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你要乾嘛?”(1 / 1)

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麵上,人的大腦確實是比不過精密機器的。

機器擁有快速處理信息的能力,但蔚蔚的大腦顯然沒有。

至少是在這個時候。

在酒精的麻痹作用和過量信息的雙重衝擊之下,蔚蔚覺得腦袋裡麵好像有一根弦,砰的一聲就斷開了。

與她空洞的眼神相反,眼珠子倒是在骨碌碌地轉著。

蔚蔚已經在儘力思考這裡麵的邏輯關係了。

交接後的酒杯轉移到了許傾讕的手上,在碰杯結束之後,許傾讕仰頭將香檳全數飲儘,隨後便順手,將空杯放置在了一旁外伸出的石台之上。

石台下的溪水嘩啦啦地流,水珠激濺而起的涼意,讓蔚蔚清醒了不少。

那杯溫開水還在她的手中搖晃,怕她握不穩,許傾讕溫熱的手掌覆在了蔚蔚之上。

“把水喝了吧。”他口腔中滿是香檳殘留下的果香味,柑橘味濃厚,像極了自己最喜歡的那款香水,“你喝了太多的酒了,喝點兒水,不然傷胃。”

蔚蔚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那杯仍然攜著許傾讕體溫的水緩緩下肚。

暖熱流淌過的地方,像是在慢慢複蘇一樣,蔚蔚感覺自己酒醒了不少。

她也注意到了那邊的石台,將空了的水杯擱置在台麵上,暫時脫離開了許傾讕的懷抱。

許傾讕的手指陡然一空。他像是下意識地又勾了勾,確認觸碰不到蔚蔚後,便有些低沉地收回了手。

“抱歉,是不是太突然了?”

他剛才的介紹的確是太過於突然,讓蔚蔚一下子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她沒想掩飾,誠實地點頭,“確實,我沒想到。”

許傾讕嘴角向下撇了撇,連帶著那顆被精致打理過的頭顱也低了下去。

“我以為你會在畫室等我,”蔚蔚已經重新清醒過來,臉上殘留未消的緋紅,是她醉酒的唯一證據,“我甚至還在想,如果你鐵了心地一定要等我宴會結束,那在這段時間裡麵,你會不會留在畫室作畫,來消磨時間。”

“畫什麼樣的畫,會完成幾幅畫,我都有想過。”

周遭人群的攀談聲,像是被許傾讕摁下了降噪鍵。在他的世界裡麵,隻能夠留得住蔚蔚娓娓道來的遐想。

但這個主旋律,他聽得有些心慌。

“蔚蔚……”

“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

蔚蔚打斷了許傾讕的解釋,她帶著笑眼,把許傾讕的裝束從上到下好好地欣賞了一遍。

“先前從來沒有見你這樣穿過。這套衣服很適合你,這麼穿著,倒還真有貴家大少爺的感覺了……”

“蔚蔚。”

猶豫再三,許傾讕還是選擇開口。

“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沒向你坦白我的真實身份。”

許傾讕難得有了些許的驚慌無措,周遭觥籌交錯的聲音,堪堪遮掩住了他越發顫抖的聲線。

“其實先前,我和我父親的關係並不算很好,也正因為如此,我一直被許家排除在外。所以我沒有足夠資金維持自己的生活,需要找工作才恰好去到了你的公司,這些都是屬實的。”

他怕蔚蔚誤會,語氣真誠無比,“我沒有騙你。”

宴會的氣氛被推向高潮,人群的聲浪一層掀過一層。

他們所處的位置,在會場整體的角落。收音收得很完美,但幾乎沒有什麼人會涉足這個地方。

蔚蔚點頭,“我信你。”

在許傾讕略顯意外的眼神中,她將理由認真道出:“畢竟,做戲的人是不會因為吃了一頓烤冷麵,就要跑好幾趟廁所的。”

提起之前的囧事,二者之間的氛圍瞬間被緩和了不少。

許傾讕輕聲笑著,“你還記著呢……”

很快,他便又斂起了笑容,重新顯出那副嚴肅又認真的模樣。

“許氏現在有了變動,你也早就已經知道了。”

“許千仞是我父親,許傾訟是我的親弟弟。我現在擔任的,是許氏集團總裁的職務。”

“之前是我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你坦白這一切。所以我下定了決心,想要在這次晚宴上,跟你全盤托出這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一切會有些唐突,可能你也會覺得我口是心非……這些都無所謂,我想聽你內心真實的想法,如果你想暫時……”

“你喝多了還是我喝多了?”

蔚蔚哭笑不得,“你在說什麼胡話?”

沒想到對方會給出自己這樣的反饋,許傾讕先前在心中彩排的無數種結果,都被全盤打散。

他這次是真有些拿不準了。

他支支吾吾試探道:“你……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蔚蔚是真的被他整笑了,“沒想到許氏總裁背後竟是這種人設……要是傳出去的話,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話呢……”

她像哄小孩似的,緩步走到許傾讕的身前。裸露的玉臂抬起,為了防止自己衣服上的掛飾走樣,蔚蔚隻好順著高度,抓住了他的大臂。

儘管隔著布料,蔚蔚還是能夠切實地體會到肌肉的手感。

“你跟許叔的關係剛剛和好,就想辦法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給了我。你誠實且不隱瞞,我為什麼要生氣?”

