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功夫都不錯,輕易的避開了暗衛和工人,他們找到了一處僻靜的巷子暫時避風。夜幕初降,隻有稀疏的燈火襯著晚霞,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們背靠著一堵破舊的牆壁,呼吸著涼爽的夜風,暫時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淩清秋閉目沉思,他的心中有著自己的計劃:母親之前交給他一塊令牌,讓他去長安東京酒樓找何伯,況且那裡是都城,也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也許可以解開這些謎團。
江毅南靠在牆角,低聲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們不能再回江陵城了,那裡已經不安全。"
江毅南的話語在夜風中飄散,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絲憂慮。
淩清秋沉默片刻後,緩緩睜開眼睛,聲音平靜而堅定,“出事前,母親給了我一塊令牌,說讓如果家裡有個萬一,我可以去長安。我想,現在反正也無處可去了,按照母親的意思,沒準能找到什麼線索。你們兩個有什麼打算。”
江毅南輕輕地拍了拍淩清秋的肩膀,想給他一些鼓勵,“清秋,咱們是兄弟,我不能拋下你不管。再說了,去長安的話,沒準還能有機會像父親那樣建功立業。”
洛雲詩的看著淩清秋失神的眼眸,略帶羞澀道“師傅讓我趁年輕,來中原多多曆練。況且,我想陪著你。”
決定好了的三人沿著,官道像長安的方向走去。這是淩清秋長這麼大第一次離家。江陵城雖不是京都,但自古以來便是魚米之鄉富饒之地。大安商業繁華,開夜市政策,城內,燈火通明,高高的城牆內,夜夜笙歌。然而,一旦跨出那道城牆,世界便截然不同。繼續往前,眼前斑駁迷離的光影漸漸暗下,化為一灘漆黑的死寂,淩清秋突然覺得鼻頭有些酸。隨著眼中暗下去的光線,他知道離他熟悉的,曾經給予他溫暖和安全感的江陵城,越來越遠,也離年少那無憂無慮,燈火輝煌,歌聲笑語的世界越來越遠。
城外,月光下的道路昏昏暗暗,道路上的行人稀少,偶爾有馬車匆匆而過,帶起一陣塵土飛揚。偶爾見到零星的房子們多半是用土坯和稻草搭建而成,屋頂的瓦片破碎不堪,有的甚至被簡陋的草席代替。土坯顏色斑駁,補了又補。牆壁上布滿了裂縫,仿佛一觸即潰,門前的地麵被雨水衝刷得坑坑窪窪,積水成泊。有的窗框早已爛掉,隻能用木板或破布臨時遮擋。伴著昏黃的燈光,偶爾能聽到從屋內傳出的咳嗽聲或低沉的對話。再走的遠些,荒草叢生,伴隨著野獸的叫聲打破了夜的寧靜,屋舍也少了許多,天邊最後一抹霞光也退了下去,許多屋子卻都沒有亮燈,顯然已是人去樓空,路也變得幽暗。
淩清秋輕輕搭著洛雲詩的肩,感到她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多了幾分猶疑。“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黑” 洛雲詩其實是有點怕黑的,但還是拍了拍淩清秋的手,讓他放心。她想了想,又轉頭對江毅南道:“江大哥我看我們走了這麼遠應該安全了,我看這些房子好像都沒有人住,而且前麵更慌了,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這……不太好吧”江毅南有些詫異。
“有什麼不好,大不了主人回來我們給他們點錢就是。”洛雲詩環顧了下四周,已經做了決定。
她看到一個半敞著門的破屋,沒有點燈,黑漆漆。轉頭牽過淩清秋的手臂,轉過身,下了官道扶著他往草叢裡走。“小心點”
屋頂的瓦片有幾處缺失,露出了黑洞洞的空隙,屋簷下掛著幾絲蛛網,隨風輕輕搖擺。
“你在這等我一下”洛雲詩走進屋內,抱了些乾草,鋪在地上。又找來幾塊腐朽的破木頭用手中的火折子點燃了一些乾草,篝火很快就升起,火光驅散了四周的陰霾,帶來了一絲溫暖和光亮。
江毅南跟過來,看著洛雲詩這番舉動,無奈的搖搖頭,“既然如此也好,洛姑娘,你照看好清秋,我去收拾一下,在找些柴火看看有什麼能吃的”
洛雲詩拉著淩清秋坐下,這幾天的忙碌她明顯有些累了。大雪過後,夜空格外晴朗,郊外四野沒有燈火,滿天的星空顯得格外明亮。
淩清秋靠近了篝火,感受著火焰帶來的溫度,聽見江毅南的腳步聲走遠。摘下撩起擋在眼前的簾幕。癡癡的盯著跳動的火焰,貪戀的感受著黑夜裡微弱的光線。經曆了一路漫長的黑暗,他似乎更珍惜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我的眼睛是現在是什麼樣的”淩清秋的視力完全看不清自己的樣子,想起江毅南掀開簾子的那聲驚呼,小心的問道。“跟我說實話,嚇人嗎”
“怎麼會,它們很好看。隻是…..”
