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1(1 / 1)

有糧食了!有馬匹和牛羊了!他們不用餓肚子,也不用推著糧山行軍了!

景龍張大的嘴巴慢慢合攏,極速跳動的心跳卻並沒有回複從前,他看看那些珍貴的動物與糧食,有看看蘆女,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情。

他控製不住激動,走到公子胤身邊,“胤……這……蘆女真的……”

“雖然不知她是如何找到這些東西的,”公子胤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些微的驚喜,“但是確實是她發現的。”

“有沒有可能,這些東西是有人放在此處的……”景龍指出自己的擔心。

公子胤:“我也有這樣的疑問,我在四處搜尋過,沒有人的蹤跡,況且,蘆女之言十分肯定。”

景龍嘀咕:“你就這麼信她了嗎?”

公子胤不知道想到些什麼,苦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我信她,她的眼睛沒有騙我……或許有神靈相助吧。”

景龍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

經過兩日的艱苦行軍,眾將吃了豐富的一頓,而南嘉因為有功,在黃昏時被特許回到公子胤身邊,南嘉被寺人帶著經過了淨身,更衣,整理容止等幾個步驟,才被帶著一路走向公子胤的營帳。

這次沒有人再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但南嘉明白,之前那些步驟是妾室侍寢的流程,就是洗乾淨自己陪人睡。

營帳中除了公子胤還有趙錯和景龍二人,見到南嘉,兩人同時起身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南嘉福身回禮。

南嘉注意到,坐在趙錯下首的景龍,以前他就是看不慣她,現在他看她的眼神……有點詭異。

“南嘉,你來了,請。”上首的公子胤指著他下首的一個榻幾,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南嘉福了福身,跽坐於榻幾前。

上麵是一碗配有竹片的麥飯,一些野菜,還有一碗鷓鴣肉,下首放著一盆水,旁邊盤子上放著一塊絲緞,用來淨手的,手邊還有一杯用青瓷直筒杯盛的熱水。

這個時候除了吃飯用竹片,其他都是用手。

這頓飯已經算是豪華了,這個時代很多人一輩子都吃不到一塊肉,而她麵前既有酒又有肉。

穿過來得有半個月了,南嘉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這樣的生活,比如說這裡的肉其實還蠻柴的,用的鹽是粗鹽,和後世的菜相差很遠。

公子胤等人已經開始談論公事了。

南嘉聽著他們說,將一部分會養牛羊的流民收編入軍隊,作為獎賞,給他們的家人五鬥糧食,其他流民三鬥。

接下來他們打算加快行軍速度,有了這些動物,不消半個月就能到達薊陵,而且還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軍隊的傷亡人數。

……

與景龍趙錯商量完公事,公子胤就看見南嘉正在認真端詳著榻幾上的飯菜,她微蹙著眉,表情有些沉鬱,然後她默念著什麼話,非常嚴肅地一口一口把飯菜吃了進去。

公子胤微微笑了一下。

本來是打算讓她和景龍和好的,可他們沒有什麼交流……也罷。

他打發走了如坐針氈的景龍,趙錯也識相離去,營帳裡隻剩他們兩。

他們倆前腳剛出去,南嘉後腳便放下竹片,變換了坐姿,伸直雙腿,手握拳敲打她的腿,這個動作算不上難看,在公子胤的標準來,就是“沒坐相”了。

公子胤閉著眼睛忍了一下,罷了,今日她立了大功,便不要讓她太過約束。

那女子卻看向她,開門見山地說:“望公子明白,今日所得的牛羊馬都是南嘉所有,公子德行甚佳,應該不會霸占一個妾室的財物吧?”

