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冷風呼嘯而至,黃昏熹微的光線大片的撒進體育室空曠的場地。
藤原千花雙手抱胸看著攔下自己的同級同學,也是排球部的一員——黑尾鐵朗。
“藤原經理,”他支支吾吾的開口:“今天也辛苦你了。”
藤原千花沉住氣等他繼續:“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下一年級,也可以再拜托你麼?”黑尾鐵朗緊盯著她,雜亂的頭發下眼光鋒銳。
“enmm”千花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我確實打算下周交退部申請。”
“藤原同學!”黑尾上前一步,一米八多的身高自帶壓迫感:“我知道你有參加過全國大賽的經曆,也知道你不滿部內前輩很久了。請你留下來,我會成為新的排球部長,音駒會重新打進全國大賽!”
“那麼黑尾君,你知道一個運動社團要打進全國需要哪些條件嗎?”千花退後一步,柔順的黑發下,淺紫色的瞳孔審視著打量這個同級同學。黑尾鐵朗,一年級入部就展現出強力的排球素質,也因此被前輩們排擠的高一年級生。
“什麼?”黑尾鐵朗猝不及防。
“一位能承擔責任的主將,一份將所有成員維係在一起的信念,以及全國級彆的後勤。”這是藤原千花的判斷標準。
“啊?那,那......”黑尾鐵朗磕磕巴巴。
“現在,你能做到第一個條件,我能做到最後一個條件。既然有三分之二的勝率,那麼就可以拚一下了。”藤原千花捏捏手指。
“這麼說,你願意留下來!”黑尾喜出望外。
“但是如果失敗了,我就會白白耗費一整年全部的時間和精力。”藤原千花態度左右搖擺。
“呃、呃、那......”黑尾鐵朗不知所措。
“如果失敗了,你就要做我的奴隸!”她抬起下巴。明明千花隻有一米五高,此時卻好像比黑尾高出一個頭似的俯視黑尾鐵朗。
“?!!!!”黑尾震驚!認真的麼?!
“怎麼樣?答應了我就留下!”藤原千花步步緊逼。
“一言為定!”黑尾鐵朗眼神堅定的看著藤原千花。
“好、一言為定!”千花挑眉微笑。
於是,在高一年級學期末,藤原千花終於為自己找到事做——把音駒排球部推向全國!
畢竟她快要,閒瘋了————
兩人一起把打掃排球室的工作收尾。千花看著鎖門的黑尾開口:“說起來,想打進全國賽我能理解,黑尾君為什麼要高二就當部長?”
“我說了高二就要當部長麼?”背對鎖門的黑尾讓千花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好似輕快的語氣。
“你在說什麼廢話,你高二不當部長,那要受前輩們的排擠到什麼時候?我們之後想進軍全國的工作還怎麼展開!”千花的語氣突然有些刻薄。
“但是按理說這屆高三學長退部後,應該是在高二的前輩中選部長。我才高一、再怎麼說也太......”黑尾鐵朗轉過身撓撓頭,表現的好像陽光開朗大男孩。
“說什麼呢,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啊。”千花打斷他:“既然能接受高二生當部長、你再過兩個月不是也能當部長了麼。”
日本的新學年是從四月開始的,再過三個月,千花和黑尾就要升級成高二年級生了。
“啊?!不是這麼說的吧,這中間差的一年呢。”黑尾瞪大眼睛:這說法好酷!
“大家都是高中生,既沒有轉世重生、也沒有係統開掛,一年而已,能力水平差不了多少的。”千花轉身往校園門口走去。
“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吧?”黑尾兩步跟上。
“不是。”千花撇嘴。
“沒想到你居然能麵無表情的開玩笑!”黑尾看著自己的同級生,排球部的現任經理。
“說了不是。”千花嘴硬。
“哈哈哈哈哈”
“已經有點煩你了。”
兩人在校門口停下。
“我送你?”黑尾試探著說。
“不必。”千花擺擺手:“等我Line聯係你!”然後先一步走遠。
作為排球部的經理,千花是有每個部員的通訊方式的。
走過一個街口的千花看著前麵打雙閃的勞斯萊斯,表情沉默的上了車。
“小姐,夫人說今晚在銀座的高級餐廳IL Ristorante的7號包廂有個晚餐邀約。禮服就在後座,化妝品也——”前排的司機在千花一上車就開口。
“不去,開車回家。”千花打斷他,語氣冷漠。
“可是,夫人說——”司機從後視鏡看她,還想要開口勸說。
“你知道這車是誰花錢買的吧?”千花打開手機查看短信。
“但畢竟是夫人——”司機還要開口。
“你也知道,你的工資是誰在付吧?”千花抬眼,看向車內後視鏡。
“是,是。”帶著白手套身穿黑西服的司機額頭冒出虛汗,回避千花審視的目光。掉轉車頭,開向千花熟悉的道路。
車內的藤原千花打開手機中備注為‘赤司小隊長’的line發去的訊息:
赤司君,非常感謝您願意答應母親的晚餐邀約,但遺憾我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出席。希望還沒有耽誤您的晚餐時間,十分抱歉。
扣下手機,千花轉頭看向車外飛馳而過的景象,車水馬龍的光影明明滅滅的打在她臉上,讓人看不清神色。
這輛勞斯萊斯並沒有開進什麼高級莊園或是什麼彆墅,而是一座有些老舊的傳統日式數寄屋。從門口下車,甚至一分鐘就能走進正廳。
庭院的雜草沒有人清理,這當然不是司機的工作,他今日的最後一項工作就是送雇主藤原小姐安全到家。既然藤原小姐已經回家了,他也要結束今天的工作了。
將車鑰匙送還千花手裡,他鞠躬離開。
藤原千花盯著他離開的身影,考慮要不要解雇他換人,想了想,還是將鑰匙緩緩放進包裡。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正廳。
正廳內的藤原夫人,正將唯一的仆人和唯一的廚師指揮的團團轉。
“小姐很晚才會回來,不要放那麼早的洗澡水。” “千裡的床單每天都要換的、為什麼今天的床單還是昨天的樣子?” “哈?昨天他沒回來今天就不會回來了麼?” “說了多少次、真絲的窗簾要手洗!”
