他抱著自己去拿。
周程一算是徹底起了殺心,就沒見過比聞喑還像小綠茶的人了!但是能怎麼辦呢,有求於人,不得不喊爺啊!
周程一握緊拳頭,忍下來。
等了有一會,才見聞喑和紀淮弋兩個人走出來。
聞喑把衣服遞給周程一的時候,還是狐疑了一下,“表哥,在你家嗎?我去看看成嗎?”
周程一嘖了一聲,仔細想了一下,又搖了搖頭,“等等吧,八字還沒一撇呢,彆把人嚇跑了。”
聞喑點了點頭,又囑托道:“都是新的,也是洗過的,一共三套,需要什麼再下來拿。”
周程一心滿意足,終於有點像個表弟的樣子了。不錯,從小沒白疼。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去你淮弋哥哥懷裡睡覺吧,我先走了。”
也不知道耽誤了多長時間,反正周程一關門的速度飛快,一點不敢大喘氣跑回了自己的家。
他回去的時候看到謝星也還站在浴室,手機拿著手機點來點去,是真的在等他。
聞喑給他的衣服是分好的,一共三套,什麼都有。
他很快把衣服放在了台子上,並且告訴謝星也,“這些都是新的,可以穿。”
謝星也盯著那些東西看了一眼,看到他的急促,應該是回來的比較急。
謝星也點了點頭,“謝謝。”
謝什麼謝,周程一不要這個謝謝。
他覺得剛才給他放的水都涼了,又重新給他放。
做好這一切,周程一有點局促,他摸了摸後腦,看到謝星也被熱氣打紅的臉頰竟然有些害羞。
靠!他也是醉了,一個大男人害羞個什麼勁!周程一想一棍子把自己打趴下。
他慢吞吞走到門邊,關門前對謝星也說:“那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嗯。”謝星也應了一聲。
周程一關上了門,站在浴室門前足足愣了有三十秒。他真的要變成十萬個為什麼了。為什麼謝星也這麼乖,為什麼這麼好,為什麼他會遇到謝星也!
聽到有水流的聲音,周程一才猛然恢複神智,從浴室門前離開了。
謝星也發現了周程一停下來的身影,他放下手機的時候也盯著看了一會。然後又自顧自去扳開淋浴。
熱水衝刷頭皮的時候,他就開始想很多。那是很平的內心也會有的不知所措。
所以還是不一樣,他曾無數次愧疚自己不能對路銘的感情有一個很好的處理辦法,卻在周程一這裡有些看到了出路。
為什麼呢?
他甚至有些恐慌,有些內疚,他鑽進了牛角尖。難道自己是嫌貧愛富嗎,難道自己也和所有貪心又貪財的小人一樣嗎。
可他看了那麼多書,又能從中找一個相對契合的觀點。
就好像是一個貧瘠的乾涸土地,它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栽培出了一顆嫩綠的種子,而後綠色往來不絕。
對也不對,因為周程一帶來的不像是生機勃勃的種子,似乎是鮮紅的玫瑰。雖然帶著荊棘,卻又狂熱地恰到好處。
謝星也不願意再想了,因為想來想去,好像還是會回到最初的那個點上。
未來的每一步還是會有些難定,所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隻想想今天,想想剛才發生過的一切。
謝星也洗完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周程一。
他主動開口,“一直都在嗎?”
周程一看到他時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自動忽略了謝星也的這一句話,然後又將他帶到沙發上坐好。
自己跑去浴室拿吹風。
他擔心謝星也頭發多濕一秒鐘都會有感冒的風險,先用毛巾慢慢地給他擦拭。
差不多乾的時候,就調了微風,給他吹頭發。
“星也,我說怎麼沒有聽到你吹頭發的聲音,你不能這樣,洗完頭要記得吹頭,感冒了可怎麼辦?”
謝星也安靜地坐著讓周程一給他吹。他的動作仿佛在擺弄一件易碎的珍品,讓謝星也心裡有泛起了一股酸意。
他想周程一大概是忘了,明明白天還說過這裡的人是不會生病的。
一個或許從來沒有生過病的人卻在這一刻覺得不吹頭發就會讓他感冒。
吹完頭發,周程一看了看外麵的天,徹底的黑了。
他把吹風和毛巾都收好,然後又跑去把剛才就整理好的床鋪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耐心的告訴謝星也,“星也,你在這間屋子裡睡,我就在隔壁。明天我帶你去趟彆處。”
周程一說完又覺得不對,他驚覺,“對了,你明天有事嗎,你需要去學校嗎,我可以送你,送你再去接你。”
謝星也道了聲沒有,“最近一周都不忙。”
周程一頓了頓,一周都不忙。
那他也想不忙,明天是最後一天假期,要不然向紀淮弋多要幾天假。
周程一就這麼決定了,“那行!我帶你玩一周!”
