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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分彆是章夫人與蕭夫人,大抵是蕭明玉不願再拋頭露麵,所以隻有章蘊哭哭啼啼地捂著臉跟在後麵。章蘊一手捂著臉頰,另一隻手去扯章夫人的袖子,顫著聲道:“娘,您和爹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當時那麼多人都看見了,她一上來就打女兒嗚嗚嗚。”

章夫人的胸口不斷地起伏著,顯然是憋著一口氣。兩個時辰前章蘊哭著進門,一見到章夫人就撲進她懷裡訴苦,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章夫人瞧著如花似玉的女兒被打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可把她心疼壞了。章夫人拉著女兒,叫上蕭夫人怒氣衝衝來陸府討說法。

章夫人叉著腰,站在陸府前廳怒吼:“陸家人呢?!還不快快把膽大妄為的陸知雁交出來!我要把她送到官府去,讓官府的人好好教教她規矩!”

蕭夫人雖不似章夫人那般潑辣,但她一想到蕭明玉身上的傷,亦變了臉色,說出的話十分不留情麵:“還望陸大人莫要再做無用功了,此事我們必須討一個說法。”

自她們進到陸府已經過去了一炷香的功夫,期間隻有小廝來給她們端茶倒水,並不見陸鳴人影。意識到她們竟然被陸府冷落了,章蘊撇開袖子,準備對著空氣開始新一輪的破口大罵。

“陸鳴你……”

眼瞧著章夫人再度唾沫橫飛,陸鳴終於不慌不忙地露麵。陸鳴站在離章蘊幾米遠外地地方,時刻與章蘊保持距離,仿佛生怕沾染了章夫人母女身上的氣息。

章夫人看見陸鳴像躲賊一樣躲著她們,臉上慍色更甚:“陸鳴!你女兒人呢!快點把她交出來,我今天勢必拉著她去報官!”

來來回回都是這一句話,聽得陸鳴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隻見陸鳴哼了一口氣,他拂袖坐在廳中主位,道:“老夫是不會把女兒交給你們的。”

陸鳴在前廳應付章夫人與蕭夫人的時候,陸知雁正“跪”在陸府的祠堂反省。

是陸鳴叫她過來跪著的,當時陸鳴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陸鳴當著許多丫鬟小廝的麵命令陸知雁去祠堂反省。

陸知雁知道自己理虧,她也不辯解,乖乖來了祠堂。結果到了祠堂陸知雁才發現哥哥早就在那兒等著她了,陸雲從見了陸知雁,臉上笑嘻嘻的。

“怎麼,爹難道還派你過來看著我麼?”

陸雲從搖頭,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個軟墊放在硬邦邦的蒲團上,道:“坐吧,妹妹。”

“坐?爹不是叫我過來跪著反省麼?”

“跪什麼跪,那是說給彆人聽的。”

陸雲從瞪她一眼,不由分說把陸知雁摁在了軟墊上,“好好在這兒坐著,到點了我會給你送晚膳。外麵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和爹會幫你解決。”

陸知雁眨眼,“可是哥哥,我揍了人,揍的還是大理寺卿和羽林將軍的千金小姐。”

“揍了就揍了,還能怎麼著?你當哥哥和爹爹是吃素的?”

陸雲從之前就去查了上元節那晚在國公府發生的事情,章蘊與蕭明玉詆毀陸知雁的惡言自然也落入了陸雲從的耳朵。作為一名非常合格的哥哥,陸雲從倒覺著陸知雁打人打輕了。

因此陸雲從盤起腿坐在另一個蒲團墊子上,端著長兄的架子開始教導陸知雁:“下次打人的時候要挑人少的地方打,這樣就不會落人把柄。還有,儘量不要打臉,這樣就算你打得再重,旁人也看不出來,不好說你什麼,知道了嗎?”

陸知雁眨巴著眼,道:“章蘊與蕭明玉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了?”

“哥哥,我們女孩子最在乎的就是臉了。我隻是想給她們一個小小的教訓,她們兩個最好見好就收,彆再讓我聽見那些話,否則下次見麵的時候,我會打得更重,還可能破相。”

陸雲從失笑,他揉亂陸知雁的頭發,道:“以後再打人就叫上哥哥一起,這樣你也有個幫手。”

“哥,你說爹能對付那兩個潑婦嗎?”

“放心,她們在爹麵前討不了好。”

聽見陸雲從這麼說,陸知雁連坐都不坐了,她乾脆倚在陸雲從肩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合上眼睡覺。打架可真是個體力活,雖然今日陸知雁未能習武,但打架的話……也算是鍛煉了吧。

前廳。

蕭夫人聽見陸鳴的話當即變了臉色,她冷著聲問:“陸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包庇陸知雁不成?我女兒被陸知雁打成那樣,她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都不肯見。陸大人難道想就這麼算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二位夫人向老夫討說法之前有問過貴府兩位千金說過什麼嗎?還是你們覺得那種話也可以隨便說?老夫的女兒可以任你們詆毀?”

