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渴了,淩清秋緩了緩,飲儘了所有的水,他的舉起水袋,想還給洛雲詩,抬起的胳膊在空氣中輕晃,仿佛在尋找著什麼,卻又十分克製。他的眼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微微的抖動中,掩蓋了他眼中的痛苦。貂毛鬥篷裡,洛雲詩看到淩清秋抬起手臂穿的是廣袖白色金線暗紋袍,衣衫雖素雅破損,但仍看得出華貴。
洛雲詩靜靜地站在他的對麵,將一切看在眼裡,衣料不菲,大概是個貴公子,怎麼搞成這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心疼。她接過水袋,到了一些輕輕在一塊乾淨的布上,遞到他的手心。“你還在發燒,擦擦汗吧?”洛雲詩儘量壓低聲線,不讓自己的關心顯得突兀,“你看不見?”聲音略帶驚訝,打量著眼前的青年。
“嗯?”淩清秋啞然,小的聲音連自己都聽不到。
一夜之間發生太多的事情,淩清秋的手在觸碰到布料冰涼的一瞬間微微一頓,他用手接過緩緩握緊,仿佛能從這冰涼觸感中找到一點真實感。陌生環境下,看不見的恐懼,眼珠的刺痛黏膩,也不知姑娘是誰,他該從何說起,沒有言語,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的嘴角勉強揚起一絲苦笑,好像在對自己的無助嘲諷,聲音非常微弱,又似接受了她的善意。他將布輕輕的冰上眼皮緩解一下火燒的疼痛感,和高燒的頭疼,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洛雲詩看到他醒來,也不好意思一直盯著看,想著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準備去給他找些吃的,再打點水,順便看看外麵情況怎麼樣。她轉身之前,輕聲說道:"這裡應該安全,你再休息會,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淩清秋的耳朵動了動,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洛雲詩離開後,山洞裡又恢複了寧靜。淩清秋靠著石壁獨自坐著,一隻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劍柄,另一隻手摩擦著母親最後給他的令牌,清淚從眼中滑落。
因為不是很放心放淩清秋在山洞裡,洛雲詩施展輕功,在林間極速穿梭,火紅靈動的身影像一隻山林精靈。下山的路並不算長,她找到一家人聲鼎沸的茶樓,以她的經驗,知道這裡定能探聽出什麼。
“小兒,來湖龍井,一碗醬牛肉,一份陽春麵。”洛雲詩揚聲到。“再幫我打包一份瘦肉粥。”洛雲詩想,那小子身體還沒恢複,吃點清淡的好。
她在角落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耳邊不斷傳來各種談話聲。她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專注地篩選著那些對她而言重要的信息。
“今年冬天可真冷了,往年都不會下雪”
“世道不好,大概老天也看不下去。”
"聽說了嗎?雲慕山莊的淩家遭遇了不測,整個家族……" 一個略帶同情的聲音在茶樓的另一頭響起。
洛雲詩的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她的眼神中掠過一絲驚訝。她早就聽說雲慕山莊少主,長相俊美,武藝不凡,這次本來也想借大安朝,一年一度全國最大的江陵元宵盛會,與他會上一會,不想竟是來晚了。
她迅速地調整了情緒,耳朵偏了過去,"是啊,聽說那個雲慕山莊少主,雖剛及弱冠,卻才華橫溢,武功高強。現在不知所蹤,真是可惜。"
“你彆說,我今日出來,看到城裡有很多行蹤詭秘,狡拮的生人麵孔。”
她聽到旁邊的茶客低聲說道:"是呀,我侄子在官府做衙差,淩晨他回來嚇得魂不附體,聽說淩家的一個活口都沒有,傷口的血與瞬間凝成黑色,聽說那是南境的毒藥,見血封喉,而且甚為稀有珍貴,毒性極烈,一擊斃命,無藥可救,中原平常是見不到的。"
洛雲詩的心一沉,見血封喉,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必是非心狠手辣,硬要置人於死地才會使用,而且製毒的母樹聽說隻有一株,受南祁皇族的保護,就連她們火鳳閣都沒有。師傅說的果然沒錯,江湖險惡,必是有人勾結外敵。洛雲詩的心理暗暗啐到,聯想這她幫他拭去的眼角發黑的淤血,和他緊閉眼眸中流露的痛苦,她想,那個失蹤的少主莫不是她在山洞中救下的男子。那他的眼睛,應該很疼吧。她的手下意識地緊握成拳,茶杯因此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洛雲詩沒有再繼續停留,她站起身,快速離開了茶樓,轉身去了隔壁的藥鋪,抓了些藥,還買了一身乾淨灰色棉布男裝和羃?。看著自己手中有些醜的衣服,洛雲詩想了想,這小子眼睛中毒,又被人追殺,還是不要讓人看出來為好。然後帶著買來的東西快速的離開了江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