謝星也聽到他的話,也不願意想太多了,對著周程一笑了一下。
是一個最真實又生動的笑。
“我……天!”周程一愣住了,他以為謝星也之前的那些淺笑已經能把他迷的死死的了,怎麼突然來了一個這樣的笑,他昏死過去得了!
之前有嗎!?
之前沒有吧?
是沒看到嗎??
周程一給在心裡給自己打包票說這是今天最後一次親謝星也。
他親上了剛才那處讓他神誌不清的嘴角,然後道:“星也!你笑起來的時候居然有一個梨渦!”
周程一不能再看了,他很快鬆了了謝星也,“晚安,星也,我走了。”
很輕地一聲關門聲。
謝星也看著被關上的門,又笑了一次。
周程一,好像毛毛躁躁的。
謝星也躺在床上的時候就覺得今晚可能會失眠,因為相較於他從前躺過的所有硬床和軟床,都舒服的不可思議。
他打開手機,盯著胡女士給他發的信息。
胡女士:小也,今天不是說去取錢了嗎,你外公沒說話,但是你舅舅小聲跟我提了。
謝星也取了錢是因為外公不喜歡用電子設備付錢,但是看樣子這錢也不是給外公的。
他直接給胡女士轉了兩千塊錢。
謝星也:還取了點,等下次回家,我拿給外公。
胡致蘭回的很快,發了一個[ok]的兔子表情。
胡女士:小也,今天不回家了嗎?
謝星也:在朋友家。
胡女士:我知道你不喜歡路銘那孩子,可是小也,你這個朋友,和你不是一路人。
謝星也:?
胡女士:我們家什麼情況我們自己知道,你那個爸在和我離婚兩天後就跳河了,留下一個你奶奶讓你照顧。你這樣的人到了彆人家,會讓他們那種人看不起的。
看不起。
謝星也手指點著這幾個字,看的時間太久,差點都覺得是胡女士打錯字了。
他對於胡女士的話不置可否,可那又能怎麼辦呢。
胡女士和他住在外公家是有原因的。
其實並非因為胡女士不想要謝同誌的房子。
隻是因為謝同誌早就在和胡女士感情破裂的時候把房子做了公正,給了他們那頭的一個親戚。
他也知道胡女士是疼愛自己的,可是胡女士說出來的話,總是隻有一方的考量。
就比如此刻,謝星也心裡總是明白,胡女士是不對的,她這樣說對自己的很不好。
在這種無意的打壓下久了,謝星也早就免疫了,可是這一次,怎麼覺得有些心痛呢。
謝星也沉默良久,又重新打下:胡女士,我該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那頭也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有了長斷的回複。
胡女士:星也,媽媽真的是為你好才這樣對你說的。你就應該找一個踏踏實實的人過日子,就算不是路銘,隻有能有一份像樣的工作也成。要是不喜歡,你再給人家生個孩子,你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孩子上了,也沒什麼喜不喜歡的了。
我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謝女士沒有回答。
謝星也卻從字裡行間看出來答案。
胡女士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早就對愛情不抱希望了。
所以到了現在,“我”這樣的人,極為平庸,賺不到多少錢,還拖著生病的老人。
在胡女士的關心下,“我”應該去找一個不會歧視我的家庭,和我同樣平庸的人。
“我”去給他生個孩子,就算沒有愛,“我”可以愛“我”的孩子。
是這個意思嗎,謝星也反反複複想著。
就是這個意思。
胡女士說的也沒什麼錯。
謝星也:媽媽,那我很平庸嗎?
這個問題,謝星也沒有等到回答。他好像從前總能聽到胡女士誇他有出息,誇他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
可是後來工作了,入不敷出,手裡剩下的錢隻夠日常花銷的時候,胡女士就從來沒誇過他。
她還會偶爾感歎一句,“小也啊,你看你從前成績那麼好,到頭來也賺不了多少錢呀?是路走錯了吧。”
謝星也總愛通過文字尋找一個答案,比如讀到一些發人深省的言論就會帶入自身。
也會在一些思想的碰撞中或多或少的覺得自己沒有像胡女士說的那樣平庸。
那現在,他又是有些猶豫,
是路走錯了嗎,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