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丹方,製作方便用材簡單且也無需珍貴特殊的藥引激發藥性,則此方為上上丹方。
弗麻散的製作和取材都極其簡易,激發其藥性的方式也很簡單,一般是和茶水並用,但也可以製藥酒,功效上並無太大的區彆。
故韋宮長教授如葵的名為《疏靈經》的竹簡的撰寫人對弗麻散這一丹方的評價極高。
而弗麻散的穩定性和入藥性都如此優越的根本是在於它的炮製主材: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在日常中的用途就極為常見,主要一用途在於製酒,其名為曼陀羅花酒。
曼陀羅花酒從口感到功效都很神奇。這釀酒方子來源也頗為傳奇,據傳是以釀酒聞名的清河崔氏家大公子遭巫神點化而來。
崔家公子醉酒後執意食用曼陀羅花,後命小廝將曼陀羅花放入陶製藥臼碾搗成汁就酒飲下,酒至半酣,然後由小廝做些奇特的動作進而引逗自己。那個時候,醉酒的崔家大公子竟然無法自控了,小廝笑,他也笑,小廝手舞足蹈,他也跟著手舞足蹈。*
至此崔家大公子得知了曼陀羅有迷人神誌的功效,從而創出使清河崔家聲名愈發煊赫的曼陀羅酒。
疏靈經炮製藥材,其比例講求個君臣佐使,故而製丹人調整弗麻散各味材料的用量,以曼陀羅為主藥,輔以草烏和褐紅。
並詳儘地記載了製作過程,八月采曼陀羅,七月采火麻子,陰乾,碾碎,等分為末,熱酒或熱茶調服一錢並三錢不等。*
如葵看著眼前的丹方,在丹方結尾處明確點明了不同劑量下弗麻散的功效,三錢弗麻散,少頃便使人昏昏如醉,刀斧上身也不覺苦也。然三錢弗麻散則會使人迷幻喪智,任由人擺弄而不自知。
上一世如葵在守孝期,被人當眾撞破和姐夫吃酒喝醉渾躺在一處,醒來後沒有記憶的如葵麵臨世人百般責難,重孝飲酒且不顧廉恥與剛剛喪妻的自家姐夫醉到一處,並被佘夫人和眾人當場撞見,人證物證俱在,如葵辯無可辯。
這一切的一切,不管是現在還是當時想來,都全是破綻。
自己平日裡便不會飲酒,更何況是在重孝期內;自己明明隻記得喝了熱茶,最後卻被人一口咬定是飲了熱酒;自己醒來腦中空白一片,如果是因為飲酒,那自己到底是得吃多少酒才能完全喪失記憶;如果真是吃酒醉到,那到底又能如何在短時間內被人叫醒……
自己在上世探查時,看似有破綻線索,實際到最後所有線索會如同一團亂麻,糾葛虯結,毫無頭緒。
至到今天。
至到今天看到的弗麻散,亂麻一樣的線索終於被抓住了一切的源頭。
“夫子,學生看弗麻散此丹方甚是有趣,如何能單憑草木,計算對人的用量,便能獲得如巫神般控製他人的神仙手段!老師可知此丹方為何人所製啊?”如葵出聲發問道。
“《疏靈經》是我等同好收集歸納所寫,我們隻測了所寫丹方的準確性,具體是何人所製,或是因為年代久遠,或是因為來源出處具不可考,若是在《疏靈經》裡沒有明確記載的。為師也並不清楚。”
線索斷了。
但如葵心情卻是不差的,能找到有據可查的線索,這也比上一世好太多了。
而且還有一個人呢,算算時辰,今日的那場大戲差不多要開場了。
如葵算著時辰,慢慢走在回自己院落的小道上,思索著現在的局麵。
從源頭上製止阿姊嫁入佘府已然是不可能了,不過即使是可能,這個時候勸阿姊不要和心愛之人成婚,阿姊應該也會全當我在撒嬌賣癡吧,如葵深深地歎了口氣,同樣的,現在攛掇著阿姊寫絕書和離應該也是同樣的效果。
確實,換成說給對後續情況一無所知的這世現在的我聽,我也應該會以為是哪家癡迷於姐夫的小娘,已經神誌發昏挑唆到我這裡來了。
如葵遠遠地看到自家院門口似是一個人支著燈籠亮著的散出的微弱的光。
禺山院門前,如葵的傅母早早就提著燈籠在院門口等著了,看見如葵過來,趕緊迎了上去,把抱著的帽兜遞給如葵,“女公子怎的回來的這般晚?還不讓椒跟著,這要是路上碰到點事,連個叫喚的人都沒有可怎麼辦?入夜了才回來,若是日日如此的話,少不了得加件衣服。”
真好啊,傅母的嘮叨真是十年如日的熟悉又安心呢。
如葵安靜聽著傅母的嘮叨,傅母看她神不思蜀的,停下來替她挽好帽兜的係繩,撇撇嘴,“女公子是膩煩我了,連裝裝樣子都這般敷衍了事。”
如葵甜甜的衝傅母笑了笑,討饒道:“這話說的,我的好傅母,我怎麼會膩煩您,這不是我看了一天的竹簡了,實在是有些乏了~”
傅母嘴角囁嚅著,忍不住埋怨著:“韋宮長也是,這不才剛開始?哪裡有那麼多功課要學,女公子又不是剛剛啟蒙……”
“好啦好啦,我知道傅母疼我,那您就再疼疼葵娘,讓我早點休息,成不?而且明日還要早起呢,我今兒個剛和師長告了假,咱們明天去看阿姊!”
