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我去呈。(1 / 1)

“本殿下自然不會忘。”司馬安說,“隻要太子倒台,本殿下承諾你,定會為你蘇家洗脫罪名。”

蘇元意淺淺一笑,“殿下沒忘就好,既然這份證據殿下不願親自呈上,不如讓我去呈。”

司馬安人愣了。

“你呈?!”一直在蘇元意麵前遊刃有餘的司馬安頭一次流露出震驚不解的神色,“你如何向父皇解釋你從何而來的證據?”

“當日任達與蕭閒出使楚國都看見我以夫人的身份坐在方詢的身邊,我的證據怎麼來的,還用解釋嗎?”

司馬安沉默良久,端起麵前的茶盞一飲而儘,再一次問:“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你可知你一旦這麼做了,他們會如何說你嗎?”

蘇元意明白司馬安的言外之意,在有些人看來,無論她做了什麼,在他們眼裡她是借著美色勾引男人的蕩婦,是不知廉恥的妖女,就連蕭閒也會淪為他們恥笑的對象。

可這份證據太重要了,蘇元意給誰都不放心,她隻有自己親呈才安心。

何況,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五殿下,若是一個男人拿到了這份證據會如何?”

司馬安答得毫不猶豫,“那自然是有功!”

“對啊,那為何到我就成了罪呢?”

司馬安沒有回答,蘇元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們又商議了接下來的事,最終決定在三日後的朝會上對太子發起攻擊。

蘇元意與司馬安談完後,剛出登瀛樓的門就見蕭閒的頭從馬車裡探出來,隨即他一躍而下迎了上來,問:“都談完了?”

蘇元意毫不意外蕭閒會知道她和司馬安見麵,她意外的是這段時間已經如此忙碌的蕭閒竟還有功夫來接她。

她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紫,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蕭閒還有功夫和她開玩笑,“免得又有下人來告訴我,你不見了。”

蘇元意沒有接話,蕭閒攙著她先上了馬車,在他上車前他抬頭看了眼登瀛樓的三樓正巧與司馬安看下來的視線對上了,他眼底閃過一縷鋒利的暗芒,他會暫時和他合作,但不代表他放過了他。

他們的賬且留在來日慢慢算。

兩人上了馬車後,蕭閒問她,“你和他談得如何?”

“日子定下了。”蘇元意平靜地說,“三日後的朝會行動,你那邊的東西準備得如何了?”

“都準備足了。”蕭閒咧嘴一笑,“我還給四皇子那邊漏了點消息,這次保管太子死無葬身之地。”

蘇元意看似平靜地端坐著,可她的手指卻有幾分忐忑地摩挲著袖口。

蕭閒看出蘇元意平靜下的暗湧,眉頭一皺,問:“他為難你了?”

蘇元意搖搖頭:“他不願親呈太子罪證在皇帝麵前暴露野心,所以我決定這份罪證由我自己呈到禦前。”

蕭閒冷哼一聲,“那個人的心眼比馬蜂還多,想要那個位置又不敢擔一點風險。”

“既然是你去呈,計劃得要變一變,我再想想到時候在朝堂上的說辭,三天後的朝會你坐我的馬車與我同去。”

蘇元意有點驚訝。

“你不攔我?”

“我為何要攔你?”

“若證據由我去呈,滿朝文武都會知道我曾在楚國做過什麼。”蘇元意問,“你就不怕他們說些什麼?”

蕭閒反問她,“你怕嗎?”

蘇元意搖頭。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他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蘇元意收回視線,目光移至被風吹起的車簾,透過狹小的縫隙看著車外的街景,一隻炙熱的手握住她放在腿麵的手,她驚愕的回頭對上他含笑的目光。

“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護你周全。”

蕭閒送蘇元意回府後,自己反而不見了人,蘇元意也沒在意,而是躺在繡榻上小歇了一會。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三日蕭閒肉眼可見的更忙了,蘇元意沒有問他,但每天睡前都會給他留一盞燈。

這天蘇元意早早起身與蕭閒一起坐上入宮的馬車,太陽還未升起,整個京師還是灰蒙蒙的,大街上有不少官員的馬車沉默地往那座巍峨威肅的皇城去。

兩個人安靜地坐在馬車裡,蘇元意緊握著竹筒,今日一戰事關重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觸怒天顏,打入寒獄。

蘇家的名聲,蘇家所有女眷的性命,全都落在她的肩上了。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她不可能不緊張。

“彆怕。”蕭閒輕聲說,“還有我在。”

馬車緩緩停了,蕭閒該下車了。

蘇元意衝他淺淺笑了一下,“嗯。”

蕭閒瞧著她的笑顏,心仿佛被人重重錘了一下,如果不是急著上朝,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擁她入懷,感受她的體溫,她的氣味。

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笑過了。

“小玉山的雪化了,花開了。”蕭閒說,“等一切事了,你願陪我去看嗎?”

