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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峰法寶數不勝數,但看來看去,在沈輕遲眼中看得過眼的沒幾樣,她告訴雲昭,隨便挑個最順眼的就好。

雲昭重重地點了下頭,然後徑直走向了一塊金燦燦的東西。

“不如就這個吧!”

沈輕遲偏頭看,是金烏玄鐵,她挑眉,雲昭還挺有眼光。

雲昭雙手放在玄鐵上,說:“不知道為什麼,一靠近這個,就好像是在曬太陽,暖融融的,好舒服。”

沈輕遲頷首,“那就這個。”

鍛劍嘛,材質當然要使用者覺得順心才行。

金烏玄鐵塊頭有些大,沒經過處理前,雲昭拿不動,沈輕遲把它收入乾坤袋中,一會兒下山了直接給宋秋時。

一路順遂無比。

直到把玄鐵交給宋秋時,雲昭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真的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劍了。

這一切多虧了沈晝。

沈晝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思及此,雲昭不由得看了眼身旁斜斜倚著柱子,正和宋秋時交談的沈輕遲。

她默默地想,沈晝這般清瘦不愛動彈,萬一哪天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

全然忘記了沈輕遲欺負彆人時的景象。

雲昭衣袖裡的拳頭暗暗收緊,悄悄下定決心,她一定要努力練劍,保護沈晝。

沈輕遲注意到她視線,往那邊瞥去一眼,看到的便是雲昭鬥誌昂揚,眸中似有躍動的火光,恨不得去演武場找一百個人切磋。

壞了,這小孩不會是高興傻了吧。

雲昭發覺沈輕遲看她,不由得嘿嘿傻笑。

壞了,真傻了。

沈輕遲心想。

前麵宋秋時最後一句話落下:“……你要參與嗎?”

沈輕遲沒聽清,無辜眨眼。

宋秋時無言:“你又沒聽我說話。”

沈輕遲戳他腦袋,“不是故意的嘛,你再和我說一遍。”

宋秋時捉住她手腕,拿得離自己腦袋遠了些,“怎麼還是愛動不動就戳彆人腦袋。”

說完,他自己都沒忍住笑,宋秋時想起了以前沈輕遲對他們解釋這個行為的答案。

她抱著臂,得意洋洋地笑,“當然是因為好玩啊!大人教育小孩就這樣,還有還有,我聽說戳人腦袋會變笨,把你們都戳笨,我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了,哈哈哈!”

那段時間所有人見了她第一麵就是抱頭鼠竄。

宋秋時還悄悄找過她一回,“真的能把人戳笨嗎?”

他還記得沈輕遲震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慢吞吞開口道:“原本我是騙你們的,但是你這樣問,我覺得可能是真的了。”

宋秋時悲傷地跑了。

-

“喂、喂,乾嘛呢,彆笑了好嚇人的!”

宋秋時從記憶中回神,便看到沈輕遲的手在他眼前不斷揮著。

沈輕遲表情一如當年,無語又震驚。

“你傻了嗎?說完話就突然一個人在那裡笑。”

宋秋時正色,“沒,隻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哦,”沈輕遲放下手,“你剛剛到底說的什麼?讓你再說一遍也不說。”

“是這屆論道大會,快開始了,你要參加嗎?”

沈輕遲又用那副表情看著他,“我參加,那不是欺負小孩嗎?”

宋秋時失笑,“也是。”

說到這個,沈輕遲想起雲昭,她對著雲昭招招手,雲昭便很快跑到她身邊。

“什麼事?”雲昭仰頭。

“沒,就是問你,要不要參加那個論道大會?就是可以自定義排行榜榜名那個。”沈輕遲拍拍她狗頭。

雲昭被拍的一愣一愣,“我要參加!”

她雙眼放光,“我想當第一,追隨我偶像沈輕遲的腳步!”

“咳——咳咳!”

“咳咳……”

雲昭注意到,她這話落下的一瞬間,麵前這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了聲調不一的咳嗽聲。

其中宋秋時還很震驚地盯著沈晝看,沈晝也不知道為什麼,捂住了臉。

雲昭思考兩秒鐘後,很快得出了答案——

這兩個人身體實在是太不好了!

經常咳嗽嘛,可以理解。

她仰著臉,開心地笑著,腦袋旁邊似乎都要開始冒小花了,終於可以和偶像更進一步了,耶!

宋秋時震驚於雲昭的語出驚人,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百分之百沒有見過沈輕遲以前做的缺德事。

沈輕遲則是感到十分不好意思,有種哄騙純良小孩被熟人抓包的羞恥感。

這小孩,說話怎麼這麼快。

想著,沈輕遲猛戳兩下雲昭腦袋。

麵對這麼多天被戳,雲昭也有了些經驗,她快速抱頭蹲下,睜著她那不經世事的單純雙眼,“那你呢,你要參加嗎?”

沈輕遲閉著眼哼哼,“我不參加。”

雲昭有些失落,“好吧。”

沈輕遲睜開了點眼,斜睨著看她,“你好好打啊。”

“打得太垃圾我會把你連帶著劍一起扔進宋秋時的煉器爐融了,出門在外不準說認識我。”

“不要哇!我一定會認真打的!”