營帳內氣氛迅速發生了變化。

南嘉見到公子胤那素日溫和的臉色很快變得冷淡起來。

父權與夫權製度,從春秋時期就開始了,表現得最明顯的就是政治聯姻。

在公子胤看來,南嘉是他的妾,是他的所有物,那麼她的財物就是他的財物,南嘉說出上麵那樣的話就是不把他真正放在丈夫的位置上。

南嘉毫不在意地一攤手:“糧草我就送給公子了,在行軍期間南嘉可以讓這些動物免費受公子支配,但是到了王宮,公子得將其交還給南嘉。”

“公子可不要衝妾發脾氣,若是我不高興了,帶著那些動物再逃走一次也是可以的。”

“我既有本事將它們尋來,也能將它們帶走。”

公子胤喝了一口酒,“所以本公子還得先哄你開心?從來都是妾室討夫君的歡心,從來沒有夫君討妾室的歡心。”

南嘉挑挑眉:“若公子想要做一個討妾室歡心的夫君,南嘉也不介意。”

營帳外漸漸陷入濃重的黑夜,裡麵兩個劍拔弩張的人對坐無言。

過了一會兒,公子胤嗤笑一聲,正要飲儘酒樽裡麵的酒。

“彆喝太多,”南嘉在一旁開了口,“今晚我可能還要跟你睡呢,我可不想聞酒味。”

公子胤臉色頭一回陰沉了下來:“我看你有鋼筋鐵骨,沒人敢這麼管本公子。”

不過他還是將酒樽放下,自顧自倒了一杯涼水:“你是否對本公子有所不滿?”

南嘉淡淡地說:“那倒沒有。”

公子胤一口飲儘涼水:“那你是心有所屬?”

南嘉支起終於放鬆下來的腿,側著身子,她身上淡淡的蘭花氣息撲麵而來:“也不是,我對你的外貌還挺滿意的。”

公子胤眉眼也沒抬,自嘲般的輕哼一聲,又說,“那你為何要與我劃清界限?”

“我們雖同床共枕,有些事情還是得分清楚。”

公子胤看著手上青瓷直筒杯的紋路:“你算得如此分明,若是我不答應,倒顯得我占你便宜了。”

南嘉再次變換了姿勢,以一種放鬆方式跪坐在榻幾前,聲調中帶著淡淡的玩味,“若是公子想占妾的便宜,也不是不可以,等到了王宮,公子就與國君說,想要入贅我江家,公子雖床上古板,但身材頎長,容貌俊美,南嘉可以勉強納下公子,那動物與糧草便是南嘉送與公子的聘禮了。”

公子胤聽了她這番目中無人的言論,手不可抑製地癢了起來,很想掐著這個膽大包天的蘆女的下巴,讓她好好看清楚,誰是夫君誰是妾室,好懸才忍住了,他把青瓷直筒杯往榻幾上一墩,留下一道暗含怒意的厚重響聲:“你要什麼?錢財?珠寶?金子?本公子將它們全部買下。”

“不,這是十分珍貴的資源,有市無價,我絕不會出賣。”南嘉的口氣如磐石般毫不妥協。

公子胤:“你留著它們沒有用。”

“誰說沒用?”南嘉以一種懶散的姿勢坐著,一手撐著榻幾,指尖撐著下巴,笑了起來:“我手上有這樣的資源,若是有一天和你鬨掰了,再想嫁一個王宮貴族,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還想跟彆的男人在一起??”

說這話時,公子胤目光冷峻,其中含有了平日不曾顯露的居高臨下。

“現在暫時沒這個打算,以後嘛……”南嘉微微一笑,笑容沒有絲毫破綻,“誰知道呢?”

“公子是諸侯之子,眾軍統帥,能和公子做夫妻,南嘉榮幸之至,因為我知道,公子不會輕易收女人,然而,不論待在公子身邊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它還是沒法與自由相比。”

“何謂自由?”

“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公子胤沒想到南嘉會說出這一番鋒芒逼人的回答,不由得愣了一下,猶如在戰場上鎧甲被人猛擊了一記,他眼中的陰沉和居高臨下漸漸散去。

從此刻起,他不再把南嘉當成一個隻能陪人睡覺生孩子的妾室。

一室安靜,談話無法再繼續下去。

南嘉起身,整理好微亂的衣裳,“南嘉先行告退。”

“且慢。”

錯身而過時,就見公子胤眼神凝著她,“我隻喝了一口酒,可否與蘆江同塌而眠?”

當然可以,經期正是需要人溫暖抱抱的時候,有時候可以是一個小玩偶,有時候可以是一個真人。

更何況南嘉還蠻喜歡腹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