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顧曉曼看著鏡子裡麵的自己不緊不慢的勾起了一個笑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抽出紙張一點一點的擦拭指尖縫隙裡麵的水珠。

《悲傷逆流》是一部低成本高票房的校園電影片，主要映射了當下校園霸淩嚴重的情況。

此片女主是一個高三轉校生，她美好而善良，卻因為性格柔弱被班上的霸淩小團體看上，被關到廁所、飯菜裡麵加料、被籃球砸到更是尋常的事情，女主不是沒有想過尋求老師的幫忙，但是老師偏袒壞同學，同學更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父母也隻關注學習，長期以往女主換上了嚴重的抑鬱中。

在承受了將近三個月的校園霸淩後，女主終於支撐不住了，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孤獨無望的小島，無人靠近也無人關心，最終選擇跳樓自殺。

此片色調陰冷，隱喻到位，悲傷的配樂更是恰到好處，在看完之後更是讓人沉浸在女主痛苦的遭遇之中久久不能出戲，其中一段對學校、老師、同學聲淚聚下的控訴更是直接刷屏了當時各大媒體的首頁，經次一躍成為當年的票房黑馬，獲得50億的票房，成為近十年內國內校園電影票房榜首。

這也是顧曉曼精心為白雪澄挑選的電影片段。

齊莎莎確實是有兩分演技在身上，私底下也訓練了很久，她痛哭流涕的控訴著，語氣和聲調一次比一次高亢和悲涼，將現場的氣氛不斷烘托，有些觀眾甚至還在這種氣氛的帶動下，直接痛哭出聲。

後台的鏡頭敏銳的捕捉到，而在旁邊的齊涵悅則是無語的翻了幾個白眼。

彆以為她不知道這幾個就是拖，剛才還在為陳數搖旗呐喊，現在就在為齊莎莎的演技痛哭了。

包裡麵的眼藥水難道就不知道要藏好一點嗎？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齊莎莎今天的表演算是超出了她的正常水平。

就連投射在大屏幕上的直播間也有不少人留言。

【齊莎莎的演技不錯啊】

【看得人眼前一亮】

【雖然沒有陳數厲害，但也不錯了】

【粉了粉了】

.......

齊涵悅按了按額頭，不由得有些懊惱。

四十個人怎麼就她們和齊莎莎的表演片段撞上了呢？

要是白雪澄沒有表現好的話，又要成為了對方拉踩宣傳的對象。

突然觀眾席裡麵傳出一聲驚呼，原來一向以嚴厲標準著稱的譚文居然打出了八分的高分。

要知道前麵的陳數，她也隻是說了一句勉勉強強合格給了6分而已。

而好好先生卓遠則是給了8分，胡越成給了7分。

算起來總分居然隻比剛才的陳數低三分。

譚文察覺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咳嗽了兩聲道：“其實我之前看過齊莎莎的表演，這次進步比較大，值這個分數。”

齊莎莎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甜甜一笑道：“謝謝譚評委。”

她身後的姐妹團則是一個個的比起大拇指，向著她誇讚。

“莎莎，你剛才哭戲的爆發力實在是太強了。

“莎莎，依我看前十名絕對有你。”

“莎莎，你表演得這麼好，等會請客吃飯啊。”

.......齊莎莎淡笑道：“ 能不能進入前十倒是不重要，最主要是能夠演好這個片段，給觀眾們身臨其境的感受。”

她的麵子話說得輕巧，但眼神裡卻是快速的閃過一絲得意。

賽場中的參賽選手她都是經過事先調查的，這裡麵有不少實力派，但隻要她能夠穩住前九的名次，還是可以通過海選的。

一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而那些知道她和譚評委關係的人，更是可勁的奉承著。

左一句演技厲害，右一句前十名，逗得齊莎莎哈哈大笑。

“中場休息十分鐘，請選手和評委自行休息。”主持人看了看時間，控場道。

畢竟這裡一共有四十名選手，預計持續五個小時的樣子，評委們要是太過疲憊會影響節目效果。

譚文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看著卓遠一臉恭維的朝著胡越成討好的樣子，眼神中快速的閃過一絲不屑。

