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1 / 1)

到段渙上場時,沈輕遲發現,場下眾人不約而同地運起靈力,護住了自己的耳朵,雲昭也不例外。

沈輕遲除了第一次比賽時來看過一眼後便沒再看,她修為高超,段渙那點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見此情景,有點愣。

雲昭以為她在發呆,聚出更多靈力幫沈輕遲也護上雙耳,煞有其事,“不要小看段渙的琴技啊……每次場下都會有人被波及,聽完後神魂衰弱了好幾天呢。”

沈輕遲眨眨眼,“那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圍著?不應該趁早跑得遠遠的嗎。”

雲昭看著場上抱著琴,身姿頎長,眉眼濃稠昳麗的段渙,“可能是看他長得好看,都在欣賞臉吧……”

沈輕遲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比賽剛開始,段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對手扔了個定身術。

對手與他修為相當,困不住多久,段渙也心知這點,指尖輕輕撥動,靈力隨著琴弦顫動流出。

詭異嘔啞聲中含著道法本源,朝那弟子攻去。

那弟子剛掙脫定身術,便被奇異的聲音攻擊了神魂,表情痛苦地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場下有修為不濟的,同樣露出痛苦的神情,但程度顯然不如場上那位。

沈輕遲心念微動,一層旁人看不到的靈力屏障隔絕了場下眾人,方才還神情痛苦的人,眉頭頓時舒展幾分。

場上那人已是強弩之末,為了自己的健康的神魂,眼眶雙耳滲出鮮血時便走下場乖乖認輸。

段渙適時停下撥弄琴弦的手。

長時間輸出靈力,他精力消耗也挺大的。

場下觀眾長舒一口氣。

見段渙勝利後,沈輕遲懶得再待下去,想要回去曬太陽了。

宋秋時跟著她回去。

雲昭原本也想回,但是被沈輕遲按在位上讓她繼續看。

“不是還有好幾場比賽嗎,我記得好像還有李縱的?你多觀摩一下。”

雲昭眨巴眼,“你不看嗎?”

“劍修和劍修打架最難看了,”沈輕遲擺擺手,“你留在這看,不要偷偷跑回來。”

兩隻菜雞互啄更是難看,這句話沈輕遲沒說,因為在她眼裡,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是菜雞。

這種比賽沈輕遲看多了隻會打哈欠,雲昭多看看說不定能提升點實戰經驗,所以她勒令雲昭坐下繼續看,她要回去打著傘曬太陽了。

雲昭依依不舍地坐下了。

沈輕遲回到小院裡她的專屬躺椅上,指使宋秋時給她搖躺椅。

宋秋時繞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實在沒想到此人臉皮居然比十年前更厚了。

十年前顧及著高冷天才名號,這種東西都是在沒人的地方悄悄玩,頂多指使一下師兄。

和相熟的朋友們玩鬨時也沒有這麼理直氣壯。

現在的沈輕遲無所謂了,反正沒有人認識她,她當下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跟著雲昭找到師兄然後握住他肩膀瘋狂搖晃,質問當年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墮魔,再狂毆他一頓。

所以使喚起身邊這群初出茅廬單純小屁孩們和宋秋時這個腦袋空空笑眯眯大屁孩時,頗為得心應手。

宋秋時就算在外是器峰行蹤神秘的大能,在內也要乖乖給老大沈輕遲搖躺椅。

宋秋時顯然賊心不死,仍惦記著前日的話題,“說起來,好久沒見過你的劍了,需要修繕嗎。”

沈輕遲傘一合,手腕向後倒,輕而易舉地用傘柄敲宋秋時腦袋。

“劍好好的,特彆好,比我都好。”

宋秋時沒生氣,還是笑著,“那怎麼能行,你也要好才對。”

兜兜轉轉繞這麼多圈子,沈輕遲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放心吧,我師父以前給我的劍譜還有兩式沒想通,我沒放棄練劍,你在想什麼。”

宋秋時笑眯眯,“我什麼也沒有想呀。”

沈輕遲翻了個白眼,早說了修無情道的人腦袋都很笨,宋秋時那點小九九隻差寫在臉上了。

“我可是天下第一,怎麼可能把這個名號拱手讓人。”

宋秋時頗為認同地點頭。

沈輕遲起身,拉過宋秋時的手把他按在躺椅上。

“便宜你了,我幫你搖怎麼樣?”

