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請鐘衛農的這一桌,隆重程度不亞於昨天擺酒席的體麵。
唐如娟看到隻能在飯店才吃得上的大菜,比如那糖醋魚、八寶鴨,平時家裡一年都吃不上一回。
夏以蓧這一手好廚藝,能給周塵籠住,幻想他們小兩口不合,希望渺茫。
東廂的床都鋪好了,周塵弟弟也要在家裡住下來,以後這個家,她可怎麼過?
讓她天天看著彆人闔家團圓,她的孩子們不在身邊,唐如娟想想都好難過。
她不好過,就想讓彆人也不好過的毛病又犯了.
唐如娟在大家歡聲笑語中,不合時宜來了一句:“這兩個爸爸,今後怎麼分親疏、怎麼孝順呢?”
對於掃興的唐如娟,周懷業以前還能包容,現在兒子們都回來了,他隻想平平靜靜度過最後這段時光。
如果唐如娟不能平靜過日子,那就暫避吧。
周懷業對唐如娟說:“這一大家子要是刺了你的眼睛,你就去大梅家住幾天。”
鐘衛農這次沒被挑撥發怒,隻是笑笑:“那自然是先孝順親爹,你這後媽和我這乾爸,都彆羨慕嫉妒他有個好兒媳婦。”
唐如娟還沒吃夠教訓,她要是不說話,夏以蓧不會主動挑事。
夏以蓧說:“這問題好解決,我認鐘叔當乾爸,那周塵以後就是女婿了,女婿半個兒子,親疏也論了,關係也更近了,大家看行嗎?”
有個貼心的閨女,可比有個臭兒子強多了。
鐘衛農開懷大笑:“我還有這麼好的運氣,享女兒福嗎?”
唐如娟心裡那個後悔啊,她就不該多嘴。
夏以蓧接下來的話,才叫誅心呢。
“許二梅自作主張,拿人家孩子報假警,你女婿家必定不好受,你這邊已經是後媽了,和繼子還不合,周家肯定不會給二梅撐腰,現在算算,裡外裡吃了大虧了吧。”
唐如娟怔住了,當初家裡經濟來源有限,要照顧的孩子們太多,她想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更多利益,那就顧不得彆人家的孩子了。
沒有種善因,現在就結不了善果,孩子們都長大了,周懷業的孩子們更有出息,可也不會給她的孩子出頭撐腰。
之後唐如娟沒再尖酸刻薄挖苦,因為她心裡已經被苦澀填滿了。
看到一大家子人,高高興興跑去夏家認乾親,留她一個人在家裡,唐如娟悲從中來,從頭到尾回憶一遍,回憶得淚流滿麵。
……
鐘衛農給夏家人請到飯店裡,雙方認了乾親。
鐘衛農沒有兒女,這下多了個女兒,一直當兒子看的周塵成了女婿,彆提多高興了。
周懷業同樣高興,等他不在了,夏以蓧還能靠著鐘衛農這個乾爸,好好看顧著一大家子,他就放心了。
夏家人更高興,夏以蓧好了,娘家都被人高看一眼。
認親宴吃完,夏以蓧儘到做女兒的義務,和周塵送鐘衛農回家。
今天的一切都超出周塵的預期,弟弟回來,鐘叔跟爸爸和解,唐如娟被夏以蓧的話誅心了,話都不說一句,後麵應該不會再陰陽怪氣了。
但是,夏以蓧怎麼說服弟弟回家呢?
路上周塵悄悄問她:“你跟我弟說了什麼,他乖乖回來了?”
夏以蓧說好不管的:“問你弟,我今天辦成好幾件大事,累了,要休息。”
……
到家後,許大梅等在家裡,說要接走唐如娟,回家住兩天,言語很是客氣。
許大梅那個人還不錯,接回去也好,能勸勸唐如娟不要鑽牛角尖。
家裡沒有唐如娟,氣氛更好,周懷業給寶清舉高高,寶清罕見的開心大笑,祖孫倆玩得都很高興。
周陳突然跑過去,接過妹妹舉抱起來,還和周懷業埋怨:“你這老腰彆閃著了,坐著歇會吧。”
周懷業不明白,刺頭的小兒子,為何願意回來,還來關心他的身體。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都到這時候了,裝點糊塗,享點天倫之樂吧。
周塵敏銳,一定是出了某件事情,讓弟弟轉了性子。
夏以蓧想讓他們兄弟自己去說,他就去問弟弟:“你嫂子和你說什麼了?”