“晚餐為什麼還沒擺放整齊?” “濃白的魚湯不要用花色盤!” “解酒湯準備好了麼?” “明天下午茶的小宴食材怎麼現在就上了!”
深吸一口氣吐不出來的千花又咽了下去。
從前媽媽不是這樣的。她永遠溫柔、寬容、光彩照人。
她對待家裡的幫傭總是語氣溫和,也關心她們的生活和健康。整個港區,她都是最受歡迎和愛戴的主婦。
但自從他們家族破產,搬回曾祖年代位於葛飾區的祖屋,辭退了原來所有的幫傭。連下午茶好友都湊不齊的母親,似乎連盛極一時的美貌都蒙上陰翳,不複往日的光彩。
“千花!你怎麼回來了?!”藤原夫人一臉驚訝:“司機沒有跟你說今晚有赤司家的約會?”
“媽媽,我不會去的。”
“你在說什麼呢。“藤原夫人嗔怪:”媽媽以前和赤司夫人交好,曾口頭約定過婚約,赤司先生也默認過的。而且你之前不也跟赤司家的少爺交往的很愉快嗎?”
“彆說口頭約定了,就算是已經訂婚也可以毀約。以及,我從前跟赤司君也隻是普通的人情交往。”千花直視媽媽的眼睛,好久沒去做美容,媽媽的眼角似乎出現細紋。
“你這孩子、真沒交情他怎麼會答應今晚的約會呢?你聽媽媽說,隻要你和赤司少爺交往,爸爸的公司就還能東山再起!你就還是藤原家的大小姐!”藤原夫人避開女兒的視線。
“不,媽媽。爸爸的公司不會因為赤司家的幫助就能好轉的。赤司君願意答應今晚的約會,也隻是出於他個人的意願。”藤原千花疲憊的向媽媽解釋。
“怎麼會呢。”藤原夫人近乎哀求的說:“你之前不是還做過跡部家少爺的網球經理?如果跡部財團也願意拉我們一把——”
“媽媽,彆說赤司家或是跡部家。現在整個日本都不會有哪家財閥在這個時候幫助我們的。甚至連外公家都對我們避而不談,”千花表情冷漠:“媽媽,你還不明白嗎?藤原家就是日本拋出來的替罪羊啊!”
最後一絲日光也沉下山,空寂的正廳被黑暗吞噬,藤原夫人脫力的癱軟在蒲團軟墊上。千花看不見她的麵容,隻能聽到她低低的啜泣聲。
啪嗒——
藤原千花將電燈打開,她沒有去安慰自己的母親。
母親不會信任自己,需要的也並不是自己的安慰。爸爸或者哥哥,誰來安慰她都行,可惜兩人現在都不在家。
“滴滴——”藤原千花順著line的語音提示,打開手機向臥室走去。
赤司小隊長:藤原小姐,非常感謝令慈的邀請,十分遺憾不能與您共進晚餐,祝您早日康複!
另外:千花,你還好嗎?
藤原千花走進臥室,沒開燈。手機屏幕照在她的臉上,她麵無表情的紅了眼眶。
千花斟酌著打字,幾番思量還是回複:其實還好,也到不了山窮水儘的地步。我的父兄仍在為此奔波。我們懷著同樣的願望,我相信依然會有藤原家起勢的一天。
“滴滴——”赤司立刻就給了回複:當然,赤司家也懷抱著這樣的希望。以及,有任何經濟上的困難都可以向我開口。
千花艱難的打字:謝謝,我會的。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在黑暗裡大口喘氣。
“滴滴——”千花收拾好表情打開line,居然是跡部部長!他最近應該很忙才對啊?隻見他的信息上寫著:小千花,怎麼回事?你居然邀請赤司約會?!鬨這麼大?!
‘你怎麼會知道——’還沒打完這樣的字符,千花就一個個刪除。是了,赤司家沒有主母,自己母親又沒有赤司家主和赤司君的直接聯係方式,她必然是向幾人打聽過了才有今晚的邀約。
而如今的藤原家也沒有資格要求經手人保密了,難怪如今炙手可熱的跡部家這麼快就收到消息。藤原家族巨鯨葬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分一口。
千花收斂眼中的冷漠,重新發出信息:
收到的消息也太快了吧?一場誤會,就算邀約赤司君也不會是這個時候啦。
“滴滴——“跡部景吾就好像守在手機前一樣發來信息:
我就說嘛,你還不至於這樣沒有成算,真有困難也該先向本大爺開口才對!說真的,你真的不回冰帝嗎?至少有本大爺在,不用擔心那麼多。
千花笑笑回複:就算回冰帝也不可能再給網球部當經理啦,藤原家的小姐呆在跡部少爺身邊才是給你添麻煩吧。我在音駒待得很好,就是音駒運動社團的經費太少了,跡部大人救救我吧。
華麗的跡部大人:哈哈哈,正好我打算開創運動品牌,不如我給音駒的網球部投資一下吧!
藤原千花:是排球部。
華麗的跡部大人:排球?那更合適了,畢竟冰帝的網球部全國第一!
千花打開臥室的燈,一邊走向書桌,一邊回複:那當然,跡部大人舉世無雙!冰帝網球問鼎全國!
她放下手機,在電腦麵前發呆許久,才開始搜索排球強國國家隊訓練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