不就是在國際上拿過幾個大獎嗎？有什麼可拽的？現在在國際上混不下去了，才會來這麼一個小破綜藝。

譚文的內心雖然是這麼想著，但是表麵還是客氣的跟著兩個人打招呼道：“胡導、卓遠，我先上個廁所去。”

卓遠擺了擺手，笑道：“我就不陪你去了。”

胡越成則是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看著自己手中的新換的節目，目光停頓了一瞬道：“白雪澄表演的好像也是《悲傷逆流》，說不定會很有趣。”

“白雪澄？”聽到這個胡越成口中的這個名字，卓遠不禁搖頭歎氣道：“胡導，你剛回國可能還不知道國內演藝圈的現狀。”

“你想象中精彩的競技應該是不存在的。”

“為什麼？”胡越成皺了皺眉頭道。

“這個白雪澄在我們圈子裡麵是出了名的說哭就哭，演戲一點都不好。”

“她經紀人聽說是叫顧曉曼，反正也是一個生手，應該沒有多大能力，之前還直播找工作上了熱搜。她姐姐倒是顧曉虞，演技挺好的一個姑娘。”

卓遠頓了頓，像是覺得一直說人家缺點不好一樣，又補了一句：“不過這個白雪澄人倒是挺好的，長得也不差，可惜就是演技太差了，隻能去當當配角跑跑龍套。”

胡越成眨了眨眼睛，臉色平靜的道：“好，我先去個廁所。”

卓遠疑惑的摸了摸後腦勺，暗自嘀咕道：“這些人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去趟廁所？”

衛生間。

譚文看著慢悠悠洗手的顧曉曼狠狠的皺了皺眉頭，緊接著用著挑剔的目光道：“顧曉曼，你怎麼在這裡？”

“你是用了什麼辦法威脅了小魚，利用她的名氣幫你的藝人拉票。”

她昂起頭，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用著趾高氣昂的語氣道：“好好提升演技才是正道，一天搞這些歪門邪道是不靠譜的。”

“你認識我？”顧曉曼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的道。

“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臉皮比城牆還厚，能力比螞蚱還弱的女人，我認識的是你的姐姐顧曉虞。”譚文十分鄙夷的說道。

顧曉曼瞬間就明白了，這個譚文估計是顧曉虞的朋友。

她記得在原書中，顧曉虞似乎帶了一點團寵的屬性，身邊的男男女女都喜歡她。

現在她“被迫”發微博，受了委屈，自然是有人跳出來為她保駕護航。

顧曉曼理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眼神中的善意淡卻了幾分道：“譚評委，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

“還有，那條微博不是我讓顧曉虞發的，是她自己腦筋發抽自己的發的，現在她那條微博反而為我們帶來了負麵效果。”

“你是說小魚是好心辦壞事？你還真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譚文冷厲著聲音道。

“不，我是說她給黃鼠狼拜年——根本不安好心。”顧曉曼一臉淡定的開口道。

而譚文卻隻覺得自己的臉上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一樣，這個人居然這麼汙蔑自己的妹妹，簡直是太沒良心了。

看著顧曉曼轉身離開的模樣，譚文的胸脯不斷起伏，強壓著怒火道：“顧曉曼，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代價。”

“白雪澄，休想進入前十名。”

“哦？那就走著瞧。”顧曉曼冷冷回應道，現在的白雪澄可不是以前的白雪澄。

譚文冷笑一聲，仗著這裡沒人道：“難道你就不好奇，原本第六位上場的白雪澄怎麼變成了齊莎莎嗎？我告訴你，就是我故意去調換的。”

聽到這句話，顧曉曼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個真心誠意的笑容道：“是嗎？那可真的是太感謝你了。”

感謝，你幫白雪澄又一次入戲了。

事實上，在進入這個場地之後，白雪澄一次又一次身臨其境的體會到女主當時被校園霸淩的心情。

齊莎莎為首的小團體排擠、嘲諷、譏笑她，微博評論區因為顧曉虞那條假惺惺的投票微博直接被衝，好不容易抽到的好順序有了一點希望，結果直接被譚文作梗調換。

一次一次的情緒累加起來，白雪澄此時此刻在無儘的等待中越來越逼近《悲傷逆流》女主的心境。

譚文咬了咬唇，聽著顧曉曼的話隻當對方是牙尖嘴利，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反而作為了裡麵的一枚棋子。

