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要出來了(1 / 1)

妖界的廢墟深處,一座古殿孤獨佇立,與妖宮遙遙相望,仿佛是被遺忘在時光的塵埃裡的一道孤影。

四周斷壁殘垣,在昏黃的天光下,投下幽長的陰影,如同幽魂的指爪,輕撫著每一寸斑駁的石壁。殿門半掩,門上的雕紋已被風霜侵蝕,模糊難辨,僅餘殘跡,低語著往昔的榮光。

殿內更是幽暗一片,唯有幾縷微光透過破碎的窗欞,勉強勾勒出內部的輪廓。塵埃在光束中旋舞,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腐朽的氣息。偶爾,一陣風過,帶動殿內殘存的帷幔輕輕搖曳,發出沙沙之聲與幾道蒼老的低語混合。

“四凶獸…攻下妖宮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尖銳刺耳的女子的聲音,“攻下了,可惜——他們反水了,風長老的如意算盤算是徹底失敗了。”

“妖姬,你感知到了?”

又是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像是一個年長的婦人在詢問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一般,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威嚴。

“哎吆,媼婆你瞧瞧外麵,有四凶獸的蹤跡嗎?他們要是沒反水,打完就該回來了。現在多日過去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被叫作妖姬的女妖怪,豔麗的外皮下長了一張並不好看的臉,隻聞其聲便知這妖怪性格張揚。

蒼老的男聲便是四長老之一的玉須長老,也是等四凶獸等的最焦急的一位。

他急切的問還算鎮定的媼婆,“這可如何是好,妖王是死是活還不得知,又加上四凶獸反水,那我們的大計豈不是要失敗?”

“彆急,我們等等風長老來再商新計。”

媼婆心裡也是著急,可還是要穩住大局,受老鳳的囑托在此等候攻打妖宮而回的四凶獸,可是等了數日都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

“我看啊,還是各自收拾包袱跑路吧,這四凶獸占領了妖宮,定會回來把我們的老巢也給端了。”

“妖姬休要胡說,你忘了風長老的交代了嗎?”媼婆厲聲嗬斥道。

“哼,你們愛在這裡等死就留著吧,我可要收拾包袱先跑了。”

“你……你你你…山傀扣住她,彆讓她跑了。”媼婆一聲令下,山傀如鬼魅一般上前纏住了欲要離開妖姬。

被攔住去路的妖姬現出了八爪蜘蛛的原形,每一根蜘蛛毛都透露出她的抵抗。

“放開我山傀,你難道也想在這裡等死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沒聽過嗎!”

劈裡啪啦說了一堆,山傀還是沒有鬆開纏住妖姬的黑氣。這種黑氣是山傀最常用來拖住獵物用的,彆看隻是黑氣,可它具有極強的黏性,一旦被黑氣纏住,不管是誰都能很在短時間內掙脫。

“我們四妖怪是同進退共患難,你怕不是忘了?”媼婆滄桑有勁的手摸了摸妖姬的蜘蛛腿,被摸過的地方居然出現了灰色的斑塊。

看到自己的蜘蛛腿被侵蝕,妖姬哇哇大叫起來,“死老太婆,你愛死就死一邊去,非拉上我做什麼。共患難也要分時候,你也不看看四凶獸是什麼水平。山傀你快放開我!!!”

正當三妖怪僵持之際,外出許久不歸的風長老回來了。看到他們如此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好了,都給我鬆開!”

帶著妖氣攻擊的聲音衝開了山傀的黑氣,而媼婆連連搖頭,看著這匹巨大的銀狼說:“這妖姬不堪重任,當初就不該救她。你還讓她成為四長老之一,終有一日要壞事。”

風長老聽出了媼婆話語中的不滿,朝著妖姬哈了一口氣說:“我不過是外出查探情況,又不是死了。你們在這裡是要乾嘛?要分家嗎!”

“我若是死了,你們再分道揚鑣也還來得及。”

風長老本為前任妖王的戰將,奈何在數百年前抵禦四凶獸時受了重傷,等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忠心以待的妖界之王居然換人了。

新一任妖王非但沒有按照正常流程完成妖王繼任,剛上任就把前任妖王的一眾戰將給遣散了。

懷恨在心的風長老便離開了妖宮,成立了反百裡雲祉聯盟。

數百年間查到了不少關於新一任妖王的弱點。

四大凶獸就是其中一項。

“風長老~我也不是要跑,我是想去找你,生怕你遇到麻煩解決不了嘛!”

妖姬矯揉造作的聲音直接讓山傀嘔了出來,可見在場的三人都是知道妖姬是真的要跑。

山傀雖然不是最聰明的,可他也是活了數百年之久的妖怪了,孰是孰非還是分得清的,看到妖姬如此,從不參與拌嘴的他便也開口道:“這次確實是妖姬不對,四凶獸事態未知,可她居然要第一個先逃。”

“風長老回來,我不走了,不走了還不成嘛。”

重新變回綠皮女子的妖姬將頭發全部梳起,露出臉上的四對眼睛,每隻眼睛都看著不同的方向,很難與這帶著撒嬌的語氣對上。

“哼,老婦倒是覺得你可以走,不必留下。”

“死老太婆,你以為我走了,你們還能離開這銀川嗎!”