傅母看著撒著嬌的如葵,一臉慈愛,“女娘都快及笄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到現在還想黏著你阿姊?女公子也該早早適應了,誰家的女娘都有這出的,結了親離了府就是彆家的人了,你們雖是親姊妹,但也不好去的太勤……”
“好啦傅母~我都知曉啦,您這些話翻來覆去都與我念了差不多快幾個月了,我都記下了,而且這不也沒去幾次嘛~”
“那你阿姊剛成婚……”
“是阿姊剛成婚,佘府現在上下還忙亂著,但我實在是想的緊,這假也是好不容易央著宮長答應的,宮長說就這一次了,以後再想去找阿姊就沒那麼容易了~”
想要看阿姊的身子也沒那麼容易了,如葵心想著,不知道阿姊到底是在哪個時間段身體出了問題,這事,拖不得,明兒必須得去找阿姊!
如葵看傅母還不情願,便故意微微低頭,漏出些落寞的神情。
傅母哪能看的了這個,立刻就滿口應了。
兩人走到房門口,卻沒看到本來應該守在房門前的椒,傅母疑惑地嘟囔著:“當值的椒呢?好好地差事不當,這是跑哪偷懶去了,真是一點兒規矩都沒了,一個個的都是仗著女公子心善。”
看如葵還八風不動地笑著,傅母更來氣了,“都是讓女公子慣得,以後這一個個還不得捅了天去!到時候女公子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可不是!椒以後可不是一步登天了。
踩著自己的屍骨。
有時真的不得不佩服傅母看人的眼光,現在說的樁樁件件,哪一件不在日後一一應驗在自己身上了,那可真痛啊,抽筋刮骨也不過如此了吧。如葵麵上還是帶著笑,眼神卻徹底冷下來了。
“那傅母,今兒趁這個機會咱們就去看看椒乾嘛去了,放心,如果真是犯了錯,我肯定嚴懲不貸絕不包庇。”
傅母聽到這話,詫異地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女公子,自家女公子那真是是哪哪都好,極講規矩的一個人,偏偏這規矩都給自己定了。
說要練字,自己從來沒見哪家女娘就那樣小小的一個,人還沒有案台高,便寒暑不輟一日不停的站在夫人專門為女公子打得矮墩子上寫啊寫,練啊練。
在眾人都以為女公子本性便是如此嚴苛的時候,任誰也沒想到,女公子待他人都是極其和善寬厚的,女使婆子有什麼不小心的,女公子從來沒動過怒,彆說動怒,甚至自己好似從來沒見過女公子和人紅過臉。
今兒奇了,麵人一樣的女公子也說要罰人了。不行自己得好好盯著彆是女公子又是說來糊弄自己的。
過了堂客,走近臥房,便聽見臥房裡傳來的椒略顯焦急的聲音,“阿姊你可要快點,女公子一會就回來了。“
”珠釵那麼,多少一兩件她不會在意的。看看這隻,這對赤金鏤空壓髻對簪怎麼樣,是當時夫人給你家女公子她們姊妹倆備下的一對姐妹簪呢。“
”聽說請了大師傅足足打了月餘才得這麼兩對,結果就被那個憨貨仍在這匣子裡一次都沒帶過。”
“阿姊,你彆那麼說女公子,女公子人很好……”
“好?她那麼好,怎麼寧願這東西在這邊落灰都沒把簪子賞了你?虧你還替她辯白,天天就知道看竹簡,人都看傻了,你之前央她那麼久,想跟著你家大女娘陪嫁到佘府去,她不也裝沒聽懂嘛!”
傅母在門外聽得渾身發抖,聽到最後一句終是沒忍住,一腳踹開了緊閉的房門,“你們這兩個不知廉恥的賤皮子,看我不撕了你這爛了嘴的小蹄子!”
“嬤嬤!“
”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