她可能怎麼都想不到，顧曉曼不怕她使詐耍詭跡打壓白雪澄，反而害怕她不打壓。

等走出廁所門口的時候，顧曉曼有些驚訝的聽到一個人讚同的聲音。

“我倒是認為白雪澄說不定能夠闖入前十名。”他雙手後背，頭發有些些許的花白，頭上一頂白色的帽子，目光深邃，就連眼角的皺紋弧度似乎都增添了睿智之感。

他正是國際名導胡越成！

身為首個在國際上接連斬獲大獎，並成為奧斯卡組委會親口認證的近百年來最具才華的導演，他身後的履曆可謂是金光閃閃。

麵對這樣的大人物，顧曉曼倒是不卑不亢，她笑了笑道：“胡導，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她目光瞥了瞥裡麵道：“可有些人似乎不相信。”

胡越成嗬嗬一笑道：“因為我也喜歡用體驗派的方式調動演員的情緒，往往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結果。”說完，他將自己的一張名片遞給顧曉曼道：“希望我們之後能夠有更多的合作和交流。”

顧曉曼頓時眼前一亮，要知道一個成名導演在娛樂圈意味著許多電影資源，尤其是這個高端級彆的，她忙不迭的收好道：“謝謝胡導抬舉。”

而遲遲不見顧曉曼回來的齊涵悅正好撞見這一幕，她強壓著興奮的情緒，等著胡越成離開才激動的跑到顧曉曼身邊道：“曉曼姐，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之前就認識胡導嗎？”

“不，是剛剛認識的。”顧曉曼正準備將名片隨意的塞進包裡麵，卻被齊涵悅語氣誇張的阻止了。

“曉曼姐，你這是在乾嘛？”

“這可是國際名導胡導的名片，你怎麼能夠這麼隨意的收納。”

“你快點給我，我有皮夾。”

“回到公司之後，我一定要專門定製一個相框把名片放進去好好保護。”

聽著齊涵悅的話，顧曉曼不禁抽了抽眼皮，一臉無語的道：“你也太誇張了吧。”

齊涵悅則是一本正經的道：“不誇張，不誇張，一點都不誇張。”

從衛生間裡麵走出來的譚文則是一臉嫉妒的盯著齊涵悅手裡麵的名片，“踏踏踏”的踩著恨天高離開了。

這個胡越成居然主動把名片送給顧曉曼，也沒有把名片送給她。

真的是有眼無珠！鼠目寸光！

什麼狗屁體驗派，就白雪澄那個演技，她能夠進入前十強才怪，胡導八成是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了。

言歸正傳，休息時間結束後，第一期的海選繼續開始。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齊涵悅明顯的感覺到無論是選手、觀眾，亦或是台上的評委，精力和耐心都已經有些被消耗殆儘。

甚至兩個表演水平差不多的人，因為出場順序的不同，先出場的人能比後出場的人高出兩分。

而兩分，在這四十名選手中就能夠相差3-5個排名。

她咬了咬唇，不由得有些焦慮了起來。反觀旁邊的顧曉曼卻十分氣定神閒。

突然，她看了看手表道：“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齊涵悅正疑惑的時候，就聽到了主持人的聲音。

“下麵讓我們有請34號選手白雪澄為我們帶來表演《悲傷逆流》中的表演片段。”

一聽這話，直播間的觀眾立馬刷出了幾條評論。

【這是撞車了？我記得好像之前有選手表演過】

【白雪澄，不就是那個演技稀碎隻會哭的女演員嗎？】

【這種人能稱為女演員嗎？】

【白雪澄這運氣簡直了，撞車加後演出，乾脆退賽得了】

.......

台下的觀眾們也小聲的議論著撞車的事情。

然而等白雪澄一上台之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

隻見一束淒慘的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她抬起眸，眼眶泛紅眼中帶淚，偏偏她咬緊了嘴唇，用著警惕心極強的目光掃視著台下。

犀利，卻帶著弱者的無奈和悲傷。

她沒有說話，她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

但卻讓人立馬深深印刻在腦海中。

她在赤/裸/裸/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