沈輕遲“嗯”了聲。

雖然沈輕遲不上場打,但雲昭的劍術好歹怎麼說,也算是半個她看著學的,如果被人打到落花流水,她沈輕遲的麵子還要哪裡擱。

真的打不過也沒關係,如果有人嘲笑,沈輕遲本人可以打回去。

-

天色不早,三人又一起吃了頓飯。

宋秋時去鍛劍了,鍛器爐下火光灼熱,沈輕遲悄悄離那邊遠了點。

雲昭看得新奇,但也就是一會兒,她很快也被熱得受不了,跑一邊拿著沈輕遲的廢劍練習基本功去了。

沈輕遲找了把躺椅癱著,看著天上的星星。

耳畔,一邊是火星劈裡啪啦作響,另一邊是鐵劍揮出的破空聲。

今晚夜色很好,星星一閃一閃。

沈輕遲想,最近的生活有點幸福。

雖然想要找到師兄要跟在話本女主身邊,但雲昭人不壞,還遇到了熟悉的人,有了可以一起吃飯聊天的活人。

以前的事情似乎都模糊了,宋秋時也不會主動提。

夜風涼涼的,沈輕遲起身,招呼雲昭,“該回去了。”

雲昭把劍還給宋秋時,小跑著到她身前,“哦哦!”

回到弟子舍館,雲昭說她想再練會劍,噠噠噠進屋拿上她那把小破劍,又噠噠噠跑去廊外,不知疲倦地揮著劍。

沈輕遲閒得無聊,提上燭燈坐在廊下發呆。

手上隨意地翻著小冊子,沈輕遲有點看不進去。

她收回冊子,支著腦袋看雲昭練劍。

看著看著,沈輕遲就走神了。

她想到以前,師兄練劍也是這麼勤懇。

沈輕遲入門晚,修煉速度卻趕超彆人許多。

有看不慣她的人,這其中有修為高的,也有修為低的。

他們看不慣沈輕遲,沈輕遲也看不慣他們,她一向心高氣傲,聽到一句壞話便提著劍找上門砍。

修為低的打兩頓就不敢說了,修為高的她照打不誤。

隻是打起來有些艱難,但是她從來不拿命當命,對麵覺得這人心氣太盛,需要狠狠挫一挫銳氣,沈輕遲不服,拚得鮮血流了滿身也要打敗對方。

往往一場戰鬥下來,對麵敗是敗了,沈輕遲半條命快沒了,就那樣躺在血泊裡,還不忘嘲諷,“你個廢物,還敢說我壞話,回家再練練去吧。”

沈輕遲前半生從不存在挫折,挫折全部被她硬打過去了。

每當這時,謝殊便出現了,療傷丹藥像不要錢一樣往她嘴裡塞,塞完覺得差不多了,就提溜著她肩膀回去找師父告狀,師妹又快把自己折騰死了。

帶著她回去時,地上總會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活像殺人拋屍現場。

負責打掃衛生的雜役弟子看得頭大,也去找她師父告狀,你們下次打架可不可以不要再流這麼多血了,很難清理的!

師父被吵得一個兩個頭大,本來就稀少的頭發又掉了幾根。

“這不是還有你呢嘛……你師妹就這樣,天生劍心,脾氣也硬得像把劍,你撿回來的,你多擔待。”

“不好意思啊……下次她再打架,她師兄會在後麵實時清理流下的血的……等她再成長一點,就不會流血了。”

謝殊無語,等沈輕遲醒了之後就拉著她狂練劍。

沈輕遲叫苦不迭,每次練一半就跑,師兄果然是哪裡來的練劍傀儡吧!

謝殊想得很簡單,隻要師妹再強一點,與人對打時便不會受傷了。

受那麼多傷,即使有著療傷丹藥,但受傷時還是會很疼,師妹快變成一個血人了,不敢想象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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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雲昭拿著她的劍,一招一式極為認真。

沈輕遲忽然有些好奇,她問:“雲昭,你修的哪條道?”

雲昭收劍,茫然地望著她:“啊?”

雲昭緩緩坐在她身邊,認真回想,“還沒想過……這個很重要嗎?”

“重要吧,都說道法自然嘛,”沈輕遲晃著小腿,“看清自己本心,順從本心,修煉起來一定更快呀。”

“哦……”雲昭似懂非懂。

她說:“我想變強,然後去保護我在乎的人。”

“這算什麼道?”

“想變強……無情道啊?”沈輕遲其實分不清這些道啊道的,在她記憶中,無情道似乎還挺強的。

雲昭大驚失色,“不會吧?!”

“可我還想保護在乎的人?”

“而且無情道都冷冰冰的,我有好多話還沒有說,不想變得冷冰冰啊!”

說到這個,沈輕遲想起來一個人,“我認識一個無情道,一點也不冷冰冰。”

雲昭好奇:“誰呀?”

“宋秋時呀。”

雲昭:“啊?”

沈輕遲笑:“看不出來吧!”

宋秋時當年告訴她和段清,自己修的是無情道時,把她們兩個嚇了一跳。

左看右看,宋秋時也不像一個修無情道的人。

但偏偏他修煉一途順遂,至今沒有走火入魔的苗頭。

沈輕遲說:“後來我搞明白了,無情道冷冰冰,是要拒人於千裡之外,腦中不能有任何雜念。”

“宋秋時每天笑眯眯,其實心裡什麼也沒有想。”

“我原本以為他是什麼高深莫測的人,”沈輕遲頓了下,“後來才發現他隻是腦子太笨了,什麼都不能想太多,不然會超載。”

雲昭:“哇。”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雲昭好奇,“那你的道是什麼?”

“這個嘛……”沈輕遲抬頭,看天上明月皎皎,“我不知道了。”

前半生她肆意妄為,這世間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沈輕遲覺得她修的是逍遙道。

但十年前,偏偏出現了一件她做不到的事。

至今想起,腦袋都會隱隱作痛。

也正是那天,沈輕遲道心破碎,傷了根骨。

“道不道的,對我一點也沒用。我一樣很強。”她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