陸鳴亦是黑著臉,他作為兵部尚書,在朝中一向以和為貴,陸鳴既不結黨營私也不四處逢迎,隻堅持自個兒的立場,偶爾還會表現出老好人的一麵。但是這並不代表陸鳴沒有脾氣。當陸鳴得知她們侮辱陸知雁那些話,陸鳴恨不得自己上手打人。

章蘊被陸鳴的氣勢嚇到了,她捉住章夫人的袖子,手有些抖。章蘊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就是說了她兩句!再說了,外麵那些人都這麼說,陸知雁憑什麼打我?!”

章夫人心疼女兒,她不依不饒:“我告訴你陸鳴,你今天必須把人給我交出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哦,什麼沒完?”

一道沉穩的聲音打破劍拔弩張的局麵,廳中之人不禁同時向外看去。陸鳴瞧見來人,他眼皮一跳,立即迎了上去:“老臣參見昭王殿下。”

謝辭予親自扶著陸鳴,道:“陸大人免禮。”

站在旁邊的章夫人與蕭夫人煞白著臉,話說得結結巴巴,似是不相信謝辭予會來陸府。

章蘊更是不自覺脫口而出:

“昭……昭王殿下?”

謝辭予手執一柄白玉扇子,他漠然地瞧了眼章蘊,沉著聲道:“何事?”

隻消片刻陸鳴便反應了過來:謝辭予來陸府是給陸知雁撐腰的。

章夫人惡狠狠地回答:“昭王又如何?昭王就能草菅人命麼?!她陸知雁打了我女兒,我就是要拉著她去報官,給我無辜的女兒討一個說法!”

蕭夫人臉色一變,章夫人不知情,可她知道。羽林將軍蕭喻最常在家說的一句話就是絕對不能招惹謝辭予,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正麵和謝辭予作對,見了謝辭予繞道而行就是。

蕭夫人今日是想給女兒來陸府出氣,可她沒打算把整個蕭府都賠進去啊!

“臣婦見過昭王殿下,不知昭王殿下駕臨,還請殿下恕臣婦無禮。”

蕭夫人麵對謝辭予恭敬地行了禮。

現下隻剩章夫人母女還站著無動於衷了。蕭夫人咬咬嘴唇,她甚至還扯了扯章夫人的袖子。

然而章夫人宛若一尊石化的雕像,沒有任何舉動,她昂著腦袋,似是覺著她很有氣性、不畏強權。

蕭夫人臉黑得像自家小廚房的鍋蓋,她覺得自己救不了章夫人了。

“起來吧。”

謝辭予淡淡地說。

“多謝昭王殿下。”

蕭夫人站起來,內心琢磨著如何從陸府全身而退。再想找陸知雁麻煩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她還盼著謝辭予不要找蕭府麻煩呢。

謝辭予來之前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他當然不認為陸鳴解決不了,但謝辭予覺著這是他在陸知雁跟前刷存在感的好時機,因此收拾收拾就來了。

“陸大人,我想今日之事或許有些誤會在裡麵,我還有旁的事需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最先提出離開的人是蕭夫人。

陸鳴嗬道:“誤會?蕭夫人方才不還說一定要老夫給你一個說法麼?老夫倒是還想問一句,我女兒與貴千金無冤無仇,貴千金為何要那般侮辱小女?!”

謝辭予在此,蕭夫人早沒了底氣,她隻好賠笑道:“是我管教女兒不力,我回去自當好好說說明玉,定然不會再教她惹是生非,過兩日我會帶明玉親自登門道歉。如此陸大人可滿意?”

陸鳴哼了一聲,蕭夫人意識到這是他不再追究的意思,當即走了。

留下章夫人與章蘊麵麵相覷,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

謝辭予轉過來,冷眼打量著章蘊臉上的傷痕,岑舟早就將章蘊與蕭明玉二人所說的話一字不落地上報給了謝辭予,因此,謝辭予隻冷冷道:“本王看還是知雁心軟,打得輕了。”

章蘊被謝辭予的氣勢逼得兩腿直打顫,她躲在章夫人背後,小聲道:“娘……要不……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見蕭夫人逃得那般快,章夫人即使再傻也明白過來現下是個什麼情況。章夫人甚至不敢與謝辭予那雙曜黑的眸對視,她隻覺著自己周身冷得緊。

章夫人深吸一口氣,她拉著章蘊在謝辭予眼皮子底下奪路而逃。

“臣……臣婦告退。”

廳裡終於都清淨了。謝辭予轉向陸鳴,語調柔和:“陸大人,知知現下在何處?”

陸鳴答道:“回殿下,老夫讓她在祠堂裡反省。”

“可以請陸大人帶謝某去見知知麼?”

“自然,殿下請。”

謝辭予過來的時候,陸知雁正靠在陸雲從肩上睡覺。

“小兔崽子!我不是說讓妹妹坐著麼?她怎麼還累暈了?!”

陸鳴上去就是不輕不重的一腳。

天降一口大鍋的陸雲從:?

爹,你講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