“你……”

就在兩女妖怪又一次吵起來的時候,風長老一腳踏在地方,強勁的妖力衝開馬上要起衝突的妖姬和媼婆。

怒聲道:“都彆吵了,我們四個妖怪誰都不能走,造反這事必須成。”

這下四個妖怪都沉默了,剛剛妖姬提到了銀川,他們心裡都清楚。

銀川破,得以出。

銀川在,猶如困獸。

風長老昂了昂自己巨大的狼頭,露出了尖銳的獠牙,紫色的雙眸看著不再爭吵的三妖。

於是將自己在外麵查的事告訴了自己的夥伴。

“四凶獸已經攻下妖宮,但遲遲未歸,恐生事端。我們與四凶獸之間的協議也並非天道參與,做不得數。若是他們一心要反,恐怕……”

媼婆聽明白了,追問道:“那如今我們該如何應對?”

風長老看了大夥一眼,繼續道。

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銀川,隻有離開這裡才能有解決的辦法。如今妖王不知所蹤,妖宮被四凶獸占領,妖界恐遭大變。

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推翻這一任妖王,將我們自己的王重新扶持上位,而不是讓妖界處於風雨飄零的境地。

“那你這次出去,找到王的下落了嗎?”這次輪到山傀提問了,他很想知道妖王到底去哪裡了,為何數百年沒有蹤跡。

他是山間遊蕩的精怪,數百年前受到妖王的指點,得以修煉成型,本想報於妖王一語之恩,不想剛出恨山就遭遇了修士的追殺。

曾經的修士不像現如今這般有《仙妖法典》拘束著,以前是看見妖怪就殺,不管打不打得過,以命搏殺。

人看見妖,怕得要死;妖見了人,也不一定就是心有平靜。

“妖宮周遭是沒有王的妖氣,我也沒辦法離開銀川過遠。妖界之大,要想地毯式搜索,還需要離開銀川才行。”

說罷便看向了臉上寫了「我要逃跑」的妖姬,輕咳一聲問道:“妖姬,你恢複的如何了,帶我們幾個離開銀川有幾分把握?”

“哎喲~風長老您問得好,我覺得現在離開不合適,還需要再等等。”

風長老深深的吸了一口,大量的白氣從他的鼻子裡出來,看得出來他是有些不耐煩了。

當初在各地調查的時候偶然救下了這隻小蜘蛛,沒想到她竟然纏著要跟著一起回來,怎麼拒絕都沒用。

如今數百年過去,小蜘蛛長成了大蜘蛛,修煉也算順暢,一路長成如今的模樣。

他們三妖怪入了這銀川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倒不是沒本事,而是銀川極為古怪,入水即沉,也無法在水麵上疾馳而過。

妖姬不知為何,竟然可以在銀川上行走,至今她都不肯說是為什麼。可每每讓她馱著他們三人過川時,妖姬總能有各種借口推辭。

“怎麼?等了幾百年了,你還不行啊!”

“也不是,你們三個,我……我我可能不行。”

“三個不行,那我一個總行吧!”

風長老的話一出,妖姬再想拒絕已經很難了,她知道自己能用的借口都在這幾百年間用完了,再要拖延下去恐怕不容易了。

於是八眼一閉說道:“我們四妖必須一起,光憑風長老和我成不了!”

“啀你這死蜘蛛,怎麼不嘚瑟死你算了。真是給你臉了?”媼婆抄起手裡的拐杖就朝妖姬打了過去。

嘴裡不斷的罵著死妖怪不要臉,吵的風長老一個頭兩個大,看著她們倆繞著滿屋子的追打,氣的他大喊一聲夠了,這才讓她們安靜下來。

“既然要一起,你就必須要同時帶著我們一起走,沒有借口,明天必須走。”

“我……”

“我說了沒有可是!妖怪都是重情義的,我救了你,也到了你報答救命之恩的時候了。”

風長老第一次用如此不容拒絕的語氣對妖姬說話,嚇得她連蜘蛛腿都不敢伸出來了。

唯唯諾諾的說了句好的,然後離開了這座殘破的古殿。

“風長老,如此著急出去,他們真的反水了?”

“媼婆啊,我們可能闖禍了,趕緊去把四凶獸收拾了,不然妖王看到了定然不會饒了我們的。”

“這……難道我們真的……做錯了?”

當晚的夜依稀可見星星點點,妖姬化為蜘蛛倒掛在銀川邊的大樹上歎著氣。

“你為什麼不願意帶我們離開這裡?”

山傀詭異的黑氣纏上妖姬掛的大樹,滄桑的聲音從黑氣裡傳來。

妖姬並不想理會他,八隻眼睛緊緊的閉著不睜開,連一個眼神都不舍得給這團黑氣。

“你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你來的時機就很明顯的不對!”

“我要一個人逃命你們不給,現在想要我帶著你們一起過銀川?你們知道銀川的水裡有什麼吧!”

山傀:“………………”

“現在說不出話來了?”妖姬收起來自己的蛛絲,從樹上下來,又繼續蛐蛐道:“你們當時為什麼被丟進這裡,你們比我清楚,並不是銀川不可踏入,入必沉。而是你們身上,被下了什麼……?”

“我說的沒錯吧!”

她的話一語中的,說中了大半。

黑氣滿滿退去,山傀顯露了自己本來的形態,枯枝的模樣如他的聲音一般滄桑,頭上還有兩個樹枝椏,毫無規則的插在頭上。眼睛是兩片樹葉,不能眨動,就這樣平平無奇的躺在粗糙的臉上。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發生了什麼隻有媼婆和風長老知道了。但是風長老的妖力能化為虛幻之形暫時離開,這就說明我們能離開這裡了。”

廢墟之地的夜隻有靜寂,微弱的蟲鳴從銀川對麵傳來,吸引著他們渡川而過。

山傀已經離開,走之前留了一句「我們信你」讓妖姬陷入了沉思。

“信我?嗬嗬嗬嗬……拿什麼信我?一群天真的妖怪!”

“罷了啊~什麼神仙來了都沒用了,小蜘蛛我隻渡你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