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今生必為前世(一)(1 / 1)

一片狼藉的妖宮連一隻妖怪的全屍都很難找到,更彆說噬日鵬口中的半妖了。

女體九變蛛輕笑道:“鵬哥,你是不是看錯了?”

“哼,你們一個個有這時間揣測,倒不如學學那半妖的聰慧。”

被白葉耍了一圈噬日鵬又被這三個蠢了吧唧的笨蛋氣的牙癢癢,恨不得直接給他們仨一人一爪。

“不成氣候的東西。”

呸了一句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西南角,留下三個前來尋他的凶獸麵麵相覷。

潶焰麒麟甩了甩自己的黑色麒麟頭留下一句「散了吧」也跟著撤了。

“真是討了個沒趣,親愛的~我們也撤了吧。”

最後隻剩下還在收集剛剛自己吞出殘骸的吞噬妖,“你們等等我,我我我……我的骨頭還沒撿呢。”

妖宮徹底淪為了四凶獸的巢穴。

往日的繁華不複,妖怪最為集中的妖宮隻剩下四角駐守的四凶獸。每日在此地嚎叫不止,以此來震懾四方,不許其他妖怪靠近。

畢節靠近妖宮調查時,不慎被九變蛛發現,幾番交手後發現九變蛛攻防一體根本無從下手,隻能暫時撤退,將調查到的消息帶回。

“可惡,看來需要增加人手才行了。”

幸未受傷的畢節全須全尾的撤離了妖宮廢墟,收到青鸞的消息後跟了上去。

「妖王無恙,速速回綾邱。」

冀野之州距離綾邱國距離甚遠,畢節不善速度,等他趕到時綾邱國時,百裡雲祉已經到了好幾日了。

看到自己的手下沒有受傷,還帶回了相當多的消息,他對此表示很滿意。

【做的不錯。】

小狐狸狀態的百裡雲祉隻能在心裡對畢節的所作所為表示認同。畢節一臉疑惑的看向青鸞,可惜青鸞不敢在妖王的麵前直接說道事情的原因,隻能朝著畢節擠眉弄眼一番。

直接把畢節整不會了,他來妖王身邊的時間不長,並不清楚眼前的小狐狸扒拉著自己收集來的情報是什麼情況。

“小家夥,你……唔&??”

剛想上前驅趕小狐狸形態的百裡雲祉的畢節直接被青鸞摁倒在地。

他的臉與地板好無縫隙的貼在了一起,青鸞單膝跪地對小狐狸行了一個禮,恭恭敬敬的說:“屬下即可帶畢節離開,王有事喚我便可。”

【嗯。】

百裡雲祉看也不看地上的畢節一眼,甩了甩尾巴繼續看著爪子下的卷軸,心裡默默地收回了對畢節的表揚。

【沒點兒眼力見。】

「妖宮被占,凶獸築巢。妖界中心淪為煉獄。」

卷軸上寥寥數筆,卻把目前妖宮的慘狀描述的一清二楚。

【看來幕後之人還是沒出來,還需要再等等。】

【咦?這是救我的那個半妖?】

他看到最後一卷上赫然寫著「半途中遇半妖凶殺妖怪,時間緊迫未及時製止。」

【會是她嗎?她為何殘害妖怪……】

看完多卷內容不同的消息後,百裡雲祉渾身的毛發都變得暗淡了。原本要借著四凶獸的事件揪出幕後之人,結果這人竟如此沉得住氣,一直未出現。

“咚咚咚”響起了敲門聲,門外傳來了青鸞的聲音,“王,畢節有要事相告。”

隨之,門打開了。

“王,屬下剛剛感知到北麵不遠處有強大妖力,是不是四凶獸攻打到這裡了?”

綾邱國的北麵隻有妖宮這一處最大的宮殿,其他連小族都沒有,畢節的這麼猜測也是合情合理。

青鸞卻有不同的看法,她也給出了自己的分析,“綾邱國是整個妖界都要忌憚的國家,四凶獸不至於連命都不要進犯這裡,許是其他聞聲趕來相助妖宮的大妖怪吧。”

百裡雲祉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他覺得青鸞分析的不無道理。

“唧唧……唧……”

【先觀察一下看看,青鸞,你帶人去綾邱國與妖宮之間安插眼線,至於畢節,先學習如何和本王溝通吧。】

畢節滿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小狐狸百裡雲祉,又看看青鸞請求她幫忙翻譯,結果可想而知,青鸞給了他一個白眼,告訴他「王讓你先學習狐狸的語言。」

畢節:“啊?啊——!?”