照經驗來說,沈輕遲肯主動的事百分之八十都是壞事。

但宋秋時還是很受寵若驚,“真的啊。”

沈輕遲哼笑,似在輕嗤,小小宋秋時,竟然質疑她的話。

不多時,宋秋時說:“不要拔我的頭發泄憤。”

“哈哈,”沈輕遲用靈力銷毀手中幾根發絲存在的痕跡,“怎麼會呢。”

“我隻是看到你有幾根白頭發。”

宋秋時偏過頭看她,“修真界除了將死之人,沒有修道者會有白頭發,凡人才會有白頭發。”

“白也不會隻有幾根,是全部的顏色在慢慢變淺。”

“是嗎,”沈輕遲把宋秋時趕下躺椅,自己重新躺回去,“你怎麼這麼聰明。”

“我都分不清你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

宋秋時說著,手上誠實地給她搖躺椅。

“當然是誇你啊,我真不知道。”沈輕遲眼神真誠。

宋秋時輕笑了下,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天色漸晚,雲昭拎著人和食盒回來了。

小餐桌上,大家自然而然地聊起關於論道大會的話題。

雲昭:“今年榜首會是誰啊……雖然都不太認識。”

沈輕遲不怎麼餓,把挑出的魚刺擺成一長排,聞言想了想,“你之前不是說這次有個入學六年的人參加?那估計就是她了吧。”

段渙場上凶殘,吃飯時總顯得很認真,不怎麼參與話題,除非有人問他,其他時間隻偶爾點頭“嗯”一下。

宋秋時好奇,“這屆還有入學六年的參加啊,不應該忙著結業試煉嗎。”

“趁著最後時限拿個榜首紀念一下吧。”沈輕遲說。

雲昭注意到他話中所說,“居然還有結業試煉嗎?”

“嗯,”宋秋時點頭,碗裡又收到了來自沈輕遲的稀爛魚肉,神色如常地吞下後繼續道:“入學滿六年便要結業,通常看你這幾年間出學宮曆練次數多少和是否圓滿,上課是否按時之類的……”

“之後學宮會給你頒布最後一個曆練任務,可以和好友結伴,完成了就算徹底結業。”

沈輕遲插嘴,“然後你就可以選擇是留在學宮協助任教,去各大宗門深造,當個散修自立門戶,還是去世家大族裡當門客了。”

“比如李縱,他劍閣出身,結業後一定會回劍閣,還有喻舟則,就會回他家裡當矜持的喻少爺。”

“哇,”雲昭越聽越新奇,這些都是她從沒接觸過的,她問:“那段渙是樂修,以後會去仙音宗深造嗎?”

段渙抬眼,沉默兩秒後,“……嗯。”

宋秋時聽她說的話,眨了下眼。

沈輕遲瞥他,“你眼睛進魚刺了?”

宋秋時不眨了,“……沒有。”

雲昭沒在意這段小插曲,她在想曆練任務,於是轉向了在場她認為學齡最久的宋秋時,“你以前的結業曆練,有和好友一起完成嗎,會不會簡單一點?”

提及舊事,宋秋時神色有點古怪,但還是說了,“我沒有結業曆練。”

雲昭:“啊?”

“原本和我一起的朋友們沒等到那個時候就輟學了。”宋秋時說。

他說這話時,還裝作無意地看兩眼沈輕遲。

沈輕遲無動於衷擺魚刺。

段渙有點驚訝,於吃飯的百忙之中抬眼看了下宋秋時。

雲昭更加震驚。

宋秋時慢吞吞道:“學宮看我過往經曆優秀,修為優秀,結業後誌向又是留學宮,給我特批免除曆練了。”

段渙放下筷子,難得提問:“輟學的有誰?”

似是覺得唐突,段渙補充了一句:“家裡人……提起過這些,但不願多說。”

沈輕遲把橫著擺的魚刺全部撥得豎起來。

宋秋時有點歉意地笑,又在偷瞄沈輕遲,“學宮隻讓提優秀結業生,不能提超壞結業生。”

段渙遺憾點頭,“好吧。”

沈輕遲把魚刺全部撥亂了,自己和自己生悶氣。

何止是輟學了,簡直是要輟修真界了。

每每想起,沈輕遲心中總有鬱氣難消,破學宮,怎麼一點也不看她過往的數次優秀曆練!

這下好了,堂堂劍道天才,竟然是學宮超壞結業生!

雖然不再來學宮並非她本意,但那種情況,怎麼讓人心平氣和來上學啊!

還好並無幾人知曉這個名號,隻知道她忽然如同人間蒸發再無音訊,不然她真的要氣得大鬨學宮。

唯一的安慰是她們這麼多人間,除了宋秋時,其餘人全部都是超壞結業生。

-

雲昭攪動了下果汁,輕歎道:“好可惜,我還是想奪得榜首。”

沈輕遲氣飽了,跑一邊拔草泄憤去了,聽到雲昭說話,回道:“沒事啊,我們下屆再來。”

段渙吃完一根燒雞腿,“我也想。”

但他目前短板太過明顯,遇上個比他修為高,反應快的頃刻便能擊退他,一路過關斬將到現在,主要靠出其不意和幸運,抽到的對手沒有修為高出太多的。

明日那場比賽估計要輸了。

宋秋時看著懶洋洋的沈輕遲,默默想,以前沈輕遲也這麼說過。

那時她被困在秘境錯過了一屆論道大會,氣得她每天翻來覆去都在說“等著吧,我下一屆一定是榜首”!

但是再沒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