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京市鋼鐵廠家屬院。
“粲粲,你誤會姐姐和玉堂哥了,他去百貨商場是為了給你買禮物的,想給你一個驚喜,才叫我一同去。咳咳,粲粲,你知道的,我永遠是你最好的姐姐,怎麼可能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呢?”
沈皎皎說著說著便開始低低啜泣,清秀的臉蒼白脆弱,似捧心西子,受了極大的委屈。
“是啊,聽三嬸的,彆跟你皎皎姐置氣,她可是從小讓著你,要不是那次意外,她為了救你也不至於從小身子骨弱,湯藥不離身……”
誤會?手都拉上了,她這好姐姐一臉嬌羞,跟新媳婦一樣和未來妹夫逛街,現在倒是一副白蓮花的清高模樣。那聲“玉堂哥”叫的可是纏綿婉轉!
至於這三嬸,時不時拿當初的“救命之恩”說事,不過是讓她愧疚於心,把手頭好東西都心甘情願給沈皎皎。
屋內,沈粲粲坐在梳妝台前靜靜地聽著外麵母女倆演戲,不打擾也不應和。鏡子中的女子膚若凝脂、鵝蛋臉精致圓潤,桃花眼瀲灩,極為靈氣,不點而朱的櫻桃唇,要不是屋內充滿年代感的家具,完全是頂級豪門嬌養出來的大小姐。
沈粲粲看著自己無比熟悉的眉眼,確認她真的身穿到了前段時間看過的一本年代文裡,成了裡麵的怨種女配,一輩子當沈皎皎的牛馬,最後奮起反抗,怒了一怒,結果被定性為惡毒堂妹。
原身的父母都是軍人,在原身十二歲那年跟隨部隊去建設海島,海島條件艱苦,原身又是自小千嬌百寵長大的家中幺女,於是兩人一合計把兩個年紀大些的皮小子帶走,留下原主三哥和她住在三叔家。
原身父親是讓一對革命軍人抱養帶大的,而立之年才在養父母的幫助下找到親人,那時養父母身體已經不大好了,沈父為養父母送終後,遵循他們的遺願認回親生父母。
誰知道這沈家對原主一家疼愛有加不過是因為女主是重生的,在她透露先機下得知原主一家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能讓沈家改換門庭,實際就是抱著原主一家吸血。
先是在農村的沈家人住上青磚大瓦房,接著沈三叔進入鋼鐵廠,後麵一個接一個小輩求這位二伯謀個好前程。可沈父一向鐵麵無私,當初幫沈三叔也是因為他本人爭氣,踏實能乾,至於彆的親戚一概拒絕了。
就算這樣,沈家人私底下咒罵沈父不友愛兄弟,可為了每月免費得來的大筆錢以及各種好處,他們也隻得笑臉相迎,把沈家兄妹好好養著。他們當初也不是沒磋磨過寄養在家的沈粲粲和沈既茗,不過是沒撈到半點好,反而差點和沈父沈母撕破臉。
原身的前十八歲確實驕縱恣意,直到喜歡上娃娃親對象謝玉堂,也就是書中的男主,命運開始翻天覆地。
重生歸來的沈皎皎在原身和男主見麵之前“巧妙”的幫了他一個大忙,漸漸生了情,但考慮到沈粲粲對他們有利用價值,隻是暗中往來。後來男主如願升官了,在訂婚宴上沈皎皎為原身擋酒出了事,和謝玉堂衣衫不整躺到一張床上,二人悔恨不已,一番惺惺作態,居然讓腦抽的原身輕易原諒了她們。
婚後男主父母對原身各種挑刺,原身居然在男主不痛不癢的勸說之下當起任勞任怨的好兒媳、好媳婦,在男主日久天長的精神控製之下成了受氣包,疏遠娘家,隻會在男主一家需要錢和男主升官的時候百般威脅娘家人。
等到娘家人先後出事,男主一家徹底變了臉,原身也偶然發現心愛的丈夫和堂姐私下一直沒斷,二人光明正大相攜出入。女主一番哭訴原身又腦抽的成全了兩人。她以為女主會對自己的孩子好,誰能知道得知自己還能有孕的女主在有了自己孩子後,直接把她的兩個孩子買了還謊稱是孩子頑皮跑丟了。
原身拾荒找孩子,一找就是十幾年卻毫無收獲,再見時,二人一個是珠光寶氣坐豪車的富太太,一個是滿臉皺紋的老嫗,活像是兩代人。那時家破人亡,隻剩她一人的原身終於知道當初一切都是騙局,怒氣對峙。
女主卻笑著和人顛倒黑白“我這堂妹當初害我落水,留下病根,之後更是因為覬覦姐夫,心機上位,生了兩個孩子後居然水性楊花出軌,現在落得如此下場。雖說是她心思歹毒,可也實在可憐。”旁邊的人皆道“還是謝太太善良。
失魂落魄的原身走在路上,瘋瘋癲癲大笑,最後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回憶到這裡,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頂級豪門大小姐沈粲粲忍不住氣血上湧,既然上輩子被人欺辱,重生回來就大殺四方報仇啊!大女主爽文多帶感,為什麼原身要把無辜的她拉到書中世界?
“粲粲?你還在生姐姐的氣嗎?我叫玉堂哥過來親自跟你解釋好不好?”