周陳支支吾吾不想說,既然他爸瞞著,一定有他瞞著的道理。
弟弟不善於撒謊,不說那就是有事了,周塵沒勉強,心裡隱隱有了些預感。
……
不說就不說吧,周塵有另外一個事,要和夏以蓧說一下肉聯廠的梁主任。
周塵因為去廠裡調查案子,和他有過接觸,結婚前下彩禮的那一條豬後腿,就是梁主任幫忙弄的。
那天梁主任說了一句:“小沈人不錯,就是太聽他.媽媽和姐姐的話,他.媽媽癱瘓,我們廠子不少人都知道原因,小沈奶奶癱瘓的時候,受不了她的虐待,抱著一起滾在地上,婆婆頭磕到死了,小沈媽腰磕到癱瘓了,癱瘓後,小沈媽媽性格更差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想叫個人給當事人姑娘提個醒。
所以,周塵還是提了一下:“梁主任一定是極為了解沈家的情況,才多一句嘴,他人還可以。”
可是,夏家給堂姐說親的時候,是打聽過的,當父母的都願意,夏以蓧不管,周塵更不能多事。
夏以蓧說:“堂姐這幾天去過沈家,提前適應,經曆過沈家的情況下,還不替自己爭的話,我犯不著操心,沈家老婆子厲害的很,怕對比產生差距,我們結婚他們不出席,明天回門,還不叫堂姐在家,家裡人都有各自的打算,咱們彆管、彆多事。”
隔天一早是回門的日子,帶上煙酒茶糖四樣禮,夏以蓧和周塵出發回娘家。
……
回門沒什麼意外,在家裡吃了個中飯,堂姐不在家,夏以蓧媽媽和二嬸做的飯。
夏培海請了半天假,陪侄女婿喝了二兩小酒,回單位上班去了。
夏心顏不在家,又去沈家“適應”去了。
是二嬸主張的,夏以蓧覺得,二嬸是有點小聰明的。
沒訂婚之前,讓堂姐提前彩排婚後日複一日的生活,試試能不能適應,適應不了,那就還有轉機。
……
吃過中飯,夏以蓧和周塵沒多逗留,她要去供銷社買布,給倆個孩子做幾套衣服。
周塵的意思,買現成的,好看還方便.
夏以蓧不同意,成衣是好看,也貴,一套衣服的錢,買成布料能做兩套出來。
夏以蓧嫌他不會過日子。
“修房子要錢、孩子上學要錢,你弟弟結婚的彩禮,我看沒有六百六,女方家不會滿意,他結婚還要三轉一響、添置的鍋碗瓢盆,你算算沒有一兩千夠不夠?再加上修房子,周塵,這一輪就能讓你赤貧。”
周塵咬了下腮幫子:“那也不差這兩身衣服錢。”
夏以蓧給了他個白眼:“我說的這幾樣大開銷,你量力而行,不許舉債,我絕對不會和你一起還債務,每個月給我的三十,也不許你拖欠。”
這話說的,怪傷人的,沒感情。
周塵聽著難受,但人家哪一個字都沒說錯,確實得量力而行。
他道:“我心裡有數,本想把積蓄跟你透個底,你又不聽。”
夏以蓧懶得聽:“你不就那點錢嗎,不超過兩千吧,看著多,真管不過來接下來的幾件大事,我都替你愁。”
原來夏以蓧心算,已經算透他的積蓄。
……
修房子和弟弟結婚,如果隻管一頭,綽綽有餘,兩樣一起,確實不夠。
能不管弟弟嗎?可以不管的,弟弟也不會說什麼。
但他們兄弟兩個相依為命,連夏以蓧都看出來,他會拉拔著,給弟弟的婚事辦了。
夏以蓧和他結婚之前,做好了準備,接受了結果,所以才把錢財分清楚,不要、不管、不幫。
難怪修房子,她興趣不大,因為隻要動工了,就得精打細算、還得想辦法去補不夠的窟窿。
想到這些,周塵聽話的陪著夏以蓧去買了布料,然後回家帶著倆孩子去裁縫鋪,量尺寸做衣服,剩下的布頭,夏以蓧還叫師傅給做兩個書包出來。
這麼一圈下來,錢隻花了預算中的一半,她確實很會過日子,精打細算的把事兒辦了,孩子們比買成衣還高興,讓周塵無話可說,心裡隻有尊重和佩服。
……
再次回到家裡,周塵同事房文旭來了。
周懷業把孩子帶到天井處玩兒,房文旭這才說道:
“哥,嫂子的堂姐,跟她未來婆家打到報警了,嫂子堂姐現在不想嫁,沈家有點不講道理,說堂姐想謀害婆婆,要當謀殺未遂來辦,派出所知道是哥的親家,往局裡打了個電話,我趕緊來告訴一聲。”
這事可有點大了。
夏以蓧氣得拍了桌子:“還沒定親了,死老婆子擺什麼婆婆的款兒,我去吧。”
之前還說不管呢,這就要親自去了,這次周塵不同意:“你去能怎麼辦?這不是家門口吵架,比誰嗓門大,人家這是要告堂姐謀殺未遂,我去吧。”
周塵辦過案,審訊過嫌疑人,他去更合適。
夏以蓧心裡是感謝他的,說:“之前堂姐要嫁,沒必要管,現在她想通了,不嫁了,我也姓夏,不能叫死老婆子誣陷了堂姐,那你就當家裡事兒,上上心,彆叫死老婆子一家得逞了。”
周塵點點頭,她二叔一家,非得等到這時候,才開始後悔,那沈家能輕易放人走嗎?
這事兒難辦的很,不過凡事講證據,沈家老婆子說謀殺,她得拿出證據來,否則就是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