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故土 易夏和鄒平青從秦……(1 / 1)

搖搖欲墜 遊回岸 3756 字 2024-05-01

易夏和鄒平青從秦小莉的病房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一點了,鄒平青在走廊裡問易夏想去哪吃飯,易夏說了句回家吧,鄒平青點點頭。

兩個人並排站在公交車站台上,不親密的距離仿佛昨天晚上的曖昧沒有發生過。

易夏看著天空上掛著曬得人暖洋洋的太陽,想著醫院裡麵大病初愈的秦阿姨。

在易夏的記憶裡,秦阿姨是一個雖然已經年近40,但是仍然活潑外向,讓人感到親切加倍的漂亮女士。現如今的秦小莉女士已沒有了初見時的明媚動人,孱弱的身體讓臉色也變得發白。

但熟悉的親切感還是沒變,即便是不久前秦小莉渾身插著管子,易夏去病房看望她,秦小莉用儘虛弱的語氣,對易夏說的第一句話是,“孩子,你瘦了。”

易夏當時差點哭了出來,這些年的辛酸苦楚被一語道破,許久沒有得到關心的易夏被秦小莉感動的有點潰不成軍。

秦阿姨對易夏真的很好,她有生之年來第一次感受到近似母愛的感情就來自於秦小莉。

溫暖的、安心的,被親人愛著的感覺,易夏體會到一次便覺得是世間難得的奢侈。

所以,第二次去醫院複診再次碰見鄒平青時,易夏主動向他詢問秦阿姨的病情,主動開口提出要借鄒平青30萬用作手術費醫藥費,提出荒誕不平等的條件讓鄒平青接受,很大的原因都是因為秦小莉。

公交車在這個小城市裡穿行,易夏靠著車窗坐著,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這個曾經讓她一度想要逃離的城市,她現如今又回來了。

幾個月前,易夏的病情加重,醫生建議她向公司請一段長時間的病假,找一個宜居的地方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在繁華的大城市裡,易夏的工作薪資待遇好但是工作壓力也很大。白天工作疲憊,晚上失眠睡不著覺。在大學裡好不容易緩解下來的病情一進入職場就開始惡化,她大學室友說的對,她雖然成績好,但是很不適合工作,她不會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敏感,多愁。進入職場這個社會大染缸裡,易夏被各種各樣的勾心鬥角惡心到生理性嘔吐,但又不得不忍耐下去。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上,沒有工作要怎麼生存呢,她必須忍耐。

或許是上天憐憫,怕易夏真的會被工作累得英年早逝。易夏那個到死都想著要個男孩傳宗接待的爸爸臨死前改了遺囑,把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給了易夏,唯一的要求是易夏以後生的孩子要隨易姓。

當時易夏聽完律師說的遺囑內容後,差點當場笑出聲。

果然,回光返照的一絲親情裡也夾雜著易連康心心念念的香火延續來惡心易夏。

易連康在易夏6歲那年下海經商發達之後再沒回過曆南市,人沒回來,錢也沒回來。

易夏對易連康的深刻印象全來自她媽媽輸麻將時的破口大罵。

“你親爹在外麵賺大把的鈔票不回來,就因為你是個不值錢的女兒。要不是你,老娘每天過得不比現在痛快,你和你爹易連康都是沒心肝的白眼狼。”王梅咬著煙頭,對著趴在餐桌上寫作業的易夏罵罵咧咧,而易夏仿佛沒聽見一樣,頭也不抬地繼續寫。這是易夏小時候的家常便飯。

翻開易夏高中以前的回憶就像是在翻垃圾桶,每一秒的記憶都是痛苦難堪的。

至於易連康這種陳世美為什麼會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王梅生下易夏之後就做了結紮。家裡的糟糠妻年老色衰,一向對香火迭代有追求的易連康自然還是想找一個漂亮年輕的女人再給他生個兒子。

很可惜,陳世美下場是被鍘砍頭,易連康這種拋棄妻女的人渣應該也不例外。

小三小四小十八都沒能給易連□□出一個兒子之後,易連康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求爺爺告奶奶地四處找名醫尋偏方,花了大價錢吃藥看病還是生不出來。

震驚之餘,易連康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易夏是不是自己親生的。

於是,易夏大一的時候見到了易連康,一張口就說自己是易夏的爸爸。易夏對著易連康不屑地笑了笑,說,“我爸在我小時候就被車撞死了,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便宜爸爸。”

