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將杯子和茶壺，放在地上，蹲下扒開李二的眼皮看了看，掰開嘴巴聞了聞，又檢查了一下李二的十根指頭，和雙腳。

才起身聞了聞杯子，和茶壺，又從臨夏手中拿過他的木箱子，拿了一個銀色的，縮小版像鏟子，又像勺子的東西。

將壺裡麵的水裝進小瓷瓶裡，又拿出那個小鏟子將杯內和壺口鏟下一點粉狀，裝進瓷瓶內。

才朝著沈舒硯和謝雋躬著身子回道：“回大人，此人應當是中毒而亡，至於這毒藥從何而來，他又是種了何種毒，還待等老夫去驗屍後才能得知。”

謝雋點點頭，招來幾位衙役將人抬了過去，跟著仵作將人抬著去驗屍。

李二剛被抬走，王九就癱軟在地上，搖著頭說道：“死人了，死人了。”

臨夏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時，整個人都站不穩，似是怕極了掛在臨夏身上。

謝雋背手走向李二麵前，目光晦暗不明道：“王九，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那王九聽到這話像是瘋了一樣，先前聽到李二死了，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醒酒了一般，立馬換了臉色，“大人這是什麼話，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王九已經死了，大人也想要小人去死嗎？”

謝雋絲毫不留情麵道：“若不是你，李二怎會死，事到如今你若還不肯說實話，待那李荷知曉了，她的父親因你而死，會作何感想。”

此話一出，那王九臉色瞬間變了又變，還強裝鎮定道：“李荷是誰，我不認識，還有李二出事時，我在被大人您關在牢獄裡，怎麼能把李二的死，歸根在我頭上。”

謝雋看著王九緊攥的拳頭，手上的青筋在凸顯出來，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去柳巷街，將李荷請來吧。”

話音一落，誰知去請李荷過來的幾人剛轉身，就被王九攔下來了，他褪下了嘴硬的麵容，跪在地上乞求：“大人，李荷身體不好，萬不能將她帶過來啊大人，她會沒命的啊，大人。”

那幾人回頭看著謝雋。

他沉默不語，看著地上的王九，他原也隻是猜測，詐一下王九，先前怎麼也不說，連李二死了都不願開口，可一聽邀請李荷過來，便做出這副模樣。

看來這李荷才是關鍵信息。

謝雋怒道：“為何先前不開口，一提到李荷你就做出這副模樣，你就這樣在乎李荷，那李二死了難道李荷就不傷心嗎？”

王九哈哈大笑起來，“傷心？怎麼會傷心，那李二他就該死，李荷知曉了定也不會傷心的。”

“誰告訴你我李荷對於親生父親，死去不會傷心的，我統共也沒與你說過幾次話，你為何要這樣咒我父親。”一名穿著荷綠色對襟上衣，和同色長裙的少女，一隻手掩著口鼻，步履匆匆的走進來，打斷王九後麵的話。

“李…李荷？”王九順著聲音看過去，露出震驚之色。

“你是…？”李荷麵露不解，又朝著謝雋道：“不知大人喚民女來何事。”

謝雋正想開口，王九就大喊，墾求道：“我招，我招，李荷她身體不好，可否讓她移步他地。”

謝雋問他：“我給過你機會，你自己不珍惜的，你今日不管招不招，她都會知曉真相，她也有知曉真相的權力，你可否想過李荷她願不願意移步。”

謝雋並不想理會王九的懇求，這裡是大理寺，是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是還老百姓真相和公道的地方。

他也相信，李荷雖看著弱不禁風，在得知他父親被害，來的路上不哭不鬨，她肯定比外人所看內心更為堅強。

他正想詢問李荷的意見，卻聽到李荷的拒絕，和一番鏗鏘有力的話。

“大人，民女不願離去，民女求大人相信民女的身體，就在這聽，請大人成全，”李荷來的路上已經了解了大概，知道了她的父親已逝，她是身體不好，可也能撐著看到真相，看到壞人被人繩之以法。

謝雋點點頭，擺手招來人：“去，給李荷姑娘看座。”

話落，那人就給李荷搬個椅子，李荷微彎身子，“多謝大人。”

不是今日他讓李荷得知真相，他日李荷就不知道他父親的死因，何不讓李荷就親眼看到，壞人被繩之以法，李荷也如他所想，比起事後得知，李荷更願意親眼目睹。

王九這才死心了，開始講起了那日之事。

（以下是王九視角。）

那天，我聽說李二為了銀錢，要他女兒說給一個有錢人，日子都準備相看了，我心有不甘，便在深夜，找了塊黑色布料，裹蓋在頭上和身上，麵容上也稍作裝扮，去到李二跟前，裝作去買肉的顧客，想打聽一番，他李二家要說親的事，是否是真的。

