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點死(1 / 1)

女主渣化紀實 簡瑪麗 4726 字 5個月前

方雪穗不明白保鏢到底和他講了什麼,怎麼方才還迷迷瞪瞪的人突然就跳出了她的套路。

她卻沒有躲,而是視死如歸地打算接下這一巴掌。

將一切儘收眼底的謝梁禮皺眉,他以為方雪穗至少會再掙紮一下。

她一直是一個愛掙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

當年聯誼他拒絕方雪穗的遊說推銷之後,本以為她死心了,結果沒有。

她竟然暗中不自量力地去調查他的身份,當然是什麼都沒查出來,被他知道後,反倒是把她查了個底朝天兒。

一字不落地看完方雪穗所有資料後,他對她的評價是:狡詐,愛耍小聰明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該毫不留情地叫她碰壁。

在手腕帶上一塊Tiffany藍盤鸚鵡螺手表並“不經意”從方雪穗身旁經過後,即使他已經走遠,仍能感受到那雙烏溜溜的眸子朝他手腕的注視目光。

那隻是謝梁禮最廉價的一塊表,但果然自那以後他開始頻繁收到方雪穗的示好,他沒有拒絕,反而照單全收,方雪穗便對他攻勢更猛。

等到方雪穗覺得時機約莫合適了,她將他約到操場,麵帶嬌羞地要拉他的手。

天邊的星星稀落,昏黃的路燈下,他甩開方雪穗的手,眉眼冷淡地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方同學,你相貌中等、人品低劣、就連勾引人的技巧都拙劣得上不了台麵,走捷徑也需要門檻,而你,夠不上我的門檻。”

他輕飄飄掃過她,把她的自尊貶得一文不值。

看到方雪穗的臉由紅轉白,再到發青,謝梁禮麵無表情地將愣在原地的她扔在腦後。

或許是謝梁禮過於不留情麵,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方雪穗都是繞著他走。

他們再次見麵是金融係去隔壁省做鄉村調研的契機,那裡條件艱苦,唯有方雪穗為了錢,肯接下跟拍調研過程這等苦活兒,一路上她同其他人說說笑笑,餘光偶爾落到他身上,卻不敢再接近他。

直到他獨自離隊收集調研材料,被村裡的小混混偷摸用麻繩絆倒,堵住他要錢。

他半眯著眼,平靜地看著那群人,眼底有藏不住的暴戾。

正思索著是弄斷他們的手還是腳,方雪穗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衝了出來,將“受傷”的他護在身後。

他看著她把兜裡的錢全部掏出來,嘴抹了蜜似地奉承,然後趁其不備,一腳踢中要害,拉著他拚命狂奔,

在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裡,謝梁禮沒有那樣狼狽過,一向倨傲的臉龐終於有了鬆動,不知道是因為被方雪穗拉著瘋跑著氣喘籲籲帶來的波動,還是因為看見夕陽下她被映照地紅得透亮的臉。

他心裡的暴戾變成不可思議,方雪穗居然願意為了他把身上全部錢掏出來,要知道這個摳門的拜金女之前向他示好都是用的不要錢的情書和一些廉價劣質的小玩意兒。

狡詐、愛耍小聰明、有心機,這些壞印象被突湧而來的情緒嚴嚴實實地覆蓋、消解。

那時的他隻記得,方雪穗那張平日看起來並不驚豔的臉,紅紅的,像個沒有成熟的蘋果。如果咬一口,應該是那種酸澀的但讓人心癢癢的味道。

他以為方雪穗會挾恩圖報,仗著幫了他要求做他女朋友什麼的。

可是她卻一邊替他包紮傷口,一邊說:“如果想報答我,可以給我一些錢。”

謝梁禮看著她的臉龐,以為這是什麼新的欲擒故縱的手段,冷淡地問:“要多少?”

方雪穗咬著唇,糾結了會:“要不,一萬?”