易連康被易夏的話氣得不行,心裡以為是王梅出軌心虛才告訴易夏自己死了,但是男人的尊嚴在易連康心裡作祟,他還是想做個親子鑒定來確認。

西裝革履一臉成功人士的模樣,假模假樣地騙易夏說自己需要易夏去醫院輸點血,又裝作和藹可親的父親身份對易夏噓寒問暖,摸了摸易夏的頭,實則偷了易夏的一根頭發。

易夏沒同意,但有了頭發易連康也能做親子鑒定。

幾天過後,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易夏就是他易連康的親生女兒。易連康對自己又有信心了,堅信是醫生和自己吃的藥有問題,他完全可以生出兒子。

重振旗鼓之後,易連康遞給易夏一張10萬塊的銀行卡,說是這些年對易夏的補償,還說以後有事可以打電話找他,可易連康給易夏的名片是公司助理的。

易夏接下了銀行卡,什麼話都沒說,轉頭回了郵局,把易連康給她的卡寄給了王梅。

直到去年,易連康發現自己懷孕的妻子出軌了,捉奸時還對易連康說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說易連康根本就是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廢物。

易連康當場暈了過去,醒來覺得自己上對不起易家祖宗,下對不起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一氣之下腦溢血犯了,生命的期限變得寥寥無幾。

臨終前才想起易夏,一直讓律師聯係易夏來看他,易夏理都沒理。

隻是沒想到天降一大筆遺產,但易夏還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並且告訴律師她以後不打算要孩子,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讓屍骨未寒的易連康含恨九泉。

錢有了,生存下來也不需要現在高強度的工作了,易連康留下的財產讓易夏搖身一變成了有錢的富婆。

猶豫了很久,易夏辭了公司的工作,想找個地方養病。

很可笑的是,易夏似乎無處可去。爸爸死了,媽媽改嫁了,自己生病了。

想了很多城市,但兜兜轉轉,易夏還是回到了她曾經拚命想逃離的地方。

易夏也覺得自己很矛盾,明明逃離這座城市是她能堅持度過高三的唯一信念。但是,當她下意識地想選擇一個地方養老的時候,她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曆南市,她的故鄉,她的傷心之地,她這一生的牽絆之所。

她前半生的苦難與快樂都交織在曆南。

曆南市以前是個富饒的煤炭之都,資源開采地接近枯竭之時,它也不得不變成急需轉型的落後資源型城市。

沒有了易夏小時候記憶裡的繁榮熱鬨,現在的曆南市平靜得讓人覺得安逸。

天空上的藍色變得更加深邃,沒有大城市的車水馬龍,人們在馬路上走來又走去,看不到因生活所迫而焦急的腳步,也看不到奮發前進的步伐。

易夏望向車窗外,看著這座城市的人來人往,內心的所有情緒好像都得到了安撫,逐漸趨於平靜。

易夏轉過頭看著累得一直在打瞌睡的鄒平青,心裡想著,其實鄒平青給易夏的感覺和曆南這座城市很像。最快樂的記憶和最痛苦的記憶都與鄒平青有關,最能讓易夏平靜的人也是鄒平青。

鄒平青困得有點遭不住了,頭歪在了易夏的肩膀上。易夏僵硬了一下沒有動,直到公交車報站的聲音響起,她才小聲喊醒鄒平青。

“鄒平青,到站了。”

鄒平青猛地清醒過來,抱歉地對易夏說了聲對不起,耳朵紅紅地看著易夏揉肩膀。

小區門口有一家很大的生鮮超市,兩個人下車之後進去逛了逛。

下午一兩點鐘的超市根本沒有什麼人,店員剛吃過午飯感覺也困困的,營業不怎麼積極。

鄒平青推著購物車和易夏安安靜靜地走著,心裡在琢磨午飯到底要做什麼。

易夏走到零食區,拿了好幾包辣味零食,本來想藏起來的,但購物車在鄒平青手裡,倒也無處可藏。

“我能買幾包這個嗎?”“你午飯想吃什麼?”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番茄牛腩烏冬麵,多放小青菜。”易夏邊把零食放進購物車邊回答。

鄒平青點點頭,拿了兩包烏冬麵和一袋青菜放進購物車裡,瞥見了角落裡的零食。

“胃不舒服還是要少吃刺激性的東西。”雖然覺得自己很囉嗦,但鄒平青還是忍不住提醒。

易夏假裝沒聽見的樣子,往前走到肉類區選牛肉,鄒平青推著車跟了上去。

鄒平青發覺,他們兩個人現在的相處模式和以前相比有點倒置。從前的易夏雖然話少,但是對著自己是愛咯嗦的那一方。

“鄒平青你腳崴了,放學後還是彆打球了。”

“鄒平青你再抄我的作業,會考不上大學的。”

“鄒平青,你拒絕我的話,我以後都不會再理你了。”

“……”

看著身旁的易夏,鄒平青的心情有點恍惚。他還不夠了解現在的易夏,也不夠清楚他們倆現在的關係。但是鄒平青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可以挽回的機會了。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