深夜，一個佝僂著身子的中年人，走在柳巷街的路上，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李二肉鋪門前。

王九壓著嗓音問道：“師傅，還有肉嗎？”

李二看到顧客，雖然麵相凶巴巴，但卻立馬揚起一個看起來很假的笑容，但李二自己也覺得假，可能是他殺生太多，人又魁梧，所以看起來凶巴巴的，他的寶貝女兒見來買肉的顧客，都不敢向他提要求，所以讓他麵對來買肉的顧客時，都要麵帶笑容。

他對著裝扮過的王九開口道：“有，有，有，你想要什麼肉，要多少啊？”

王九答道：“來一小塊後腿肉的豬肉。”

李二掀開蓋在豬肉身上的棉被，手起刀落的就割下一塊肉來，然後將刀“咚，”的一聲立在案板上，就去打包肉了。

王九看著他的刀法又快又準又狠的，割下來的肉也是方方正正的，“你這刀法好奇特，從哪學的啊？”

李二聽到話後，回道：“祖傳的，祖祖輩輩都是靠這個吃飯的。”然後將打包好的肉遞給王九。

王九接過肉，問他：“幸好他家還開著門，他婆娘叫他出來買肉，找了一圈，都沒看到開著門的肉鋪，他怎麼這麼晚還在開著門？”

李二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馬上過年了，想多掙點，過個好年。”

王九一聽，心裡怒氣衝天，想著這李二看來還真是貪財之人，那李荷的婚事定當是這李二自己做主的，並從懷裡掏出一個平安符，遞給李二，“要不是你還開著門，我回家定要挨罵的，這是我前幾日在寺廟求的平安符，贈予你了。”

李二又將一些肉的邊角料一並給王九了，“回家過個好年，”才擦了擦手接過平安符，拿在手裡細細摩挲著後，又塞進懷裡胸口處，心裡暗暗祈禱著。

他的女兒身體一向不好，希望菩薩能保佑她的女兒可以長命百歲。

王九在心裡暗暗數著：“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看著李二的眼神從清明到迷離。

他輕聲喊道：“李二，上前來。”

那李二竟真聽他話般，緩緩走到他麵前，王九嘿嘿的笑了笑。

“李二去給我割二斤豬肉來，”王九命令道。

李二麻木的接收到命令去給王九割了二斤豬頭來。

王九看到藥效如此靈驗，想到他如果待李荷私奔的話，他又沒多少銀錢，清了清嗓子道：“李二，去將你家中所有銀錢裝好拿來。”

那李二很聽話的，就進去給王九將家中所有銀錢打包好，遞給王九。

王九拿到後，撇了撇嘴，他以為李二有很多銀錢，可實際並不多，不過才幾千銀錢，實在是不多。

“睡吧，李二，”話一落，李二就倒在地上，閉上眼睡覺。

王九也拿著銀錢，揚長而去了。

……

“梆，梆梆，梆梆，”打更人敲著鑼報：“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李二瞬間驚醒，發現自己睡在地上，立馬察覺不對，飛奔向屋內，發現藏著銀錢的抽屜被打開了，裡麵空無一物。

他驚坐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又爬起來，往官府處跑去，夜半擊鼓。

索性當夜裡當值的是周府尹，是個做實事的清正好官。

看到李二一個魁梧大漢瞬間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立馬派人去搜查。

後麵的你們也都知道了。（王九視角完。）

李荷聽完，指尖因為用力抓著座椅而發白，顫顫巍巍地站出來，說道：“大人，民女有不解，想問問王九。”

謝雋點頭同意。

李荷看著王九，語氣有些顫抖：“我與你不過不過是，你來我家買肉時見過幾次，統共都沒見幾次麵說過幾句話，你為何說要與我私奔？”

王九回道：“那你為何每次見到我都笑盈盈的，還關心我吃了沒，冷不冷，還每次……每次都……”

李荷不可置信的問：“為何什麼？”

“為何每次將一些多的碎肉，也一並給我，不是喜歡我是什麼。”王九耳尖通紅，小聲說道。

李荷臉也染起一抹紅暈，不過卻是被氣的，伸手指著王九罵道：“你這潑皮真是不要臉，來我家的每個客人我都是如此，不過是一句客套的問候，竟讓你誤以為是我心悅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