見他審視的目光轉過來,她立刻改口,小聲嘀咕:“一千也可以,反正你給點兒就行。”

他爽快地給她轉了一萬,欲擒故縱的重點在於“縱”,他等著第二天她的“縱”,不知道又會是怎樣拙劣滑稽的手段。

可是,直到第二天、第三天、第七天……方雪穗安分守己地呆到調研結束,再沒有跟他有過任何交流

約莫兩個月後,他再次在學校見到方雪穗,卻看見她同一個男生眉開眼笑地並肩而行,笑容像一朵俗氣的花兒。

原來是覺得他棘手不好忽悠,便去換了新目標。

在忽悠人達成目標這類事上,方雪穗從來都比打不死的蟑螂還要執著。

坐在車內的謝梁禮抬眼,李其航的巴掌已經快要落到她的臉上,她仍沒有反抗,也沒有再嘗試繼續圓謊騙李其航。

方雪穗不該是這副任人宰割的死樣子。

“撞過去。”謝梁禮凝神幾秒,再睜眼,低沉的嗓音響起。

得到指令的司機猛地踩下油門,巨大的衝擊力讓整個車身都顫抖了起來。

李其航的車頭瞬間變形,被撞出一個凹陷。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剩下兩車相撞後發出的金屬扭曲聲和警報器的尖叫聲。

李其航高高揚起要去打方雪穗的手愣在空中,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撞過來的車。

但目光落在古斯特車頭時,李其航變了臉色,小巧而精致的特彆編號銘牌在飛天女神徽標旁閃閃發亮。

車窗降下,謝梁禮麵無表情地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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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其航收斂住身上的痞氣,忙不迭地走近古斯特幾步,低頭乖巧地喊了句:“小叔叔。”

李家拐了十八個彎兒好不容易攀上謝梁禮父親的關係,這才能叫謝梁禮一聲小叔叔。

謝梁禮掃了眼仍保持預備挨打姿態的方雪穗,對李其航不溫不熱地開口:“我母親最愛清淨,你在今禾門口動手?”

“絕對沒有,小叔叔。”李其航立刻否認,他著急忙慌地訴苦:“我是被這個女人騙了,想討個公道。”

“我外公下月生日,您知道他最愛唐代梁可辛的工藝,我找梁大師那套玉汝山水古董茶具已經很久了,十二個就差最後一款聽泉玉杯,這個女人說自己有,四十五萬賣給我,但我前兒星期去驗了,是假的。”

李其航喋喋不休地訴苦,身後的保鏢將紅色絲綢盒子捧上前來,打開,正是一款清泉綠影的碧玉杯。

謝梁禮眼底有深重的陰影,他的聲音辨不出情緒:“梁大師留下來的茶具,市麵上贗品做得以假亂真,尋常鑒定師根本分不出是真品還是假貨。”

李其航一愣,小叔叔這是在怪他找的鑒定師不一定真。

他胸有成足地反駁,有理有據:

“小叔叔,即使我找那鑒定師功力不夠,可這個女人手裡的一定是假的,跑不了。您不知道,我問她杯子哪兒來的,她說她爸做過火葬場的燒爐師傅,從一倒黴收藏家身上扒出來的。您聽聽這說話不荒唐麼,可她也說不出其他來源,不是假的還能是什麼。”

謝梁禮掀起眼皮,銳利的目光掃過李其航。

火葬場的燒爐師傅?

從死人身上扒下來?

那明明是方雪穗當初趁著他意亂情迷時哄著他送出去的真貨!