蘇元意驚愕地眨了下眼,而後微微傾身幫他理了理坐皺的緋色官袍,溫聲道:“快去吧,早朝該遲了。”

他低眸看著為他整理官袍的蘇元意,眼中閃過一抹失落,隨即道了聲謝後,撩起車簾下了馬車。

蘇元意隔著馬車聽見蕭閒在外低聲吩咐著,“守好夫人,若無宮中人傳喚,不準任何人帶夫人離開。”

她聽見小五應了聲是,隨即就是越走越遠的腳步聲,蘇元意悄悄撩開一條縫望著蕭閒那抹高挑勁瘦的身影走進那道朱紅色的宮門,她正要放下車簾恰巧又看見了司馬安的身影,他和另一位長相和他有幾分相像的男子並肩一起進了宮,隨即是貴氣十足,氣勢逼人的太子被眾臣簇擁著入了宮門。

蘇元意放下車簾,靜待著皇上的傳喚。

這次的朝會,皇上給通州貪汙的各官員定了罪後,又議了邊疆安危與寒州雪災的事,幾樣大事議定後,皇上正準備退朝,幾年前從通州提拔上來的戶部侍郎周思危突然跳了出來。

“皇上,臣有本啟奏。”

“奏。”

“皇上,臣要參太子無父無君,無德無道,所犯八條大罪,不堪為儲君!”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得所有人都為之一震,皇上兩眼一眯,渾濁的小眼睛緊盯著他,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其一罪,太子醉後言行無狀,曾親口說下皇上老矣,其行昏昏的話。”

“其二罪,太子穢亂後宮,與良妃有染。”

“其三罪,太子治下不嚴,東宮屬臣橫行鄉裡,欺男霸女,曾逼得良民走投無路,縱火自焚。”

“其四罪,太子治理戶部時,曾貪汙國庫白銀二十萬。”

“其五罪……”

周思危的聲音鏗鏘有力,所述八大罪狀條理分明,言簡意賅,他這一番話震驚了朝堂上的每一個人,站在最前方的太子一張臉已經脹成了豬肝色。

四皇子司馬謖低垂著頭,看似一臉震驚,其實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蕭閒低垂著頭不說話,這周思危本就是蕭閒安排的人,這份折子還是蕭閒寫給他,由周思危又謄抄了一遍的。

司馬安悄悄抬起頭打量了一眼上首的皇上,他那張年邁且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待周思危奏完後,方淡淡出聲,“這折子是誰讓你寫的?”

他的目光看向四皇子司馬謖,又掃過司馬安,隨後定定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已嚇得兩股戰戰,麵色發白,想要出口為自己辯解,又不敢隨意打斷皇上。

“是老四還是老五,還是彆的什麼人?”

皇上的這番話讓每一個人的心都跳了下,誰也摸不透皇上是怎麼想的,但每一個人都清楚,周思危的這篇折子一出,今天一定要死人了。

周思危跪地高呼,“皇上,臣的背後沒有人,臣隻是不忍大寧江山所托非人,毀於一旦,臣奏折上的話句句屬實,沒有一句虛言。”

皇上:“你一個戶部侍郎,還攬上禦史的事了,就連朕後宮裡的事你都知曉,你一個小小侍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周思危的這番話讓他心中又驚又怒,他驚怒太子的所作所為,但驚怒之下,多疑的他又忍不住懷疑這背後是不是還藏有一個天大的陰謀?

他們究竟是衝著太子還是他?

“皇上!”禦史田啟瑞站了出來,“周侍郎所言的太子之罪,臣與禦史台的諸位同僚亦有所耳聞,臣等也草擬了折子,本想著明日密呈皇上,沒想到周侍郎竟搶先了一步。”

皇上眯了眯眼,“你們也知道?”

這田啟瑞是司馬安的人,他早已接到司馬安的命令,今日定要夥同禦史台的同僚踩死太子。

“正是。”田啟瑞一臉正氣,“據臣所知,太子所犯之罪不僅僅是這八大罪,太子結黨營私,揮霍無度,蘇庚明伏法後,太子仍不知悔改,我行我素,還勾結武將似有不臣之心。”

太子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高呼:“父皇,兒臣冤枉!這是他們故意構陷兒臣,兒臣冤枉啊!兒臣對父皇一片忠心,怎會做出背君之事?”

太子做太子多年,深知皇上秉性。

他可以容忍他犯錯,但決不能容忍他有不臣之心。

皇上沉默片刻,又看向如今的首輔陶行正。

“行正,你的意思呢?”

“你也覺得太子德行有虧,當廢?”

陶行正出列答道:“皇上,太子的老師是早已伏罪的蘇庚明,當時太子受蘇庚明牽連幽禁東宮多日,期間廢太子之聲沸沸揚揚,皇上憐惜太子終是將太子又保下了。”

“他們說的那些事,臣都不知,但臣想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子自幼得蘇庚明教導,縱然是塊靈玉也被蘇庚明玷汙了。”

司馬安站出來駁道:“首輔大人這話不對,蘇庚明雖私德有虧,可學識卻是有目共睹的,他不止是太子的老師,亦是我們所有皇子的老師。”

“難道我們所有皇子都被一個蘇庚明教壞了不成?”

皇上擺擺手,“蘇庚明一案早已過去,我現在問的是太子該如何處置。”

陶行正正要答話,不料卻被蕭閒搶了先。

“皇上,臣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