重新回到綾邱國的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還是公子百裡的時光。

在這個曾經生活數十年的小院裡,閉上眼就能看見那個孩童的自己。對於妖怪來說,短短數十年不過滄海一粟,轉瞬即逝。直到離開時,也不過百歲。

之前不曾感覺時間短暫,如今回想卻發現記憶不過爾爾,多數都是冰寒的藍色火焰吞噬了自己的母親,族人失望的表情,父親痛苦的哭聲,以及自己甘願一死抵命的決絕。

【可笑、可悲、可歎。】

多日的奔波讓他有些失神了,差點就陷進了過往之後。

蜷縮身體在柔軟的床上沉沉的睡去,很快就陷入了夢境之中。

在一間昏暗的廟宇裡,昏暗的光線與繚繞的香火交織,燭光搖曳。

廟宇的四壁斑駁,壁畫上的神佛形象在燭光的搖曳下若隱若現。

一個身著華順柔軟黑衣的身影,跪在神像前的蒲團上。

他的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孤獨。雙手緊握,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聲音低沉而沙啞。他的身邊躺著一個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女子的臉上並無血色。

“神明在上,我這一生——不曾信過你。”

聲音微顫,在空曠的廟宇中回蕩,帶著一絲自嘲和無奈。

男人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痛苦和絕望。他的目光落在神像那無動於衷的麵容上,仿佛在尋求最後的救贖。

灰褐色的長發散亂的披著,額頭已經磕的翻出紅色血絲。

“最後一次,求你給我些征兆吧,求你救她。”聲音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的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那個他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人,現在生命垂危,他毫無辦法。

曾經的他是那麼驕傲,從不相信任何神明,但現在的他願意放下所有的自尊與曾經的驕傲,隻為了救她。

“隻要你能救她,我沒有辦法了。”

眼中閃爍著淚光,這是他第一次在神明麵前流露出脆弱。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隻要給我征兆,我傾儘所有的壽數供奉,我到死都供奉你。”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決絕,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她的平安。這可能是他最後的希望了,藥石無醫唯有求神。

“不要死。”他低聲呢喃,這句話像是對他自己,也像是對神明的祈求。

他抱著懷裡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的女子,哭的如此痛苦,雙肩不停的顫抖。

突然,一陣風吹過,廟宇中的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然後穩定下來。他的眼睛猛地睜大,這是征兆嗎?他的心跳加速,緊緊地盯著那跳動的火焰。

他站起身走到神像前,伸出顫抖的手,輕輕觸摸著神像的腳。

聲音低沉而堅定對神像起誓:“我發誓,隻要她能活下來,我將終身侍奉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夢境短暫,直到夢中的一切都消失,百裡雲祉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清楚男人的臉,但男人以壽數供奉神明的誓言猶如在耳,清晰異常。

女人毫無血色的臉變得模糊起來,他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心想她是誰,他又是誰,為什麼能立下如此誓言?

【那女人,為何如此熟悉?】

塗山氏的狐狸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夢,今日做的夢定然與我有關。莫不是那個男人就是我?那為何我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數奉上所有壽數,竟如此匪夷所思。

百裡雲祉醒來後一直在回憶夢裡的場景,可越是回想,記憶越是模糊,最後連女人的臉都是模糊的失去了五官,而那個男人的背影隻剩下灰褐色的發色還依稀可見。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預示,心想自己的能力並不是「先知」,那夢必定也不是預知夢,很有可能是過去,或者……

【不是今生,那必定就是我的前世。】

論推理能力,塗山氏的狐狸是一絕,一個簡簡單單的夢境就能推出至關重要的時間點。

房內的蠟燭邊緣,蠟油已經融化殆儘,緩緩地從側麵流下,從台麵上滴落至深色的地板上,這些蠟淚逐漸堆積,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丘陵。

蠟燭耗儘,燭火熄滅。

屋內隻能依借著窗口照進來的月光,才能看清楚房內的擺設,不過百裡雲祉作為妖怪就算沒有燭光也能夜間看得一清二楚,倒也不妨事。

書桌上又多了幾卷卷軸,百裡雲祉用小爪子撫了撫眉,那夢裡的疑惑還沒有完全解開,又要開始處理那堆爛攤子的事了。

卷軸上說四凶獸又開始行動了,但是幕後之人依舊沒有出來。而銀川出現異動,前往調查的人有去無回。

【銀川……他們要來了——】

作為妖界有史以來坐的最不穩固的妖王,既要時刻盯緊被前代妖王鎮壓的四凶獸,又要解決妖界因他上位而獨立出來的反對派。

如若白盞還活著,定然覺得百裡雲祉就是多此一舉,這條線放的太長,連自己都會忘了是在釣魚。

青鸞不在,隻能喊來畢節,他朝著畢節指了指桌上的卷軸,用爪子拍了拍桌子,可畢節一副完全沒看懂的模樣讓他有些窒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敗給手下。

【自從離開那個女人後,自己的妖力恢複極慢,又或者說是完全不恢複。】

這就導致他到現在都不能開口說話,隻能“唧唧唧”的與自己的手下溝通,但也隻有青鸞能聽懂,其他人真的如同清純的傻子一般。

無奈的,隻能用嘴叼起筆,在卷軸上「銀川」二字處圈起來,然後再用爪子拍了拍。

這下畢節總算明白了,立刻領命下去安排。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人安排一般,慢慢的彙聚到一起。

等著一個人去揭開這層朦朧的紗。

夜半靜謐,夢又隨之潛入他的記憶。

一襲青衫飄飄的淡墨色長發男子,滿眼不舍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問:“你,要陪他走下去嗎?”

這一次的夢中,是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