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千花！”黑尾鐵朗一臉驚喜：“我還以為研磨說的‘你不會來了’會是真的呢。”

好像被戳中了什麼，藤原千花麵容扭曲一瞬，她又掛起甜美的微笑：“這隻能說明他根本不了解我，還差得遠呢。我怎麼可能因為區區這點小事就退縮。”

“就是嘛，果然還是我更了解小千花嘛，就算被叫全名生氣，也不會不來排球部吧。”黑尾鐵朗單手掐腰。

“雖然但是、”千花無語：“也根本不是因為這個吧？”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千花噎住：“因為你是個笨蛋！”難道要跟他說，自己是因為沒能把控局麵，因為被人看出自己在背後使手段，因為沒有夢想、自尊這種無用的東西而惱羞成怒嘛？絕不能讓他知道！

“哎？笨蛋？！”黑尾鐵朗指著自己：“我嗎？”

“算了。”藤原千花一扭頭：“你是笨蛋這件事不必再強調。我們還是來說說怎麼讓二年級學長放棄排球部吧。”

“彆隨便算了啊！已經完全認定我是笨蛋了嗎？！！”黑尾鐵朗頭發更炸開：“還有彆這麼隨隨便便就讓彆人放棄排球啊。”

藤原千花拿起本子做排球耗材記錄，她輕描淡寫道：“黑尾君也明白吧。到了三年級以後，大家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退部。

因為沒有天賦，在這條路上看不到希望；因為家庭原因不能繼續單純追求體育成績；因為有更好的選擇或者更重要的事要做……總之，繼續排球道路的人放到整個高中生群體來看，終究隻是鳳毛麟角而已。”

她挨個查看排球磨損程度，考慮要怎麼寫重訂器材申請單：“我隻是想要加快這一過程而已，還能幫學長們早日認清自己，騰出更多的時間去做他們自己的事。明明是雙贏。”

“鳳毛麟角嗎？認清自己啊。”抱住一顆過度磨損的排球，不肯放手的黑尾鐵朗半垂下眼喃喃自語。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個天才。

他重新抬起頭，盯住眼前彎下腰檢查體操墊的少女：“就算我不是個天才，我也不會放棄排球！”

藤原千花停下檢查的動作，抬頭看向他。

那個像什麼大型野獸一樣，正逡巡不前，為了守護領地準備隨時進攻的目光。

她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哎、突、突然說喜歡什麼的。”黑尾鐵朗羞紅耳郭。

藤原千花站起身，踮起腳，才把手搭在低下頭的黑尾鐵朗肩上：“就是要有你這樣的部長，我們才能登上全國的舞台！”

黑尾鐵朗忽然冷靜下來，他心裡想：小千花，是完全不在意彆人嘴上怎麼說的人啊。之前突然叫她‘小千花’就沒什麼反應，現在也是完全不受影響。

“還有，我覺得，在排球方麵你就是個天才啊。”藤原千花繼續在檢查單上填數據：“天生個子高就是比個子矮的人有優勢，有十年專業經驗的人就是比剛入行的人有優勢，你覺得自己不是天才隻是因為沒遇到為你量身打造的環境罷了。”

她開始認真思考：“仔細想想，如果我們能改變排球比賽規則，比如把球網升高。限定比賽報名條件，比如必須要提供多年訓練記錄，限定年齡之類的，那完全——”

“小千花！”黑尾鐵朗猛地打斷她：“不要、不要這樣做。”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帶著研磨去排球訓練館，看著一旁大哥哥們帥氣扣球，而自己因為個子不夠隻能在場外滿臉豔羨樣子。

想到當時的音駒教練貓又育史為他降低球網，自己第一次扣球成功的樣子。

想到此後無數次自己和同伴們無數次在球網兩邊訓練對戰的樣子。

在這9*14米的長方形場地中，與同伴們隔著一張球網度過的春夏秋冬。

他淩亂的黑發下是一雙，黑豹一樣，獵食者的瞳孔。

“絕對、絕對不能讓球網升高。”

藤原千花麵露驚訝，她轉過身去：“說的好像我能辦到一樣。”

“嘛哈哈哈。”黑尾鐵朗撓撓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你可以。”

“好了，我檢查任務完成。”千花把檢查單拍到黑尾鐵朗胸腹：“麻煩部長把休息室裡的損耗記錄一下嘍。”

“啊？休息室有損耗嘛？”黑尾鐵朗十分困惑，現在叫部長？

“就是，櫃子、椅子、清掃工具、空氣清新劑之類的。”藤原千花準備到教練椅上坐下。

“哦哦，原來這些之前是田野部長做的啊，難怪你從來不進休息室。話說——”想起之前每周都是田野部長對著大家的儲物櫃，在單子上記錄什麼的樣子。黑尾鐵朗衝她擠眉弄眼：“田野部長喜歡你是吧。”

“嗯。”千花倒也沒有不好意思：“挺煩人的。”

“啊？可是你來排球部後，從來沒做過經理會做的洗衣服洗毛巾清理打掃這類工作吧？！連教練叫你去撿排球的時候，田野部長都叫大家幫你去做，也從來沒聽過他對你有什麼出格的言論。”黑尾鐵朗瞪大雙眼：“這樣也煩人嗎？”

“對我來說，一開始就不喜歡的人，總是在我麵前跳來跳去就很煩人。就知道說些含糊不清的話，要是他直接告白的話，我就能直接拒絕了。”藤原千花一臉冷漠：“我不會因為一個人對我好，就對他產生好感。”

不喜歡的人，站在麵前就會感到窒息。

陽光從窗口照進室內，似乎給冷肅的一月氣候平添暖意。

然而半開的大門還是不斷將冷風吹進屋內。

黑尾鐵朗打了個寒顫，走去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