李其航雖看見謝梁禮麵色不虞,嘴巴卻慣性地沒有刹住車,嘀咕了句:“小叔叔,我真是被騙了,這女的假得很,東西是假的,說錢全砸去拍電影說不準兒也是假的,從頭假到腳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方雪穗突然開了口,為自己辯解:“拍電影是真的,到時候真把你外公名字寫感謝屏上呢。”

謝梁禮看了眼方雪穗,伶牙俐齒的人今日啞了火似的,終於在提到電影這兩個字有了反應。

方雪穗對拍電影那股子勁兒,他一直沒辦法理解。

那年他把方雪穗從派出所撈出來,方雪穗不懷好意往他身邊湊,賠著笑說要請他喝酒,看著她胸有成足的笑意,他答應了。

路邊燒烤攤兒,他不動聲色地將她灌醉,從方雪穗嘴裡套出了話。

方雪穗麵露潮紅地半倚在他肩上,眉飛色舞:“要不要跟我談戀愛,滑雪場那天你沒答應,今天還是救我來了,總有點兒喜歡吧。”

金黃色的玉米粒在火焰的舔舐下散發出陣陣香甜,那絲甜味兒鑽到謝梁禮的鼻腔,癢癢的。

他沒有推開她,蠱惑一般地發問:“談戀愛之後呢?”

“就……結婚啊……”她迷迷糊糊地說話。

他勾起一抹了然的譏誚笑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方雪穗的話沒有停:“然後希望你……早點死,我繼承遺產,把你的房子和車賣了,錢拿來拍我的電影,成為知名大導,”甚至還打了個酒嗝兒:“走上……人生巔峰。”

謝梁禮譏誚的眸色染上一絲不解,方雪穗總是在某些他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刻,語出驚人。

她露出頗為苦惱的表情:“你知道的,一個成功的女人腳下總要有幾個墊腳石。到時候我會在電影裡懷念你的。”

燒烤攤周圍的樹木、欄杆上裝著滿天星的彩色燈串,仿造出有煙火氣息的星空效果。

方雪穗口齒不清地嘟囔著什麼,謝梁禮看見心形小彩燈發出五光十色的絢爛顏色,印在她紅撲撲的臉蛋兒上。

他聽見自己的喉嚨溢出幾聲輕笑,發自內心的綿長愉悅感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魔怔了一般,謝梁禮突然做出了一個衝動的決定:

“方雪穗,我答應了,和你談戀愛。”

彼時他冷眼旁觀他二伯處理掉梁家,他母親的娘家,兩家的婚約隨之作廢。學校裡他愈發低調,對外宣稱失戀,不出席任何社交活動,其實隻是為了防止梁家的有心人鑽空子找上他,暴露他的身份。

和方雪穗談談戀愛聽起來也還不錯,至少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地笑出來。

至於他的房子和車,方雪穗就是賣一輩子恐怕都賣不完,沒必要再去找彆的墊腳石。

而早死這種事,優渥的生活養著、頂尖的醫療團隊隨時待命,隻會叫他壽命綿長,反而是方雪穗應該會比他死得早。

不得不承認,他明明見過方雪穗在彆人身上使的那些拙劣的勾引,但仍然上了鉤。

現在的方雪穗和那時相比,變化很大,唯一不變的是想在名利場上出名的那顆心。

虛榮竟然也真成了她願意吃苦遭罪的動力。

車內的謝梁禮聽見方雪穗對李其航的反駁,沉默了一瞬,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一雙不近人情的眼將李其航看得冷汗涔涔。

李其航火大,卻不敢在謝梁禮麵前爆粗口,他咬牙切齒地瞪方雪穗一眼,憋了半天,還想說句什麼,卻被謝梁禮直接打斷。

謝梁禮冷冰冰地斥責:“回家去,彆在這兒丟人現眼。”

李其航委屈地看他,卻聽見謝梁禮不耐煩的下一句話:“上來。”

古斯特另一邊的車門打開,李其航驚愕的目光在方雪穗身上打了個旋兒。

因為謝梁禮這句“上來”竟然是對方雪穗說的。

方雪穗跌跌撞撞地往豪車上走,經過李其航的時候,狀若無意地狠狠踩了他一腳。

啊,她隻是受傷了,走不穩,不小心用細細的鞋跟踩到了李其航的限量款名牌球鞋,她也不是故意的哦。

李其航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很快重新低下了頭,憋住痛意,一句話都沒說。