“隻是什麼”淩清秋有點著急
“隻是…..隻是瞳色褪去變成灰色,就隻是跟彆人有一點點不一樣,很特彆,我發誓真的很好看。”洛雲詩的小心的安慰著,手輕輕撫上他的眼角。“那日去城裡,都沒什麼藥,想來是暗夜流火搞的鬼。我是在苗疆長大的,師傅有講過見血封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得搗碎師傅給的避毒丹。不過現在那些有點嚇人的白翳血絲都褪下去了,你還是很帥。”洛雲詩看著淩清秋隻是癡癡的盯著火苗的方向,關切的問道,“這些日子太忙亂,都沒有來得及細問你,我看你白天像是有些怕光,你的眼睛現在感覺怎麼樣,能看見一點吧?”
淩清秋微微一笑,儘量讓聲音聽起來輕鬆:“我那天暈暈乎乎的,能看見你穿著紅色的衣裙,烏黑的頭發,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唇, 你應該是個很美女孩。”
“還有呢,現在怎麼樣”洛雲詩還是有些擔心。
“剛剛一路都很黑嗎?”淩清秋自從出了城沒有了陽光和閃爍的夜燈眼前就徹底陷入沉沉的死寂,他不確定的問道。“早上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影子,但我其實也已分辨不出你的五官輪廓” 言語間透著失落,“就像現在,右眼還能看到一點點火光在跳動,其實跟瞎了也沒區彆。”
剛剛隻是最後一段路有點黑,之前天空都有餘暉和星星點點的燭火。洛雲詩不知道他右眼僅有的視力竟然也差到這個地步,聽著心裡泛出一陣酸楚,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連話語都有些鼻音“要不,你跟我去找師傅,她準會有辦法。”
“你都知道了,見血封喉,彆白費功夫了,能這樣已經很好了。”淩清秋的聲音在夜風中微微顫抖,他的修長的手臂繞過她的背輕輕將洛雲詩攬在懷裡,像是再回應她的溫柔,又有些自私的貪婪感受著她的溫度。“你的心意我能感覺到,可你還小,將來還會遇到很多優秀的男子,我最難的日子,感謝你一直照顧我。”淩清秋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想起洛雲詩白天的話,“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雲慕山莊少主了,我怕我沒辦法照顧好你,還會連累你。你想去哪兒,不然等江兄回來,我跟他說,我們先送你回去吧。”
洛雲詩卻並未被他的話語所動搖,她的眼神堅定,仿佛星辰般明亮。“清秋,我從小就是孤兒,自己會照顧自己。我本就傾慕與你,我選擇陪在你身邊是因為我願意,因為我......我在乎你,喜歡你,不許趕我走。”
淩清秋的心跳加速,洛雲詩的直白讓他的內心深處湧起了一股暖流,卻也有一絲恐懼。他害怕自己的未來不確定,害怕自己無法給洛雲詩想要的生活。他的喉嚨緊縮,話語變得更加艱難:“雲詩,我...”
“清秋,我想一直陪著你。”洛雲詩將食指輕輕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的話,不想讓氣氛那麼低沉。“找機會我還是想跟你比試呢”
江毅南抱著柴火和野果回到小屋,一眼就看到了洛雲詩和淩清秋靠得很近的身影。他嘴角露出了一絲戲謔的微笑,輕聲卻帶著一絲玩笑地打趣道:“喲,我這是不是打擾了什麼好事?”
洛雲詩和淩清秋聽到江毅南的聲音,不好意思趕緊做直,氣氛卻輕鬆了不少。淩清秋故作嚴肅地回應:“江兄,你這是什麼話。”
洛雲詩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站起身來幫江毅南接過柴火,順勢打了個圓場:“江大哥,你回來正好,我們正準備加點火,更暖和一些。”
江毅南將野果分發給大家,一邊故意擺出一副兄長的樣子:“看來我得時刻盯著你們兩個,彆讓鬨出什麼幺蛾子來。”他的語氣雖然是在開玩笑,但確為兄弟而高興。
夜色漸深,篝火在他們之間跳躍,江毅南不想讓兄弟太難過,不時地用輕鬆的話題和幽默感調節著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