她有理有據地做著分析,“況且,我們現在才算真正意義上的門當戶對了吧?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也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你也不會再受到之前的那種歧視了。”

許傾讕知道她在說什麼,心裡頓然湧上一股暖流。

他注意到那隻緊牽著自己的手臂。

手臂曲線流暢,沒有一絲絲的贅肉,緊致的肌肉不免展現出對方平日的規律運動。

許傾讕的手覆上她的胳膊,皮膚相觸的那瞬間,似乎是引起了靜電,惹得蔚蔚渾身發麻。

“太冷了,還是穿上外套比較好。”

先前在酒精的烘托下,蔚蔚並沒有這種寒冷的體驗。她剛想要搖頭否決,身體卻像抗議似的,渾身打了個冷顫。

見狀,許傾讕便準備要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

看著他的動作,蔚蔚抬手製止,“沒事,我自己帶了外套。”

她招呼著不遠處的侍者過來,取回了自己開場前暫存的貂毛披肩。

許傾讕十分順手地替她披了上去,隨後便一個轉身,準備推著蔚蔚,往宴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蔚蔚被他推得突然,腳上的步子勉強跟上。她嘗試著回頭,注意到了許傾讕搭在自己肩頭上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晚宴還沒結束呢!”

“不要緊。”

許傾讕的聲音就像是一股清泉,在蔚蔚心底緩緩淌開,“你今晚喝得有些多,需要早回家休息。”

“那晚宴……”

“還有傾訟在。”

徹底坦白了自己身份的許傾讕,現在可以當著蔚蔚的麵,正大光明地指使許傾訟了。

“他會幫我們處理好的,放心就行。”

聽著許傾讕這麼說,蔚蔚這才算是閉上了嘴巴。

外界風寒,晚上的風又吹得激烈。

蔚蔚內心感歎,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閉緊了嘴,否則這寒風吹進肚子裡,又不知道要難受多久。

在出門的那一刹,許傾讕便從蔚蔚的身後轉移到了她的身側。

男人的臂展極寬。他僅一隻胳膊,就可以完全攬得過蔚蔚的小骨架身材,許傾讕的另一隻手又緊緊抓住了她的貂毛披肩,把蔚蔚擋得嚴嚴實實的。

這一路上,蔚蔚始終都是閉著嘴巴,沒有說話。儘管路邊懸掛的燈籠光照昏暗,但她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這正是前往自己車輛的路。

停車場的中間有高樹做了隔斷,此刻也能擋住不少的狂風。

蔚蔚趁著快要走到自己車附近的時候,詫異開口:“你怎麼知道我車停在這裡?”

“你的車?”

許傾讕也被問住了,他眸光一抬,注意到了就在自己不遠處的那頂奧迪車標。

他或是也沒想到,臉上的笑是無可奈何。

“我沒想到會這麼巧。”

他攬著蔚蔚的那隻手伸出指頭來,指著他們現在麵前的這輛車,“我的車也停在這裡。”

盯著那輛自己預估過四百萬的邁巴赫,蔚蔚嘴角抽搐。

“這就你說的五菱?”

她這輩子也沒尋思過,五菱能有如此殊榮,竟然能成為邁巴赫低配了。

許傾讕自知,自己之前的借口漏洞百出,隻好玩笑糊弄過去。

他方向下移,指著車頭處的車標,“這跟五菱的標誌也差不多是不是……”

好。

蔚蔚要替五菱打抱不平。

肩膀處的力量再一次襲來,察覺到了許傾讕要把自己往車上帶,蔚蔚頓時警覺起來。

“你要乾嘛?”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許傾讕怕蔚蔚著涼,又給她拉了拉毛領,“我送你回去。”

“但你也喝了。”

蔚蔚明確指出他在自己麵前飲儘的那一杯香檳,“不管喝了多少,喝了酒就不能開車,這不會還要我告訴你吧?”

瞧見她認真時候會微微紅起的鼻尖,許傾讕愛心大發,便忍不住勾了一下。

涼意的觸感傳來,蔚蔚眨巴了下眼睛。

“想什麼呢?我當然知道。”

他推著蔚蔚朝後座走去,駕駛位置的車門突然被打開,從上麵下來了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男人手戴純白棉布手套,十分迅速地替許傾讕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我帶了司機。”許傾讕護著蔚蔚坐進後座,見司機將車門關上後,他又轉而從另一邊上了車,“我知道沒法自己開車回去,所以特地找了人來開。”

許傾讕順手擰開了一瓶保溫好的山泉水,遞到了蔚蔚的手上。

“等明天醒酒了之後,我再帶你回來取車。或者你不方便的話,我叫司機替你開回去也沒問題。”

蔚蔚隻仰著頭拚命喝水。

酒精火辣辣灼胃的感覺,現在才慢慢湧上。

見蔚蔚沒什麼反應,許傾讕唇角微勾。

“現在……去你那裡,還是去我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