門外的沈皎皎氣得咬牙,清秀的臉上滿是隱忍,卻還是耐著性子敲門,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往常隻要一說到當年的救命之恩,她再配合著哭一哭,沈粲粲什麼不給她?
“粲粲,不是三嬸說你,你姐姐都哭成什麼樣了?你心腸就這麼惡毒?聽著……”
楊荷花可不是能忍的,見沈粲粲不識抬舉,砰砰砰敲起門來,聲音尖利,還眼神暗示小兒子沈壯壯把家門打開,好讓周圍鄰居都過來看看。
在她們兩個口乾舌燥,家屬院婦女紛紛圍在門口時,沈粲粲的房門終於打開了。舉著拳頭捶門的楊荷花一個不注意閃了進去,沈粲粲輕盈的身子往旁邊一躲,小腳不著痕跡一絆,楊荷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三嬸?你舉著拳頭凶神惡煞的,是要打我嗎?”
沈粲粲真實演繹什麼叫真正的捧心西子,圍觀的人隻見一個身穿杏色棉布長裙,眉眼如畫的小姑娘,眼睫低垂輕顫,淚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偏偏傷心到哽咽,卻又不出聲,讓人的心都要化了。
“楊荷花,你敲門那架勢跟討債的,聲音尖利到整個家屬院都要聽見了,你是真想打侄女不成?”
“以前也總聽到她陰陽怪氣地說粲粲,人家爸媽又不是把孩子放在這裡白吃白喝,錢和各種稀罕海貨都不少你們的,孩子瘦瘦弱弱的吃口飯,你現在還動上手了?”
大家都是長眼的,一開始聽楊荷花忽悠,以為沈既茗和沈粲粲兩個是上門打秋風的親戚,小拖油瓶,後來知道他們的父母是軍人,每次探親都帶著大包小包的,小姨媽也時不時上門送東西,家裡更是三五不時就開葷,自然也品出味兒來了。
楊荷花這些年吃得好,養得膘肥體壯的,進門都得側著走,現在讓門卡著,撲騰著起都起不來,聽到這話嘴都要氣歪了。沈壯壯和沈皎皎使了大勁兒才把她扶起來,當然沈粲粲也假意扶了一下。
“沈粲粲,誰讓你躲的?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媽怎麼能摔倒?”
沈壯壯五歲,他對沈粲粲這個家中第一受寵,所有人都要讓著她的便宜堂姐沒有半點喜歡,剛好沈既茗當兵走了,他沒有怕的人,這不開始支棱起來了,豎著一根胖手指對著沈粲粲。
“壯壯,你怎麼能這麼說姐姐?三嬸突然舉著拳頭衝進來,我如何能接得住?還有姐姐是不是教過你,要講禮貌,不能用手指指人?”
沈粲粲瞧著麵前一臉黝黑的小胖墩,溫聲細語,一臉好脾氣,絲毫不見平日裡的驕矜。沈壯壯最討厭被人說教,揮著拳頭就要教訓沈粲粲,不妨沈粲粲靈活走位躲到楊荷花身後,纖細的身子讓遮掩的嚴實,小胖子的一拳捶到楊荷花肚子上,整個人還讓反彈回去。
眾人一聽,不好說孩子什麼,對著楊荷花指指點點,沈老三是廠裡的老好人,性格敦厚,這沈壯壯卻像極了楊荷花的霸道,廠裡的小孩都不喜歡和他玩兒。
“我家壯壯怎麼啦?多好一孩子,懂得替我出頭,有些白眼狼,我和她三叔養了六年都養不熟……”
楊荷花讓兒子的鐵頭撞了,捂著肚子還不忘維護兒子,貶低沈粲粲。
“既然三叔和三嬸都不喜歡我,那我去找我爸媽吧。他們很不容易的,每月大半工資都花在我身上,還有我小姨媽也時常補貼,唉,都怪我吃得太多了,三嬸這是嫌棄我了……”
沈粲粲骨架小,本身也纖細,眾人聽完這話,譴責的目光落在楊荷花身上,瞧著站在一起的兩個親生兒女,沈壯壯就不說了,和楊荷花一樣橫向發展,沈皎皎也體態豐盈。這麼一對比,站在旁邊的沈粲粲在寬鬆衣裙映襯下,跟營養不良一樣。
“粲粲,我媽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沒有惡意的,你走了姐姐怎麼辦?再說你都要和玉堂哥訂婚了,你不能任性啊。”
沈皎皎現在來不及思索沈粲粲為何和以前不一樣了,慌忙走到她身邊,本想攬著她的胳膊,卻讓她躲開了,她神情黯然,一副又要難過哭出來的模樣。
沈粲粲看到近在遲尺那張眼淚衝刷過後,抹臉粉深淺不均的臉,配合臉上不得不擺出來的諂媚,心裡厭惡極了。麵上也隻是裝作耍小性子偏過頭,雙手環胸,驕矜地輕哼一聲。
【警報警報!宿主,係統檢測到沈粲粲的厭惡情緒,請儘快安撫,否則將得到一級反噬。】
聽到係統警報聲的沈皎皎這下不用掩飾,臉徹底白了,身子晃了晃。
“粲粲,咳咳,你還在怪姐姐嗎?姐姐都是為了你的幸福啊!”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